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脫離危險
隻是不經意地抬眸，僅此而已。
原來如此。
江瀚臣的笑意更濃，眉目間帶著溫柔，注視著她，始終沒有挪開視線。
為他纏上繃帶後，她把他的袖子拉下來，並把袖扣扣上。末了，她忽然說起剛剛的事，“不管怎樣，今天的事謝謝你。”
如果沒有他在，後果不堪設想。
“能幫到你我也很高興，不客氣。”他客氣回應。
接下來應該做什麽？
唐洛然並不清楚，反正她時間也不緊張，既然江瀚臣沒有說要離開，那她陪他坐一會兒也不是不可以。
……
與此同時，躲在門外的人暗暗地攥緊了拳頭，氣得咬牙切齒。
唐洛然！
無論如何她也別想搶走江瀚臣。
待在溫暖室內的他們似乎並未意識到，他們的對話，甚至是兩人接觸的畫麵都不偏不倚地落在躲在門外的宋佳佳眼中。
若不是今天輪到她值班，說不定她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時間回溯到十五分鍾前，宋佳佳百無聊賴地在醫院長廊裏閑逛，她還去了趟取藥處，跟藥劑師聊了會兒天。
漫不經心地翻閱著取藥記錄，從底倒過來翻到第一頁，上麵赫然寫著“唐洛然”三個大字，而且取藥時間就在剛剛，她取了止血藥跟繃帶。
不對勁。
懷揣著看好戲的心理，誰知道來到休息室門後，宋佳佳聽到的聲音卻是江瀚臣溫柔的聲線。
他怎麽會在這裏？！
顯然這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唐洛然居然也在裏麵，同他閑聊，話語中盡顯親昵。
一見鍾情的男人此刻正在跟自己看不過眼的女人親密無間地聊天，叫她如何能接受？
回過神來時，鍾聲再次響起，裏頭發出椅子被拖動的聲音。
宋佳佳攥緊拳頭，旋即轉身快步離去，拐彎， 消失在拐角處。
緊接著唐洛然便從休息室走了出來，高跟鞋正好踩在一塊硬物上。
低頭，將腳挪開——一個深藍色蝴蝶結映入眼簾，蝴蝶結背部還有膠水，顯然是從發帶上掉落下來的裝飾品。
如果沒記錯，她進去休息室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門口有這東西。
難不成有人在門外偷聽？
“怎麽了？”身後傳來江瀚臣的輕問，唐洛然隨手就將蝴蝶結塞進風衣口袋裏， 她搖了搖頭。
既然鬧劇收場，他們也沒有再黏在一起的理由。
對視著，先挪開視線的是她，將手伸進風衣口袋中，她背對著他往來時的方向折回去，“再見。”
“再見。”
刻意忽略他語氣中的失望。
由於車門差點被撬開，唐洛然一時也放心不下車內安全，索性打電話讓鄭小穎來接她，反正她動不動就翹班，也是閑得無聊。
站在門口吹冷風，背對著大廳，光打在背上，再看眼前，昏暗的視線讓她仍然有些恐懼。
“噠噠——”有人在朝她身後走來，明知已經脫離危險，她卻還是下意識地轉頭——宋佳佳站在她麵前，滿臉帶笑。
她身著白色護士裝，露出來的小腿在寒風中更顯蒼白，微微發顫。
掃了宋佳佳一眼，唐洛然鎮定自若，問道，“請問有事？”
“並沒有，隻是崇拜唐醫生您做事真是有一套，別誤會，我說的是您的醫術。”沒由來地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宋佳佳勾起紅唇，露出陰險的笑容。
視線根本不在她的聲音還有麵容上，所以唐洛然什麽都沒聽到也沒看到。
她隻是有些在意宋佳佳馬尾辮上的發帶，感覺像是少了什麽東西。
但願隻是她的錯覺。
跟宋佳佳說話的空檔間，門口就響起了車輪摩擦地上沙子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刺啦”一聲，車子杵在了醫院門口。
唐洛然轉身回過頭，淡定地看著停在路口的黑色福特。
三秒過後，車窗忽然被搖下來，鄭小穎從裏頭鑽出頭來，那頭假小子似的清爽短發很是矚目，隻是她一說話就要破功。
“等了你很久了，怎麽還不上來啊？”
不耐煩的語氣，卻未見鄭小穎皺了眉頭。
露出恬淡的笑容，唐洛然裹緊風衣，環抱著腰，一步步地走下台階，將宋佳佳甩在腦後，她不記得跟宋佳佳的感情有好到需要相互寒暄再做道別的程度。
是敵是友，唐洛然一向分得明明白白。
上了車，鄭小穎將電台打開，主持人柔和的聲音徐徐傳來，唐洛然將車窗搖上去，耳畔旋即響起猶如明媚陽光一般的歌聲，“you are my sunhine……”
她忽然想起江瀚臣來——一個溫柔又體貼的男人。
不過從一開始。她就已經做好了決定，跟他的緣分就像是那天的旋轉門，她在這邊，而他在另一邊，無論轉多少圈，他們都會錯過。
一路無言，唐洛然扶額，用手捂住眼睛，躲開了身旁負責開車的鄭小穎的視線。
一絲絲酸澀在唐洛然心裏湧起。
到底她還是在可惜，救她的人不是傅子琛。
浴室裏霧氣縈繞，將唐洛然團團包圍住，她暫時能感受到溫暖。
將身體泡在浴缸中，回想起在鄭小穎的車上，聽到的電台內容——即便傅子琛並沒有參加節目，主持人說話時還是三句不離他的話題。
被塞在夾層裏的商業雜誌封麵也全是傅子琛，他坐在高椅背椅子上，深藍色高定西裝襯得他更加器宇不凡，他的目光始終淡然，精致麵容上，不透露一絲一毫感情波瀾。
愣愣地盯著封麵很久。
直到鄭小穎意識到唐洛然在看的是什麽，她將那幾本商業雜誌從唐洛然腿上拿開，重又塞回夾層裏，“這是我爸買的，等會兒我就燒了它。”
十幾本，即便不是每本都是以傅子琛的照片作封麵，但幾乎每本都的內容都跟他有關。
過去雖然覺得他耀眼，卻不知道原來他如此矚目。
好擔心。
“燒了多可惜，留著吧。”淡淡地回應她的話，唐洛然索性閉上眼睛，她知道鄭小穎為她著想。
可她的執念卻由不得她。
如今回想起來，浮現在她腦海裏的還是傅子琛的精致麵容，以及端莊的儀態。
她真是瘋了。
閉上眼睛，清香充斥鼻腔，她緩緩沉入水中……
翌日，剛踏上醫院門口的大理石台階，唐洛然就聞到了一股詭異的氣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不對勁，跟以往的敬畏不同，反而是嘲笑或者諷刺。
吞咽唾沫，她依然鎮定地邁開長腿，大步朝大廳進發。
一路上不時有人駐足圍觀，然後對旁人竊竊私語，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
這氣氛太過詭異。
忍不住加快腳步，跟隨人群湧入長廊中，電梯門前圍滿了人，一看到唐洛然的出現，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士都變了臉色，好像她是個不該出現的人。
一切都太反常。
她卻沒有無所適從，畢竟她平時也不在意別人怎麽看待她，依舊我行我素，現在也一樣。
不變的永遠是身後總會有兩個嘰嘰喳喳一唱一和的下屬，說著跟工作無關的八卦新聞。
“真看不出來啊，還以為有多清高，沒想到是那種貪圖權勢的人。”為了避諱，說話者盡量不挑明名字。
不是唐洛然對號入座，她就是覺得這話就是衝著她說的。
忍不住皺了眉頭，伸進風衣口袋裏的手攥緊，唐洛然默不作聲，全然當作沒聽到。
反正這種話誰對號入座就誰倒黴。
不知為何，話題打開之後，竟無人接下去，周圍安靜下來，氣氛越發沉悶。
紅色數字不斷減小，一層層地下降，就快要接近第一層。
一道尖銳的嗓音忽然闖進來，“噠噠”的聲響有些急促，那聲音突破重圍，直入唐洛然耳膜中，“就是啊，還以為自己有多清高，結果還不是一個不要臉的浪貨。”
扭頭循聲望去，隻見宋佳佳站在榻身旁，滿臉帶笑，同她招手打招呼，“早上好，唐醫生。”
“嗯。”她的態度依舊冷淡。
剛才那話又是衝著她說的。
想必宋佳佳一定很期待她破口大罵，可惜她最不屑的就是為了外人的閑言碎語而發脾氣。
沒有人值得她這麽做。
“滴——”紅色數字停在了“1”，電梯門敞開，唐洛然耐心等候裏麵的人走出來。
所謂冤家路窄，江瀚臣再次出現在她麵前，兩個人迎麵碰上，他露出歡喜的笑容，無視她身後一票人，眼裏隻有她，“早上好。”
“唔……你的傷怎樣了？”含糊過去，唐洛然將視線轉移到他左手手臂上——白大褂覆蓋住傷口，她什麽都沒看到。
不過是不喜歡欠下別人人情，所以才難得慰問。
卻不想這麽做，等於是往一把熊熊燃燒的妒火裏添了一把幹柴。
一切還好。
還沒來得及這麽回答，宋佳佳就突然擠上來挽住他的手臂，親昵地喊他，“副院長，你跟我過來一下，我給你準備了好東西。”
既然他這麽忙，唐洛然也識趣地邁進電梯中。
尚未清楚事情發展是怎樣的一種態勢，唐洛然的一舉一動都成了他們攻擊的對象，無論是不相熟的其他部門的工作人員，還是婦產科的同事，都斜著眼看她。
如同往常，唐洛然一進休息室，所有人就立即噤聲。
從她們心虛的神情中，她也大致能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不過她也不會因此就動了解釋的念頭。
換上白大褂，她不作多餘逗留，拐彎就走出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