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玩味

  皎潔月色下,光暈彌漫而開,女子一襲紅裙亭亭玉立,宛若湖中靜蓮,悄然綻放。


  幽靜的美,仿佛置身山穀,一切都是那麽清新。


  宇文厲並未出聲,也沒抬手示意她起身,就這麽瞧著。


  似乎在打量某件物品,又好像在試探。


  謝汐兒不動聲色,依舊低頭保持行禮姿勢。


  直到清朗的男子聲傳來,“起身。”


  “謝皇上。”


  委然一句,她直起身子,晶亮的眸子清澈如波,即便她心中,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他。


  這麽多年,他踏著那麽多鮮血上位,日子過的安穩麽?午夜夢回,可會做噩夢?

  卻在這時,透著幾分笑意的聲音飄入耳中。


  “舞畫一絕,宮中那些歌舞女官,都不及你半分,卻是自學。”


  最後兩字,聲音又低又長,話落,沉穩步伐微動,漸漸拉近距離。


  幽冷的視線中盡是打量,更透著幾絲玩味。


  “是個美人。”


  身為帝王,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可讓他真正承認美的,多年前有一個。


  如今……


  念及那人,宇文厲眸色驟深,周身氣勢忽然極濃。


  “皇上,謝家今日宴請賓客,民女告退。”


  說著,謝汐兒再次福身行禮,而後就要走。


  可她步子還沒踏出去,身後仿似傳來勁風,眼神微轉,她看到襲長手臂伸出,就要拉她。


  一瞬,她緊急戒備,腳步接連旋轉,直接避了過去。


  宇文厲右手撲空,繞到半空隨即收回,這時候,眸中打量更濃,“會武。”


  簡單兩字,不是詢問而是篤定。


  “皇上,何來會武一說?剛才,不過是應激反應,最基本的舞姿罷了。”


  宇文厲眼中審視退去,轉而露出玩味,“隻有你的應激反應,可以躲過朕。”


  言下之意,應激反應能做到如此,實屬罕見。


  也就意味著,他不信。


  謝汐兒秀眉微擰,旋即她又笑了,又輕又沉,“皇上,說句大不敬的話,您被欺負過嗎?懂受欺負的滋味麽?”


  她知道,他非但懂,還深入骨髓。


  雖為太子,卻是眾皇子中,最不受寵的。所有奴才見眼色行事,宇文厲的童年,沒有甜,隻有心酸和陰影。


  深宮中被人欺負,他就這麽一路長大。


  幾語落下,宇文厲眸色深冷如冰,狹長雙眼眯起,厲光一閃而逝。


  沒人敢問他,可懂欺負的滋味。


  那種感覺,他深有體會。


  “皇上,民女自小不受寵,被欺負慣了,應激反應難免異於常人。夜色已深,雖不知皇上為何來此,但賓客還在等著民女,告退。”


  說罷,她不等宇文厲回話,徑自走離。


  她知道,宇文厲生性多疑,但她說了那句話,他會信。


  因為,他就是那種人,常年被欺負,應激反應超過一般人。


  月色下,玲瓏身影漸行漸遠,宇文厲沒有阻止她離開,眸色依舊冷沉。


  她不會武,能躲過他,一切皆因被欺負。


  這個女人,和普通姑娘毫不相同,甚至該說,特立獨行。


  所以,她被寧世遠看中了。


  “皇上,必須馬上離開。否則,行蹤泄露。”


  侍衛悄然來稟,宇文厲點頭,不再多留。


  他親自來這,為了試探。


  出乎意料出現,她措手不及,流露出的自然反應,最真實。


  福成酒樓後房,寬敞馬車迅速離開。


  車內,宇文厲劍眉微擰,修長的手指挑起車簾,淡淡的看著酒樓方向。


  此刻,福成酒樓


  謝汐兒穿過內廊,過了轉角才看到掌櫃。


  她立即叫住他,“算下銀子,多少?我結下賬。”


  “剛才有位公子,已經結了。”


  掌櫃恭敬的說道,謝汐兒疑惑,沈飛羽結了?

  他沒那麽多銀子,這臉,一直皺著呢!


  “確實結了,給了千兩銀票。”


  說著,掌櫃從袖中拿出嶄新的銀票,足足三張。


  所以這一頓,要三千兩。


  不過,這銀票看的很眼熟。


  “姑娘,宴席還在繼續,您請。”


  掌櫃一臉樂嗬嗬,恭敬的請謝汐兒過去。


  謝汐兒依舊看著銀票,當她收回視線時,才想起來!


  曾經,寧世遠給她一大疊千兩銀票,就是這個樣子,就連錢莊蓋印,都一模一樣。


  所以,結賬的人是寧世遠。


  他剛才來了?

  謝汐兒暗自深呼吸,步伐加快,忙不迭往前走。


  卻在進入前堂時,發現宴席相當熱鬧,隔著幾道屏風,幾十名暗衛正在推杯換盞。


  此時,謝汐兒才發現,這群暗衛全部換了素色衣衫,儼然一副斯文人的樣子。


  又有屏風阻隔,沒人過問他們的身份。


  若寧世遠在,必定鴉雀無聲,所以,他不在這。


  可他看到銀票了,他派誰結賬了?

  幕廣還是追影?


  謝汐兒腳步連連,就要走出酒樓一探究竟,卻被忽然闖出的女子攔住。


  “你去哪了?這麽久才回來。”


  關靈秀等她到現在,終於從後頭出來了,卻要往外走。


  偏巧,柳從謙和居易先生隔著屏風瞧來。


  謝汐兒隻好收回心緒,略略看了關靈秀一眼,“你專程等我,是否為了畫?”


  檀歌能戳穿的心思,她當然猜了出來。


  “我也不扭捏了,你何時有空,我去討教。”


  她從八歲起開始學畫,一直研究到現在。放眼周圍,沒人畫藝有她好。


  如今遇到,她當然要抓住。


  然而……


  “我沒空。”


  她已經收了沈飛羽習武,再來一個學畫的,她可沒閑情逸致。


  況且,她會的東西多了。每露一手,就要收一個徒弟?

  “你別急著拒絕,我不會輕易放棄。”


  關靈秀篤定說著,偏偏謝汐兒不吃這套。


  “畫界泰鬥在這,你放著居易先生不求,求我?”


  何必退而求其次,跟著最厲害的,執著的苦苦哀求,說不定居易先生答應了?


  說這話時,謝汐兒故意抬高音量,隔桌的居易先生聽的分外清楚。


  他不免暗自搖頭,寧遠侯的小媳婦,給他挖坑。


  世人都知,他不收徒弟。不過今天,他動了念頭,就是謝汐兒。


  隻有她,配做他的弟子。


  不過,寧遠侯的小媳婦,今後還要掌家,十分忙碌。


  就不占用她的時間了,頂多討要她一幅畫,拿回去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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