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別這麽殘忍
尹姿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偏偏她還不能對他發脾氣，隻能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決不能被看穿真麵目。
尹姿緩緩地走上前，伸手撫上傅子琛的臉頰，白皙的手指摁在他的眉間，她露出心疼的神色，裝作不經意地喃喃，“你看你，多為她著想，可是她對你又做了什麽？”
沒錯，她撒了謊。
將唐洛然說成一個忘恩負義的賤女人，在身體好轉之後，她就收拾行李離開，誰都攔不住——不管傅子琛願不願意相信，尹姿都不留餘力地貶低唐洛然。
傅子琛沒有表態，他看上去似乎有些茫然，這倒讓尹姿得意起來。
看來她說的話他還是很相信，這說明她在傅子琛心目中的地位還很大。
然而她並不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一離開房間，傅子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調取所有監控錄像，讓保鏢一點點地排查——其實就是把所有唐洛然的身影都鎖定起來。
他給了保鏢三十分鍾，最後他們隻花了十五分鍾得出了結論——唐洛然在走廊裏跟尹姿發生了爭執，後尹姿似乎提出了什麽條件，唐洛然就回房間換了身衣服，並開了尹姿的車走。
“不過，有一點我不知道該不該跟您說。”負責報告的保鏢遲疑地說道，難得有些猶豫。
毫無疑問，傅子琛的反應要比他快得多，“尹姿做了什麽事？”
保鏢像是被嚇了一跳，不過既然他都直截了當地提出來了，保鏢也不好再隱瞞下去，慢吞吞地告訴他，“在唐洛然開車之前，尹姿到車庫裏把車裏疑似暖氣設備的裝置燒壞了。”
該死的！
下意識地想要怒罵出聲，但傅子琛在明麵上還是一言不發，他沉著臉，吩咐道，“剛剛的事情你們就當作不知道，不要傳出去，不然——”
就此打住，保鏢也知道該做什麽，匆忙鞠躬點頭，表示誓死捍衛傅子琛的名譽。
從位於別墅地下的監控室走出來，傅子琛沿著螺旋狀的白色鐵梯往上走，終點就是一扇門，他推開門——門外就是書房，沒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擅闖。
他想不通尹姿那麽做的理由，所以才選擇沉默，不過眼下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還是第一時間去找唐洛然。
剛這麽想著，傅子琛就立即動身，在走到門口時，門口響起了敲門的聲音，女傭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著急，“傅先生不好了，夫人一回來就暈倒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他哪裏還顧得上猶豫，直接開門與女傭碰麵，他瞪大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她在哪裏？快點我過去！”
唐洛然決不能有什麽事，否則他誰都不會放過。
當傅子琛趕去車庫時，唐洛然已經昏迷了。
看著她無神的臉，傅子琛心中劇痛，“讓醫生過來！”
說著，他把唐洛然抱回了房間裏。
……
病好是三天之後的事情，唐洛然特意化了淡妝，保持好氣色，才匆匆忙忙地趕到了醫院。
幾天未見，她一到場，一下又吸引眾人目光。
而唐洛然的態度依舊莫不在乎，站在人群中的最前麵，等待電梯門打開，門上倒映出她的模樣——完美的身材比例，出挑的相貌搭上高冷的氣質，無疑成為目光的聚焦點。
“滴——”伴隨著輕響，電梯門應聲打開。
江瀚臣就站在電梯的最前麵，與她麵對麵碰上，他露出溫柔的笑容，問候道，“早上好。”
“早上好。”唐洛然點頭回應，對他的態度不如身後那幫人的諂媚，但也不失禮。
怎麽說她也知道在醫院裏，他還是她的上司。
畢竟他們方向不同，江瀚臣走出電梯之後，唐洛然與他擦肩而過，往電梯裏走，再轉身，發現江瀚臣又跟了進來，她一時間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才剛下來嗎？”
她話音剛落，腰間立即被戳了一下，轉頭一看，原來宋佳佳站在她身後，正撅著嘴瞪著她。
那模樣，看上去像是要吃人。
而耳邊傳來的，是江瀚臣輕柔的笑聲，“我想起來還有文件忘了拿，所以回去一趟。”
不管是實話還是撒謊，她都不追究，隻是點頭當作回應。
畢竟在人多的電梯裏，說多了話，氣氛難免尷尬，唐洛然索性低下頭，將手伸進毛呢大衣口袋中，放空自己。
她在較低的樓層，所以很快就抵達，沒想到的是江瀚臣居然跟她同時走出電梯。
“外科部門不是在樓上嗎？”她略帶遲疑地問道，本是好心提醒。
沒想到他會露出更加尷尬的神情，他將手伸進白大褂外側口袋中，強裝沉著冷靜。
沒有回應，然而唐洛然也明白了他跟著走出來的真正緣由。
果不其然，江瀚臣隨後就主動開口跟她搭話，“今天也在下雪，有個地方隻有在下雪的時候去最有情調，就是一個人去太孤單，不知道你——”
這麽沒有節操的邀約台詞想也知道又是鄭小穎給他出的主意。
他突然頓住，唐洛然也不拖遝，一邊往婦產科部門的走廊走去，一邊回應他，“我知道了，你說是什麽地方吧，我願意去。”
沒想到她會答應得如此爽快，江瀚臣愣了一下，還有些弄不明白，“他不會介意嗎？”
“他”指的就是傅子琛。
唐洛然搖了搖頭，精致麵容上的神情淡漠，幾乎難見一絲感情波瀾，她麵無表情的時候就像個冷血動物，不會愛人也不喜交際。
在她病好之後，傅子琛就又繼續履行之前的約定——她安心待在家裏，而他不會回來。
隻不過尹姿還是時常待在家裏等著傅子琛，他一不回來，她就對著唐洛然撒氣。
這樣的生活，讓唐洛然依舊苦不堪言。
盡管她的臉色不那麽好，但既然她說沒事，江瀚臣也就沒再深究，他光是高興都來不及，哪有心情顧及傅子琛怎麽想。
當然，明麵上也不能表露得太誇張，他淺笑著，目光溫柔，“那就這麽說定了。”
說罷，他轉身離開。
注視著他的背影半響，唐洛然突然間覺得心酸。
對她好的，始終不是她心念的那個人。
唐洛然閉上眼睛，將突然間一股腦湧上心頭的情緒都強製性地壓下去，然後再睜開眼——江瀚臣已經消失在拐彎處。
而她也轉身朝著反方向走去。
……
雖然病了幾天，但事實證明，唐洛然並沒有因此而出現任何懈怠，她結束手術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她得到了去休息室休息的權利。
由於還不到下班時間，休息室裏就隻有她一個人，這令她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安全感。
將手機從掛在三腳架上的毛呢大衣口袋中掏出來，一條條翻看信息跟未接電話——除卻一些垃圾短信跟詐騙電話之外，其餘署名全是“傅子琛”。
怎麽回事？
猶豫片刻，唐洛然還是回撥他的號碼，一接通就問，“你打電話過來有事嗎？”
電話那頭傳來沉穩的氣息，緊接著就是傅子琛富有磁性的聲音，他說得慢慢悠悠，生怕她哪裏聽錯，“你今晚有空嗎？如果有空，那就陪我在外吃飯吧，我們順便去個地方。”
他話音剛落，就讓唐洛然失了神。
今天是什麽稀奇古怪的日子，居然莫名其妙多了這麽多邀約，而且其中還包括傅子琛，這才是最讓她驚訝的一點。
她沉默，氣氛漸漸陷入尷尬中，電話那頭的氣息也越發沉悶。
半響，才聽她回應，“需不需要我通知尹姿或者媽一起來？”
她沒有把握，說不定這個男人隻是想要耍她。
“不需要，我隻約了你一個人，你若是帶其他人，就沒有意義了。”傅子琛似乎有些生氣，說話的語氣也夾雜著憤怒，他難得如此不平靜。
盡管不明白，但她還是稀裏糊塗地答應了，“我知道了，那就今晚吧。”
“嗯。”他的回應似乎帶著喜悅。
匆匆掛斷了電話，唐洛然撥通了江瀚臣的電話，她輕聲說道，“出去的事情能不能拖延到明天？”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但江瀚臣的態度很爽快，“可以，不過你有什麽要緊事嗎？”
心莫名地覺得疼，但她還在逞強。
“沒什麽，隻是想處理一些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勇氣去觸及的事情罷了，你不用擔心。”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唐洛然的語氣淡然。
她匆忙掛了電話，心還有些慌亂，或者說是迷茫。
接下來的路她應該怎麽走，似乎都已經有了方向，她想過了，就跟傅子琛離婚吧。
不敢再細想，唐洛然邁開長腿往走廊深處走。
而與此同時，她一步步接近的休息室也斷斷續續地傳來了女人的怒罵聲，激烈的爭辯中，有一個聲音讓她感到無比熟悉。
這不是鄭小穎在說話嗎？
並且，唐洛然還時不時聽到自己的名字。
她加快步伐，快步朝著休息室進發。
一到休息室，唐洛然就立即成了所有人目光的聚焦點，她也因此看清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隻見鄭小穎跟宋佳佳麵對麵站著，手各抓著對方的頭發不放，咬牙切齒，恨不能把對方撕爛。
趁著氣氛暫時安靜下來，唐洛然輕啟薄唇，沉著臉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見好友來助陣，鄭小穎立馬鬆開宋佳佳的頭發，並強行掰開她抓著自己發絲的手，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扭頭，鄭小穎就開始裝模作樣地哭訴，“宋佳佳她侮辱你，在別人麵前到處說你壞話，被我聽到了，她惱羞成怒之下就要跟我動手，為了自保，我也隻能以牙還牙。”
原來如此——唐洛然無條件相信，何況宋佳佳也無言以對。
這些天她的確在醫院裏聽到不少風聲，原以為又是尹姿在作祟，沒想到會是一個她根本就不在意的人。
驀地，唐洛然冷笑一聲，邁開腿走到宋佳佳跟前，卻是在跟一旁的鄭小穎說話，“她說什麽了？”
想也知道一定好聽不到哪裏去，鄭小穎因此才有所遲疑，但畢竟是她要求，鄭小穎隻能如實以答，“她說你是個勾引別人男人的姘婦，不守婦道，難怪傅子琛會看上尹姿。”
難以入耳的話在旁人聽來都覺得不堪，何況是唐洛然呢？
“然後呢？就這些？”唐洛然盯著宋佳佳，越湊越近，她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卻讓人膽寒。
宋佳佳瞪大了眼睛強壯鎮定，說話卻明顯沒了底氣，“不然呢，你還想要我怎樣？”
“沒什麽，我隻是想提醒你，我這人除了會這些技能之外，我還會懲罰那些妄圖用流言擊垮我的人，要不要對號入座，那是你的事。”對她冷言冷語，不帶一絲同情，唐洛然說罷，像是厭惡似的，迅速將眼神挪開。
她抬眸，冷冷地掃了周圍人一眼，一言不發，拉著鄭小穎就往門外走。
一直走到離辦公室很遠的走廊盡頭，唐洛然才鬆開她，而鄭小穎正激動不已，正打算誇她，卻發現她在苦笑。
抬頭，用充滿失落的眼睛看她，唐洛然無奈地問，“我在別人眼裏真的如此不堪？”
最近，她脆弱得像是一碰就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