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瞬間,江翰臣抬步走向她。
“翰臣,小心……”
洛然話音未落,江翰臣迎頭撞上了玻璃門,發出“砰”的一聲悶響,惹來了旁人的指指點點,有幾個小孩子忍不住笑了。
“媽媽,這個叔叔好傻哦,哈哈,這裏是一扇門,他還走過來。”
小一航抱著雪球哈哈大笑起來,一人一狗幾乎跌在地上。
江翰臣真是太激動了。
他本來是舉止大方的人,卻為了她在大庭廣眾出醜。
看見她的刹那,江翰臣大概是失了理智吧。
三年了,她和傅子琛都變了,唯獨江翰臣沒有變。
洛然隔著玻璃門,看著江翰臣吃痛的捂著額頭,應該是撞得不輕。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江翰臣抬起頭溫文一笑,額頭都紅了。
他的劉海也亂了,整個人有些狼狽,更多的是發自內心的欣喜。
等了三年的人終於回來了,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刻,闖進了他的視線裏。
“翰臣,你沒事吧?”
考慮到江翰臣的傷,洛然和他去到了機場附近的藥店裏幫他處理傷口。
過程中,江翰臣一直看著她。
洛然抬頭,一眼就對上了江翰臣黝黑的眼睛,像是漩渦,要把她拉扯進去。
這樣的目光含著太多的占有欲,讓她無法忽視,甚至,連江翰臣的臉也變得滾燙了。
洛然看了看他們現在的姿勢。由於江翰臣受傷的是額頭,她撩開他的劉海,雙手貼著他的額頭。
這樣的距離太近,太曖昧。
“你隻是額頭有點腫起來,謹慎起見,你去醫院檢查一下頭顱內有沒有內傷。”
洛然放下手,收拾東西。
她今天把頭發紮起來,幾絲黑發從兩鬢垂下,輕輕貼著她白嫩的臉頰,淡然而又溫婉。
“洛然,我說,今天是我這三年來感到最舒服的一天,你信嗎?”江翰臣晃神的摸向她的臉。
三年了,一千多個日夜,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她的手溫,她的體香,全部是真實的。
他終於,不用在夢裏跟她相見了。
“翰臣,你怎麽過來京城了?”
洛然看似自然的側過臉,避開了江翰臣的手。
“嗯?”
江翰臣的一愣,看見了自己被避開的手,笑意裏多了絲苦澀。
“我是過來參加醫學研討會的,你呢?”江翰臣收回手,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你回國,為什麽不跟我聯係?”
何止今天,這三年來,洛然都沒有找他,像是消失了一樣。
他嚐試去找她,但不知道她具體在哪裏
人海茫茫,他卻看不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幹脆留在了江城等她回來。
“沒什麽,我隻想在國外安靜一段時間。”
洛然低頭收拾好東西,素顏平靜。
在爸爸媽媽出事後,她找不到子琛,的確可以找江翰臣幫她。
但那個時候是她最無助、最脆弱的時候,如果她打通了江翰臣的電話,就等於給他希望,讓他誤會,她在最無助的時候率先想到了他。
但她心裏隻有子琛,這個真相對江翰臣來說是絕對的殘忍。
當年的她一無所有,孤苦伶仃,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處理感情事了。
她靠著自己的努力,在國外照顧了一航三年,從穀底一步一步的爬上來。事實證明,她還是一個很強大的人!
“洛然,我時間到了,要先去開會了。這是我在京城的號碼,你也把你的號碼給我,我開完會馬上找你。”
江翰臣看了眼她的臉色,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把號碼報給洛然。
洛然也把自己的號碼給了他。
不由感歎,過了三年後,她和傅子琛,還有江翰臣都在京城了,現在就差一個尹姿而已!
想起尹姿,她握下了拳頭,指甲刺痛皮肉後又鬆開。
她現在犯不著為尹姿生氣。
等到江翰臣坐上計程車離開後,洛然帶著小一航去機場裏登記了資料。
“小姐,你稍等一下,你還有一份文件,我過去拿給你。”機場的工作人員安排她在旁邊的椅子上稍等。
還有一份文件?洛然輕蹙眉,怎麽也想不起是什麽文件。
她和一航的行李都齊了,爸爸媽媽也過來了,哪來的文件?
“媽媽,剛才那個叔叔長得好好看哦,他還要了你的手機。你們是不是要出去約會了?”
小一航坐在她身旁,笑嘻嘻的晃動著雙腿。
“給你功課都做好了?”
洛然推了推他的小腦袋,逗得他捂嘴竊笑。
為了讓小一航盡快熟悉國內的生活,她給小一航安排了一些簡單的作業。
這孩子是在法國長大的,思想自然也比其他小孩子要開放,整天都說她出去約會。
和小一航說了幾句,正好工作人員過來,微笑的把一份包裝好的文件交給她。
“小姐,這是文件是今天才寄過來的,請你簽收。”
“好的。”
洛然看了看文件上的地址,和爸爸他們的地址是一樣的,但寄出的時間要晚了一些。
也就是碩,她離開法國後,這份文件才寄出去的。
“是誰寄來的?”
洛然拆開文件。上麵沒有寄件人的資料,弄得很神秘。
“墓地契?”
抽出文件一看,是三份完整的墓地契約,都是付了錢的!
“是誰……子琛?”
洛然猛地抬頭,除了傅子琛之外沒人會知道她要空運三具屍體回來。
一定是保鏢告訴他,他想到她在國內什麽都沒有,就暗中幫她買了墓地。
但是,為什麽?子琛不是把她給忘了嗎?為什麽要做這些?
洛然心中驚訝,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帶著一航回去,要問清楚子琛!
她一路趕回公寓區,牽著一航來到了傅子琛的公寓門前,按了好幾次門鈴都沒有回應。
“不在家嗎?”
洛然望向花園上的露台,視線穿過露台的玻璃門,這才看見大廳裏一片昏暗,果然沒人在家。
“媽媽,你為什麽要找隔壁家的叔叔?我今早看見媽媽和叔叔說話,這個叔叔好像很凶!我和雪球都不喜歡他。”
小一航蹭了蹭鼻子,身旁的雪球嫉惡如仇的“汪”了聲。
洛然今天要他打掃衛生,兩間公寓的距離並不遠,小一航當然能看見她和傅子琛的對話了。
“叔叔不是凶,叔叔是生病不舒服了。”
洛然看著個子還沒到腰間的兒子,不由心痛。
小一航和其他孩子真的不一樣,他從來不會提及關於爸爸的話題。
好幾次,她想主動把子琛的事告訴小一航,這孩子就會跑去做家務,又幫她把衣服收拾好,用盡一切辦法打斷她。
也許,在這個孩子心裏,他已經不需要爸爸了。他可以媽媽做任何事,也可以取代爸爸的存在。
“一航,媽媽問你個問題。”
洛然蹲在他身前。
“媽媽,你說,我一定聽你的話!”小一航咧起嘴,露出了白花花的牙齒。
洛然輕撫著他的小臉,用小孩能接受的語氣說道,“你有沒有想過爸爸?媽媽帶你去見爸爸……”
“我不要!”
小一航臉色突變,推開了她的手,“我沒有爸爸,也不想要爸爸!他都不管我們的,我可以幫媽媽找另一個爸爸,我不要他了!”
“雪球,我們回家!”
小一航衝雪球喊了聲,轉身就跑,眼角處的淚水,在陽光下甚是刺眼。
洛然站起身,看著小一航飛快的跑回公寓。一陣風吹來,她覺得全身的皮肉都在痛。
“是我的錯。”
洛然回身望著傅子琛的公寓,緊緊關閉的房門就像是架在他們之間的圍牆。
她三年前嚐試過無數次要和傅子琛聯係,都被傅母阻止,最後還換了號碼。
她失去了和傅子琛聯係的方式,剛好小一航出生了,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沒有時間去找傅子琛。
想要辦護照回國,又被多方阻攔,漸漸的,孩子跟父親之間的親情被疏遠了,甚至怨恨父親。
都怪她在國外不夠強大,如果她有足夠的能力,早就能帶著一航回國。
“爸爸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洛然拽著拳頭,壓下心裏泛濫的情緒。
與其自怨自艾,不如付諸行動,讓自己早日強大!
回到公寓裏,她看見小一航坐在房間裏做功課,眼睛還是紅紅的。
“媽媽,你放心出去辦事吧。我會把功課寫完,和雪球吃飯的,我會開那個電磁爐了。”
小一航擦了把眼淚,倔強的看著她。
洛然剛想多說,小一航就催促她出去,不要耽誤公事。
洛然被他的小小個子硬生生的推出了房間。
無奈之下,她叮囑小一航在公寓裏要注意,她很快回來。
洛然先去了墓地的所在地,這裏是京城最幽靜的墓園,設施非常完善。
她把地契交給管理員看,管理員露出了熱情的笑,“唐小姐,我們馬上派人去機場把令尊接過來,唐小姐稍等。”
管理員說要,去打電話了。
她也打了個電話給傅子琛的助理,想要問清楚傅子琛為什麽幫她買墓地。
“唐醫生,總裁說了不接你的電話。”
隔著手機,助理葉銘的語氣很冷,和上次完全不同。
“他在哪?我有急事。”
唐洛然說了幾句,葉銘讓她等會兒,電話又被撤換成忙音。
等了數來分鍾後,葉銘回來了,“唐醫生,總裁臨時有一個緊急會議,沒空跟你見麵。但是……”
葉銘的語氣變得古怪,“總裁說,你的早餐做得不錯,今晚繼續。”
“他親口說的?”
洛然拿著手機的手機一陣發麻。子琛這算是喜歡她的手藝嗎?
即使不得已忘記了她,但仍舊對她好,仍舊喜歡她,這就是傅子琛。
“是的,總裁親口說的。總裁說,今晚清淡點。”
“好,謝謝!”洛然說要掛了電話,詢問過墓地管理員後,她去了超市,買一些最新鮮的材料,準備給子琛做飯。
三年了,她對他心心念念,他何嚐不是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