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戴多少層麵具
這件事對傅子琛來說並不棘手，但他知道唐洛然會被逼上風口浪尖。
這算是他對唐洛然的關心嗎？
不，他隻是無法容忍這些記者對他的事指指點點，唐洛然再怎麽樣也是他的人，輪不到外人說上半句！
“我問你，到底是誰把這件事爆料給報社？”
再次追問，傅子琛的語氣越發差勁，顯然他對秦肆這次的做法並不滿意。
換做平時，秦肆都是有問必答，但現在卻有些遲疑。
這就意味著，結果會出乎傅子琛的預料。
既然他追問，秦肆不得不將實情告知他，“經過調查，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尹姿小姐，不，可以說已經確定下來就是她。”
不過十分鍾的時間，尹姿的電話記錄跟行蹤都被扒了出來。
原來在秦肆送她回住所後，她並沒有休息，而是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一個無名報社的記者，聲稱有重大消息需要約見，接著就喬裝打扮一番，走出了別墅。
經過喬裝打扮，國際名模的光輝從尹姿的身上褪去，此時此刻的她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當然這也是因為她戴著口罩跟麵具，導致對方看不清她模樣。
她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直達跟報社記者約見的咖啡廳。
在靠窗邊的位置坐下來之後，尹姿點了一杯拿鐵，從容地輕啜，一邊將墨鏡從高挺鼻梁上拉下來，一雙炯炯有神的桃花眼得以看清窗外。
至始至終，她沒有一絲遲疑。
隻要能將唐洛然逼退，就算讓她付出再大的代價，她都願意這麽做。
她不是恨透了唐洛然，而是恨透了所有粘在傅子琛身邊的女人，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都沒有這個資格。
不知不覺中已經喝了一杯拿鐵，報社記者正好趕到，他已經準備好錄音筆跟紙筆，一坐下來就讓尹姿把消息告訴他。
“你不能開錄音筆。”尹姿再三強調，她擔心會被辨別出來。
她那麽堅持，記者也無可奈何，隻能默默收了錄音筆，可她哪能想到，記者根本就是在糊弄她，在將錄音筆收起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偷偷按下了開關鍵。
尹姿一早就想好了劇情，反正她不會抹黑自己，更不會抹黑傅子琛。
她針對的人就隻有唐洛然。
“……總之唐洛然就是介入尹姿跟傅子琛之間的小三，是不折不扣的賤人，她就是靠勾引傅子琛上位的，若不是因為他心地好，傅子琛才不會跟這種賤女人在一起！”再三強調，尹姿說得異常激動。
話一說完，記者把他記錄她說話的內容的紙張遞給了尹姿。
確定無誤之後，尹姿點頭，嫣然一笑，“就拜托你了，請盡量將這個消息擴散開來，這對你們報社的名望也有好處，你也不想你們報社始終是無名小卒吧。”
“那是當然。”搶過紙張，記者旋即起身離開。
留下尹姿獨自一人又喝了一杯卡布奇諾，看著窗外的天空由灰色變成慘白，她笑得越發得意。
很快她就能看到唐洛然痛苦的神情了。
她太大意，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落入咖啡廳的監控攝像頭中，喝牛奶時，她不得不拉下口罩，摘下墨鏡，俏麗的臉也因此露了出來，被清晰地拍進鏡頭裏。
而隨後，記者將消息轉換成通稿並發表出去之後，他就被秦肆派人圍堵下來，拉到無人的廢棄倉庫裏進行拷問跟搜身，錄音筆自然落在秦肆手中，他用手巾將錄音筆握住，仔細地端詳著。
眼前的記者已經被三五個人抓住，動彈不得。
“求求你們放過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拚了命地哀求，若能跪下，那記者一定不會猶豫，現在隻要能讓他平安活下去，要他做什麽都可以。
可惜他已經沒有什麽用處了。
不緊不慢地將錄音筆用手巾包裝起來，秦肆把錄音筆收進西裝外套內側口袋之中，抬眸，從容不迫地開口說道，“傅先生最厭惡的就是別人不經他同意暴露他隱私，而你觸犯了他的底線。”
“以後不要讓他再說話，還有那雙用來寫字的手也不必要了。”淡定地下令，秦肆轉身快步離開。
而身後不時傳來淒厲的慘叫聲。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秦肆已經把事情的全過程都告訴傅子琛，接下來就看他的決定，“照在您是打算揭穿尹姿小姐呢？還是先裝作不知情？”
沉默片刻，傅子琛突然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在落地窗上敲了敲，寬敞的辦公室裏很安靜，因此他弄出來的聲響也就格外地響亮。
“別讓她知道了，無論如何，我不希望這種錯誤出現第二次，你應該明白我心性。”
終於開口，傅子琛的回答並不叫人驚訝，可以說也是在情理之中。
尹姿現在還在養胎階段，還是不要驚動她為妙。
至於這次錯誤，因為是第一次，所以傅子琛可以大方原諒，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夠原諒手下第二次，若有第二次，就別怪他不留一點情麵。
自知結果會是如此，所以秦肆一點都不驚訝，他低頭，畢恭畢敬地回答，“明白，我感到很抱歉。”
“行了，下去吧。”傅子琛抬手按揉眉心，他竟然覺得有些疲憊。
顯然尹姿的很多做法已經讓他很困惑。
等秦肆離開之後，傅子琛短暫的休息時間也已經過去，他轉身回到辦公桌後，背靠高椅背，修長的手指握住鼠標，點開一個個頁麵。
視線在不經意間落在大理石桌麵上的錄音筆，錄音筆被秦肆用手巾包了起來，看上去更具吸引力。
尹姿到底是用什麽樣的語氣說話，他沒有妄下結論。
隱隱約約中，覺得尹姿跟過去變化太大，他說不清心裏頭的感覺——就像是現在她的出現顛覆了之前他對她的所有印象，特此是在她救下他的時候。
盡管記憶模糊，但他始終記得，救下他的人是一個溫柔的人。
可現在，尹姿卻不如他所想象中的那般謙和，反而還有些任性。
難道真的隻是他的錯覺？
因為好奇，傅子琛還是將錄音筆拿起來，把手巾打開，按下播放鍵——熟悉的聲音緩緩地流瀉而出，他知道這就是尹姿的聲音。
但聽起來卻是如此地陌生。
“你根本無法想象，唐洛然那女人是多麽下賤，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勾引傅子琛，害得他沒有辦法全心全意跟尹姿在一起，歸根究底，還是唐洛然這個小三的錯……”
錄音裏，尹姿劈頭蓋臉地就開始罵人。
劍眉微皺，傅子琛旋即將錄音關掉，然後連帶著手巾一起丟進紙簍裏。
別說溫柔，這個女人連一點基本的友善都沒有。
他感到困惑，卻無能為力。
偏偏在這個時候，電話再次響起，係統報讀來電號碼——是尹姿打來的電話。
精致的麵容閃過一絲糾結，最終他還是將電話接起……
……
若是讓唐洛然知道爆料者就是尹姿，不知道她會不會因此而暴怒？
別看她現在還能從容地工作，無視醫院所有人的指指點點，實際上她的忍耐早就快達到極限，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有一天會分崩離析。
理智土崩瓦解的那一天，她連尊嚴都不會留下。
閉著眼睛沉思，連身後的助手在喚她，她都沒聽到。
直到助手上前來拍她的肩膀，她才如夢初醒，扭頭看向助手，強裝鎮定，“怎麽了？”
“唐醫生你很累嗎？”助手並不直接切入主題，而是反問她。
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她跟唐洛然鬧得並不愉快，要知道她從進修護士升為主治醫師唐洛然身邊的助手已經兩年時間，結果今天卻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做了對不起唐洛然的事情。
越想越覺得愧疚。
消息爆出來之後，眾人對唐洛然議論紛紛，卻又不敢明著麵說她，隻敢在背後嘀嘀咕咕，這導致但凡唐洛然出現的地方，都不會有別的醫生或護士出現。
當然除了助手，以及為病人動手術的情況除外。
唐洛然就像個瘟疫，被人處處避著，助手在旁看著都心酸。
她本人卻依舊淡然處之，對助手的關心以同樣淡定的反應回答，“還好，我問你怎麽了？”
休息室裏就隻有她們兩個人，其實她們完全可以敞開話來談。
但唐洛然還沒辦法做到對誰都能敞開心扉的地步。
既然如此，助手也不勉強，她將接下來的行程都告知對方，“半個小時之後將要有一個產婦需要進行接生，因為陰道口過窄，所以決定剖腹產，需要您前往B2手術室進行手術。”
“知道了，你可以去準備了，我隨後就出發。”唐洛然點了點頭，將檔案拿起來，轉身走出休息室。
然而剛走出門口，她就迎麵撞上了一堵肉牆，往後退了兩步。
唐洛然得以看清來人——一個長相凶神惡煞的陌生男人正緊緊盯著她，他的手上握著匕首。
“你這個賤人，都是因為你做了別人小三還來給我老婆動手術，才會害得她跟孩子都夭折，你簡直是妖孽！你這個賤女人！”怒吼著，那男人直接衝上來欲擒住唐洛然。
她根本就不認識這男人！
盡管莫名其妙，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躲過他的攻擊，唐洛然往旁偏倚，並將助手擋在身後，她沉聲，“趕緊打電話給樓下保安還有副院長。”
“是！”助手匆忙回應。
來來回回閃躲數次，最終唐洛然還是被那男人擒在懷裏，他抓著她的肩膀，眼裏充滿怒火，不斷重複，“你這個當了別人小三的賤人！”
“等……您誤會了，一來我不認識您，二來我也不是小三，請您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說。”
唐洛然冷靜地分析，然而他根本就聽不進去。
鬆開她一邊的手臂，他抬起抓著匕首的手，對準她的左手手腕狠狠刺下去。與此同時他還一邊怪叫著，“我要廢了你的手！”
唐洛然再一次閃躲，但手背還是被劃傷，她的左手手背本來就有傷，匕首劃開了繃帶，刺破了皮膚，跟原先的傷口重合在一起，血液迸發出來。
那一刻，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是不是在提醒她，尹姿給她造成的傷害永遠複原不了？
那就意味著，她跟傅子琛永遠不可能因為相愛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