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夫人,是兵營的人
謝汐兒暗自輕笑,手卻被蠻蠻猛的握緊。
“大小姐,何府老爺多大歲數了?六姨太好年輕。”
蠻蠻先前還緊張,焦點一下子轉移,雙目如炬死死盯著前麵。
“快六十了。”
輕巧一句,謝汐兒視線微轉,隻見何府六姨太緩緩走來,身旁跟著嬤嬤。
玲瓏身段披肩絲綢,底擺的刺繡工藝極佳,無論出行人馬,還是穿著打扮。
可見,在何府日子極其不錯,當真受盡寵愛。
“什麽?六十了!大小姐,齊京都是這樣嗎?”
蠻蠻一張臉都驚白了,這種事在青泯也有,但那些年紀小的妾室,沒有這麽招搖。
堂而皇之當街找茬,這風頭,已經蓋過正室了。
謝汐兒勾唇低笑,“齊京如何,誰知道呢?”
至少六年前,趙家還在時,大理寺卿何大人,夾著尾巴做人,後宅妾室數量極少。
而如今,二十五歲的六姨太。
微思間,六姨太漸漸走近,而這時,溫和男子聲傳來。
“妹妹,你別出來。”
謝遠知見陣仗不對,早已下了馬車,站在謝汐兒車前,整個身子擋住車窗。
不多時,六姨太停下,彎彎柳葉眉擰著,上下瞧著謝遠知。
這人,太陌生了。
齊京貴家,時常到何府做客,她見了不少。
搞了半天,外鄉人,除了容貌俊朗,一無是處。
當即,她一陣冷哼,“你們從何處來?京城的規矩,懂不懂?”
一語落下,旁側嬤嬤譏諷,“夫人,您指望鄉巴佬懂,如同對牛彈琴。”
緊接著,溢滿輕蔑的低笑,“也是,鄉巴佬懂什麽?”
說著,六姨太視線一轉,眸中仿佛盛了一把火,“躲在裏麵不吭聲,先前的架勢呢?倒是個……”
還沒說完,就聽一記清亮的女子聲,簾子垂落,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聽你的口氣,並非地道齊京人。”
即便帶了京語口音,但謝汐兒聽的出來,為了融入京圈,模仿罷了。
咬舌嚼字很重,十分刻意,反倒不自然。
若是旁人,很難聽出,可她生長齊京十幾年,一口京語說了多年。
誰才是真正京城人,她一聽就知。
“你胡說什麽?我們夫人,自小在京城長大,你個鄉巴佬,懂個屁!”
嬤嬤聲音極大,偏偏謝汐兒笑聲更濃,開口時,故意用了京語,“主子說話,奴才插什麽嘴兒?”
一記兒化音,京腔甚濃。
六姨太聽了,隱在袖中的手握緊。這一刻,她猶豫了,坐在馬車裏的,不是外鄉人。
如果初來乍到,一口京語,怎可能如此地道?
她十五歲那年,舉家搬遷至京城,為了踏足貴圈,她每天練習京語。
十年過去了,即便世家夫人,也以為她是本地人。
但車裏的姑娘,一下子聽出,她是外鄉人。
而那姑娘……,京腔拿捏得當,說的極好!
她深深呼吸,腳步不禁後退。
“六姨太,您怎了?野丫頭罷了,您千萬別生氣。”
說著,嬤嬤視線一轉,目露凶光,“賠禮道歉,磕頭認罪,我家夫人不和你計較。”
原本,六姨太想狠狠懲治,但聽到那口京語,她心思略變。
雙方給個台階下,認錯即可,她不想鬧大。
然而,輕盈笑聲傳出,車簾依舊垂落,“也是,隻要六姨太磕頭,此事就罷了。”
當即,六姨太雙目瞪大,“什麽!你要我,給你磕頭!”
做夢呢!哪怕見了何老爺,他也舍不得叫她磕頭。
就連何夫人,她都不放在眼裏,不就是齊京本地人,有什麽好威風的!
何況,京城那麽多本地人,誰知道姑娘身份如何?
說不定紙老虎!
這麽一想,六姨太硬氣了,腰杆都直了,“姑娘,我好心退讓,您不領情。如此,休怪我無情。”
說著,她聲音一重,“來人,去何府。大半侍衛,全給我叫來!今日,我定要整治野丫頭!”
車內,謝汐兒依舊眸神淡淡,無論六姨太說的多狠,她都不為所動。
一來二去,六姨太更怒了,連個反應都沒有,似乎一點都不怕,完全不把她放眼裏。
豈有此理!
氣的她胸膛連連起伏,這時候,謝遠知上前一步,往日溫和不複存在,出聲鏗鏘不已。
“六姨太,此事因你而起,現在又咄咄逼人。一介姨娘,當街蠻橫毫無儀態,何府臉麵,已經丟盡。”
從一開始,謝遠知就沉默。如今出語相譏,一招拿捏。
六姨太氣的半死,和她扯禮數了,還說她,丟了何府臉麵!
她衣袖幹脆一甩,“你們兩人,好一張厲害的嘴!”
謝遠知不再多說,當街和人對峙,特別是潑婦,有違君子禮儀。
於是,他側步一旁,朝著車內道,“妹妹,潑婦罷了,不必放在心裏,有哥哥在。”
謝汐兒眉眼飛揚,她沒想到,哥哥懟起人來,挺有一手,罵人不帶髒字。
順著簾子縫隙瞧去,那六姨太,臉都黑了,身子直抖,珠環都叮咚響。
“潑婦?你竟然罵我,真是反了!”
六姨太呼吸都急促了,實在氣極,腦袋一陣陣發暈。
不多時,她聽到陣陣腳步聲,沉穩有力井然有序。
她沒有特意看,想當然的以為,何府來人了。
嗬,來的挺快,馬上就收拾你們!
她眼神一狠,連忙擺手,“快,給我綁了他們!特別是車裏的賤人,給我拽下來,摁在地上狠狠打!”
聲音又響又亮,傳遍街頭。
兩旁小販忙往後退,有些人,甚至縮了腦袋躲到角落。
先前還在看熱鬧的行人,全部收回視線,嚇的臉都白了。
六姨太高興極了,何府侍衛出來,做派極其威風,看吧,整死你們!
於是,她腰杆更直,大手一揮,“來,那賤人,快押下來……”
還沒說完,袖子被人一扯。此時,她才發現,嬤嬤一張臉也白了,手不停抖著,臉上的肉都在抖了……
怎麽回事?何府侍衛,有這麽可怕嗎?
“夫人,是兵營的……顧總兵。”
說到最後,聲音戛然而止,嬤嬤冷汗直流,再也吃不消,噗通一聲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