第三十一章 天降鴻運
時下天色近晚,隊伍在黑水河畔尋地歇息,連等兩個清晨,鬱律讓整裝待行。
妙音鳥歸來,嘰嘰喳喳叫喚一陣便投身到靈獸鐲中,鬱律道:“大荒墟門人一路未做停留,正穿越北方那座豐茂的木本沼澤,很快就會到滄溟澤邊緣。”
藺皓道:“魔崽子是否會佯裝離去,待我等走後殺個回馬槍?”
鬱律道:“姬衝借口雖牽強,但意在避免衝突,我等姑且不予追究。倘若其重返此地,就會被本苑視為開戰的契機。那人看似娘氣十足,實則心機極深,斷不會如此不知輕重。再者枯霧森林遍布妙音鳥,其想要突破監控防線再進一步絕非易事。”
眾人細思深覺有理,夏漣道:“下一步如何行事?”
鬱律道:“按原計劃繼續巡查,先向西北去,等三月之期將至就轉回苑中。”
群修此時對鬱律頗為心折,自然沒有異議。
滄溟澤邊緣,“哈,哈,哈啾。”姬衝打個噴嚏道,“別妄想靠近枯霧森林,那妙音鳥是同塵苑專門馴化的耳目,挨近森林的外來者極難掩藏形跡,多年來無一例外,不可讓洛望舒借機發飆。”
陳雪俠問道:“墟主、副墟主進階空冥期時日甚久,何以還會對同塵苑忌憚三分?”
姬衝略收娘氣,正色道:“師妹有所不知,同塵苑苑主洛望舒本體是株靈參,道法極其精湛,聽說還知曉仙界異術,即使在兩位普通同階修士夾攻下亦能來去自如。”
“不僅是墟主,就連伽藍寺方丈、化清門掌教等大能修士都對其禮遇有加,何況洛望舒心狠手辣,餘人神通再不凡不敢輕易得罪。再者,同塵苑掌教原暮雲亦是神通滔天的人物,甚至連化嬰女修青冥,常人都不敢小覷。”
喬黎憂心道:“同塵苑實力超群,可會以我等窺探之事借題發揮?”
姬衝笑道:“師尊雖未明示要尋何物,但極可能是有某件重寶流落在同塵苑,倘若利益足夠,冒些風險又有何妨?其實大荒墟並不孤單,幻夜宮亦遣人在鸚哥城附近活動,伽藍寺那幫禿驢同樣心懷不軌。”
喬黎喃喃道:“不知是何等重寶,竟能讓這些通玄者惦念。”
姬衝道:“不必妄加揣測,一切按師尊之意行事即可。”
群修心頭未凜,忙忙頷首稱是。
喬黎恨恨道:“若非那扁毛畜生突然出現,喬某定要好好領教下鬱律那廝的本事。”稍微頓了頓,歎道:“此戰折損兩人,穆師弟在門中沒有靠山死了倒無妨,然而宋基偉那廝張師弟,聽說門中那老不修對他極為寵愛,真有此事?”
邪氣男修道:“宋基偉是那人族中後裔,平日裏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確實極為寵溺。”
姬衝冷冷道:“姓宋的蠢貨仗著有靠山盡行挑撥離間之事,死不足惜。姬某不信那老不修膽敢來問罪。”
喬黎道:“師兄是墟主高徒還是姬氏天之嬌子,自然不懼。那老不修平素就對我等吆五喝六,這番怕難免抽筋扒皮之苦。”
姬衝道:“放心,姬某處理此事絕不連累諸位。”
幾人聞言喜上眉梢,紛紛稱謝不已。
姬衝凝眸道:“說來有些古怪,姓宋的廢物道行再差,畢竟是應對同階修士,怎會三兩下就被那毛頭小賊收拾了?”
喬黎摸著下巴道:“那小賊似乎久經沙場,出手不凡,以喬某的能耐一時半會也拿他不下。”
姬衝有些出神,喃喃道:“原來如此,還有斬殺穆師弟那位女修也令人感興趣。”
喬黎笑道:“那女子仙姿玉貌,莫非師兄想將其收入囊中?”
姬衝亦笑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這何足為怪?”
喬黎笑道:“師兄且莫犯著相思,待來日喬某將其擒獲送予師兄做雙修伴侶。”
姬衝微微一笑,當即默不作聲了。
滄溟澤越往西越發偏僻,此地妖獸數不勝數,隔三岔五便能與之相遇,因此偌大的區域長年人跡罕至,即使同塵苑門人亦甚少往來。
然而越是險惡處,越有出人意料的風景。
此地空氣清新,遠山含翠,青碧的草木和澄藍的湖泊將其裝扮得分外妖嬈,乍然闖入的陌生客,均被這雅趣盎然的景觀驚呆了。
群修心曠神怡,尤其晗冰特別喜歡這裏,幾番駐足貪慕觀賞,讓燕辭催促多次才戀戀不舍的轉身離開。
再行一程遇到片蘆葦蕩,先聞縷縷幽香,沁人心脾,方見數株通紅似火的血蓮亭亭玉立。
碩大的蓮葉鋪在水中,燦若朝霞,嬌豔欲滴的蓮花在風中搖曳,嫩蕊凝珠,盡顯高貴的神韻。
鬱律放開神念仔細查看,壓低聲音道:“此物叫瀝血蓮,需六十年風吹日曬,經曆嚴寒酷暑才能長成。常態下不宜入藥,但若摻入冰淩草浸泡過夜,蓮花表麵則會滲出鮮血般的液滴,此物是化嬰期修士瞬間恢複法力的聖物。”
夏漣清眸微動,問道:“我等是否適用?”
鬱律唇含淡笑道:“瀝液靈力極其充沛,但凡化嬰以下修士服食,即使一絲一毫都有徹底引爆法力奔湧的隱患,極度危險,可以此蓮跟師門長輩交換合用之物。”
他謹慎再探查一遍,續道:“水下有頭火靈蟾在酣眠,你等且先退於遠處等候,待為兄采摘血蓮後過去匯合。”
四人聞言悄悄撤出數裏外等候,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始見鬱律翩翩而來,他臉上難掩興奮之色,竟然一口氣往儲物戒中抖出十株霞光彌漫的血蓮。
眾修士驚喜異常,藺皓喜滋滋道:“咦,怎會憑空冒出這許多血蓮?”
鬱律笑道:“鬱某取蓮時不慎將火靈蟾驚醒,那蟾妖見血蓮遺失後舍命狂追,為兄一時難以擺脫,故而帶著它四處兜圈子。”
“說來真是鴻運當頭,恰恰在北邊稍遠處又遇到數株血蓮,同樣是火靈蟾守護,兩獸好像有舊仇,見麵就咕咕叫喚著直接掐架,倒讓我順手摘取了另外四株。”
藺皓撫掌笑道:“好個漁人得利!”
餘人心花怒放,稀裏糊塗多出四株血蓮,每人即可分得兩株,這無疑是錦上添花的大喜事。
群修似乎一下子撞了大運,接下來的數日間經常能遇到靈藥靈草。
雖然多種珍草附近都有妖獸守護,但幾人道行、法寶、心智俱佳,遭遇妖獸時或一擁而上或圈住輪攻,耗費數番心力,最終每人積攢下十餘株靈草,實在是不虛此行。
這一日,群修竟然尋到片剛剛成熟的紫葉靈蘭,藺皓喜出望外,不管不顧的逕自上前采摘,結果驚動出一隻體形如豬,額生獨角的異種怪獸。
此獸醜陋不堪,皮糙肉厚,卻有振山撼海的神通,尤其那隻尖角往前奔撞,那凜冽的氣勁連鬱律都抵受不住。
異獸東挑西杵,驚得群修倉惶逃竄,若非此獸飛行速度略慢,再為滄溟澤增添五具屍骨簡直是輕而易舉。
戰戰兢兢逃出百裏開外,群修終於把怪獸甩脫,藺皓負疚極深,又難堪又懊惱地逐一給其他人道歉。
群修驚魂雖未定,倒也不曾為難於他,鬱律隻出言叮囑其下次小心,便未再責備他的冒失。
經過多日的相處,隊伍裏說笑聲不斷,彼此的關係也漸漸親密起來。
群修正置情竇初開的年紀,感覺隊伍裏飛揚出的絲絲曖昧甚至絲絲尷尬都頗為受用。
燕辭望著晗冰秀發飄飄,笑語嫣然的嬌俏模樣,心中湧動著融融暖意,隻覺得如若晗冰不在,似乎任何事情都不如想象中那般有趣。
可恨的是藺皓似乎也對晗冰暗生情愫,常尋機與晗冰說話或者躲在背後鬼頭鬼腦的偷望。
晗冰略有察覺,或因其心地善良,不欲讓藺皓難堪,隻能不露聲色的敷衍應付著。
燕辭看得滿肚子悶氣,腹誹不已。鬱律與夏漣兩人將此景看在眼中,暗中笑破了肚皮。
時光匆匆,寒冬悄然而至,滄溟澤上空彤雲密布,凜冽的北風嗖嗖呼呼刮了一宿,竟卷起滿天鵝毛大雪來。
雪花紛紛揚揚,帶著冬日獨特的沉悶和莫名的寂寥感。
燕辭喜歡觀雪,幼時的雪像白棉被,是溫暖是神奇。
少時的雪像小精靈,是風雅是愜意。
此時觀之卻漸漸遺失了孩提時的美好,雪僅僅是雪,除了說聲冷外再沒有這種那種無病呻吟的感慨。
整座沼澤銀裝素裹,草木萎頓無力,妖獸凡獸悉數躲入草窠巢穴中以避嚴冬。
三月之期將臨,隊伍往南轉踏上歸程。
半月後重返門中,更覺寒風侵肌,珞珈山白雪皚皚,鬆柏翠竹被沉甸甸的積雪壓彎了腰,廊簷下冰錐懸掛,晶瑩鋒利,如同異獸的獠牙。
蒼奇的梅林疏枝橫斜,梅花競相綻放,冷風中浮動著沁人心脾的暗香。
山間空蕩蕩的少有人影,偶遇雪人數個,胖墩墩的極其可愛。
相聚不覺時光短,離別方知情意深,數月來的生死與共,交情自非泛泛,群修眼中蘊著離愁別緒,氣氛甚顯沉悶,雖然同在珞珈山修行,但各自深居簡出而見麵之期猶遠。
燕辭逐一道別,悶悶不樂的與藺皓返回滴翠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