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秘密下訪

  中國幅員遼闊，輿情很難上通下達，高層為了了解地方疾苦和輿情，就賦予了新聞媒介向各級黨政機關專門呈送不公開發表的新聞報道的權利，有資格寫內參的新聞工作者，其中以各黨報、黨刊和通訊社的采編人員為主。


  他們在采集到某些新聞信息後，經斟酌認為，事實本身具有較高的社會影響力，或亟待進行解決，需要領導同誌引起重視，但不適宜進行公開報道的，則以內參的形式呈送給各級黨政機關，供有關領導參考。


  慕容南自然不敢忽視這樣一位記者可能給他帶來的破壞作用，他一方麵暗自布置人員到J市各酒店賓館招待所查看住宿人員的登記情況，以尋找這位新華社的記者，同時他立即將這一情況匯報給了莫森，說一個新華社的記者下來暗訪。


  莫森對這個消息也很重視，他倒不是想要為自己隱瞞什麽，他是不希望這一次惡劣事件傳播出去，他是江南省的最高首腦，這一次幾十萬民眾上當受騙，即使他沒有直接責任，他也要負上疏於管製的責任。莫森是一個誌向遠大的人，他的目標遠遠不止江南省，他的目光放得更遠，這是一次令江南省官僚係統蒙羞的事件，莫森希望在江南省範圍內處理就好，還是不要把事情完全暴露在中央高層麵前為好。


  江南省於是下達了封口令，要求各級黨政部門不要隨意接受省外媒體的采訪，如果遇到省外媒體要采訪的情況，要及時匯報給宣傳部門，由宣傳部門統一安排。


  於是陸續趕到J市的記者們在采訪官員的時候，得到的回答往往都是無可奉告，再追問下去，官員們就會讓記者們去聯係宣傳部門，說宣傳部門有他們想要的答案。


  慕容南的人將J市的賓館酒店翻了一個個，也沒找到那位新華社的主任記者，似乎這名主任記者並沒有來J市。


  但慕容南不相信自己會有這麽好的運氣，他知道這時自己一點都疏忽不得，一旦疏忽，造成的後果也許是致命的。於是他讓手下往更廣的範圍去尋找，一定要將這個神秘的記者找出來為止。


  楊逸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隨著對月神公司調查的深入，涉及的範圍越來越廣，善後小組從開始的幾個人迅速增加到同，幾十人，但這幾十人仍然不足以應付全部事宜，不得不增加到幾百人。


  公安部門對月神公司也做了初步調查，認為月神公司的行為已經不僅僅是傳銷了，而是一起可能規模達幾十億的集資大案。周局長親自掛帥，率領公安局的精幹力量組成了專案組，投入到忙碌的內查外調工作中去了。


  這天傍晚，楊逸剛跟善後工作組開完工作會議，就接到了焦鵬打來的電話，楊逸接通了，有些疲憊的問道；“焦鵬啊，找我有事嗎？”


  焦鵬說道：“楊哥，能不能麻煩你來我家一趟？”


  楊逸苦笑了一下，他跟焦鵬之間這麽多年交情，什麽話事都可以說的，因此就不客氣的說道：“我忙了一天，累得要死，如果不是十分必要，改天吧。”


  焦鵬說道：“很有必要，你來吧，不要帶秘書啊。”


  楊逸說道：“什麽事情啊，這麽神秘？”


  焦鵬說道：“你來了就知道啦。”


  楊逸隻好強打精神，讓秘書回去，自己坐了車去了焦鵬家。進了焦鵬家裏，焦鵬和妻子正和一個四十多歲書生模樣的男人在聊天。


  焦鵬的妻子過來將楊逸的公文包接了過去，說道：“去客廳坐吧。”


  楊逸去了客廳，焦鵬和那個男人一起站了起來，焦鵬說道：“楊哥，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胡慶，帝都來的，新華社的主任記者。”


  胡慶哈哈大笑，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我如果登記住賓館，相信早就被找到了。”


  焦鵬說道：“你這家夥，到J市來自然是住我家裏，住什麽賓館啊。”


  焦鵬的妻子笑著對楊逸說道：“胡哥是焦鵬的同學，來J市住家裏也很正常。”


  楊逸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胡慶，跟焦鵬同學，說明這也可能是一個紅色貴族，他笑著跟胡慶握手，說道：“你們這正常了，可忙壞了我們的慕容書記了。”四個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坐定之後，焦鵬妻子給楊逸倒了一杯茶，楊逸喝了一口茶，說道：“胡記者，讓焦鵬找我來，可是有什麽事情嗎？”


  胡慶笑笑說道：“相信楊哥一定猜到我在J市是在做什麽啦，我寫了一篇稿子，目前還有點問題沒弄得太明白，所有就讓焦鵬幫我約你來談談。”


  胡慶跟著焦鵬妻子和焦鵬叫哥，讓楊逸感覺兩人的距離一下子親近了很多，他笑笑說道：“胡兄，我可以拜讀一下你的大作嗎？”


  胡慶拿了幾張紙遞給了楊逸，說道：“正要請教。”


  楊逸接過來，翻看著，題目很平，《月神公司非法集資案調查》，可內容看下去，確實很驚人的，文章從堵路事件入手，一步步深入，揭開了月神公司在J市非法集資六年未被發現的內幕，其中多涉及有關部門和月神公司的相互勾結，包括工商、公安部門對月神公司的包庇，有關領導為月神公司造勢的一些情況，對楊逸也有涉及，隻是涉及楊逸的多是正麵，包括了為了疏導堵路群眾楊逸向群眾道歉鞠躬。


  楊逸看完，笑著說道：“胡兄，這裏麵涉及我楊逸的部分能不能刪掉啊？”


  胡慶笑了笑問道：“我寫的這部分是不是有什麽不太準確的地方？這些都是我在暗訪一些民眾時他們對我說的。”


  楊逸說道：“月神這件事情，對我們J市百姓傷害很大，我作為一個市長，也是有沒盡到管理義務的責任的，那些鞠躬啊什麽的，都是一些表麵行為，不值


  一提的。”


  焦鵬看了楊逸一眼，說道：“楊哥，你不知道胡慶這支筆的厲害，很多人求他寫這樣的文章，他都不寫呢。”


  楊逸笑笑說道：“胡兄能做到新華社的主任記者，手裏筆的力量自然是不可小覷。隻是這件事情我心中是很歉疚的，其實我在齊英夫婦沒潛逃至之前，我就發覺了他們的行為是有問題的，也曾叫工商部門查處，可是工商部門跟齊英之間早有勾結，敷衍了我一番就不了了之了。我現在很後悔當時沒有堅持督促他們查下去，如果當時查到底，也許齊英夫婦就跑不掉了，J市人就可以小損失一點了

  胡慶笑笑說道：“原來還有這麽一件事情，這我倒要加到文章裏麵去。”


  楊逸說道：“胡兄別誤會，我說這個不是想要你加進文章去的，我是說我對這件事情心中很愧疚，你在文章裏這麽寫我，會讓我心裏更不舒服的。”


  胡慶說道：“這個你放心，這篇文章可能不會公開發表，我會作為內參遞到中央辦公廳去的。”


  楊逸說道：“胡兄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借J市民眾受損失來為自己謀取什麽好處。我希望胡兄多發掘一下這件事情中深層次的原因，是什麽造成了這件事情的發生，好提醒我們的中央領導，要警惕造成這次事件的一些因素，避免再有類似事件發生。至於我，隻是其中一個枝節，就不要提了。”


  胡慶看了看楊逸，說道：“既然楊哥這麽堅持，我會做一些必要刪節的。我還有一些地方，需要跟楊哥落實一下。”


  楊逸笑笑說道：“你還要落實什麽？”


  胡慶說道：“這次民眾的損失究竟有多大？”


  楊逸說道：“我現在也沒有具體的數字，不過目前登記的情況來看，數字很驚人。”


  胡慶說道：“采訪中有人跟我說數字可能超過十億，究竟有沒有超過。”


  楊逸說道：“現在已經超過了，登記還在持續中，具體多少還不清楚。”


  焦鵬妻子也有些驚訝，說道：“已經過了十億了？”


  楊逸說道：“貪婪的力量是不可忽視的，這次民眾損失巨大，所以我心裏很不舒服，本來我是能做點什麽來減少損失的。”


  焦鵬說道：“楊哥，你不要自責了，有些事情又不是你能決定的。”楊逸說道：“是啊，人在仕途，身不由己。”


  胡慶又詢問了一些其他方麵的問題，楊逸都含糊的給了胡慶一個大體上的答案應付了過去。胡慶問完之後，楊逸說道：“胡兄，你別介意，我給你的答案都很含糊，隻是指明一個大體的方向，作為你寫報道，這些應該夠了。我無法為你做的更多了，你知道，這次省裏是下了封口令的，我如果給了你準確數字，別人一猜就會猜到是我透露出去的。你可別見笑我的畏首畏尾，說起來做官的人都挺沒勁的，有時候不得不瞻前顧後。”


  胡慶點了點頭，說道：“楊哥這是自保，並沒有錯。其實楊哥你已經算是一個不錯的官員了，能為百姓多想想，現在這樣的人不多了。”


  楊逸說道：“我沒那麽高尚，有時候傷及到個人地位的時候，我可能就退縮了。明哲保身的一個逃兵而已。”


  胡慶說道：“政治鬥爭是很殘酷的，這一點我是深有體會的。有時是需要能自保，隻有自保，才能有所作為。”


  焦鵬看了看胡慶，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那個非常時期早就過去了，你就別再耿耿於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