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鄉野來的小丫頭

  周遭一切那麽熟悉，曾經美好的事物，毀於一旦，成了現今斑駁之態。


  謝汐兒情緒上湧，沒法控製自己，眼眶紅的徹底，晶瑩淚花濕染臉龐。


  她上前幾步，看著正前方，貴妃宮正廳，透過歪倒一旁的廳門，記憶回到以前。


  姑母坐在軟塌上，手邊放著一盤新鮮果子，笑著對她說，“憐兒過來，今早剛送來的，香甜可口，咱們嚐一個。”


  又或者，故意拿著教尺點著她，“今日，柳大學士又說你調皮了，在國子監，你上樹掏鳥窩？”


  念及以往，謝汐兒忽的笑了，彎若皎月的眼，溢滿淚花。


  笑裏哭，哭中笑，心緒五味雜陳。透著歲月的沉澱，最後化為簡單一句。


  “姑母，憐兒活著，我看到煜兒弟弟了。”


  她低聲呢喃唇瓣微抿，完全陷入，無法自拔。


  謝汐兒在廳門前站了會，旋即轉身，“姑母，憐兒不能久留，該走了。你不用擔心，這輩子，憐兒會過的很好。”


  似乎承諾，又似篤定，最終，她擦幹淚意，迅速走了出去。


  貴妃宮，曾經後宮最熱鬧的地方，無論何處，一塵不染。


  現在，謝汐兒踏上附近宮道，樹葉遍地，周遭雜草叢生。


  暗角，三個暗衛驚了，“謝姑娘好像哭了？”


  “為什麽到貴妃宮，就哭了？隻有她一個人啊！”


  再次麵麵相覷，最終記下，一定稟告侯爺。


  此刻，謝汐兒走上另一條宮道，憑借對地形熟悉，她穿梭其間遊刃有餘。


  每次都巧妙避過打掃宮女，恰到好處的挑僻靜地，雖如此，通往的卻是後宮重要地帶。


  比如，椒房殿，一國之後的寢居。


  謝汐兒隱在暗角，看著殿門。富麗堂皇，幹淨整潔。


  可是，似乎沒有人。


  她等了會，不見任何丫鬟和侍衛，宇文厲沒有立後嗎？

  就在這時，她就聽一記輕盈腳步，是女人。


  謝汐兒循聲看去，是何清蓉。


  一個沒有名分的女人，到椒房殿做什麽？

  疑惑間，她見何清蓉停在殿門旁，揚手觸及殿門，輕撫門框的動作，十分小心翼翼。


  “皇上，我跟了你那麽多年，這空懸的後位，是不是給我的驚喜？你何時，才能立我為後呢？”


  低沉的女子聲傳來，四周寂靜，謝汐兒聽的分外清楚。


  原來，宇文厲確實沒有立後，這處宮殿，曾是宇文厲生母的寢宮。


  就算沒人住，也命人打掃幹淨。


  而何清蓉，目標是皇後。


  謝汐兒視線一晃而過，旋即快速離開。


  之後，她在後宮逡巡一遭。比起先皇，後宮嬪妃數量很多。


  除了皇後，上至貴淑德賢四妃，下至美人婕妤，十分充盈。


  宇文厲為了拉攏人心，徹底消滅趙家根基，還真是不遺餘力。


  謝汐兒冷冷一笑，很快循著小道離開。


  行至幾處花園，最終，她到了分界地帶。


  皇宮內外，金鑾殿議事房，重要地方都在前堂。和後宮有明確的分界，以紅牆相隔，禁軍森嚴守衛。


  所有女眷都不能去，除非皇令下達。


  若邁過界限，就有丟腦袋的風險。自古，女人不能議論朝政。


  而姑母，就是被那些人，扣上這樣的罪名。


  謝汐兒雙目沉沉，盯著紅色宮牆，仿佛要將牆壁盯出一個洞。


  噠噠——，就在這時，整齊有力的腳步聲響起。


  謝汐兒收回心神，就要側身離開時，卻聽——


  “停。”


  即便過去多年，隻出一字，她仍瞬間聽出。


  是他，宇文厲，隔著一道宮牆，他就在。


  龍攆頃刻停下，大太監立即上前，“皇上，您怎了？”


  謝汐兒屏住呼吸，她不能被任何人發現，宮牆兩丈遠處，是一扇朱紅門。


  “皇上，您是否去貴妃娘娘那？”


  見皇上不語，大太監鬥膽詢問。


  片刻，謝汐兒聽到清冷一句。


  “去永和宮。”


  永和宮，便是東齊貴妃居住的寢殿。


  謝汐兒靜靜站著，如今，他的妃子多，即便一天寵幸一個，半年下來，也不能所有妃子臨幸。


  她記得，宇文厲曾經說過，憐兒，帝皇後宮佳麗三千。本殿允諾你，三千弱水，隻取一瓢。


  那時候，她怎麽沒問，你用的水瓢，可真大。


  堪堪一瓢，就是整個若水河。


  回念過往，謝汐兒眸中盡是冷意。


  “擺駕永和宮！”


  大太監尖細的嗓音傳來，不一會，她聽到整齊有力的腳步聲。


  漸漸的，似乎遠去。


  謝汐兒這才抬腳，準備離開。


  可她還沒走幾步，整齊有力的腳步再次傳來，似乎停在朱紅門那。


  “去看看。”


  極具威嚴的男子聲響起，謝汐兒眉頭擰起，宇文厲下令，叫侍衛推開朱紅門。


  他懷疑有人，或許該說，確定。


  她沒發出聲音，但他還是聽到些許。


  “是，奴才遵命。”


  恭敬的一聲，腳步漸近朱紅門，就要推開時——


  一記沉穩腳步豁然響起，旋即，“皇上。”


  謝汐兒聽了出來，是蕭瑉。


  “皇上，屬下急事相奏，此處不宜稟告。”


  話裏深意，要去禦書房。


  “蕭愛卿難得有急事。”


  清冷一聲，緊接著，龍攆再起。


  聽著離去的腳步，謝汐兒知道。這次，宇文厲徹底走了。


  但她不敢大意，沒有立刻走，等了一會後，她才轉身。


  可她剛扭頭，就撞入一雙深邃的眸。


  瞬間，謝汐兒身子崩緊，寧世遠！


  一路上，她躲過許多人，唯獨寧世遠。


  她該怎麽解釋，為何到這裏來？

  要知道，女人踏入這裏，就算沒有走出宮牆，也很危險。


  這是分界點，禁軍巡邏不斷，後宮女人多，到了前堂，男子居多。


  謝汐兒抿唇，心緒急轉，想了無數理由，可都不能用。


  最後，她抬頭直視寧世遠，閉口不言，一副你打我，我也不還手的模樣。


  卻在這時，謝汐人見他唇角微勾，笑了。


  沒有逮著她深究，竟笑了？

  “鄉野來的小丫頭，你料定本侯不敢罰你？”


  話音之內，盡是趣意。


  旁人提及鄉野小丫頭，諷刺不堪。但由寧世遠說出，毫無輕蔑，反倒透著絲絲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