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毛毛躁躁
“爸……爸。”她伸手雪白纖細的手，顫微微地端起玻璃酒杯，“我，我敬你一杯。”
楊朝綱看她戰戰兢兢的，眉頭微蹙，揮了下手，“算了，隨意吧。”
他話音未落，楊綠蘿手中的杯子“叭嗒”一聲落在了桌上，酒液一半潑到了自己身上。
“綠蘿，你想什麽呢？”趙洛蘭不滿地說了句。
芳嫂看楊綠蘿手忙腳亂地拿衣袖去擦桌上的酒水，急忙過去把她拖到一邊。小心地看了眼楊朝綱，嗬嗬一笑。
“大小姐是太激動了，她一直關心著家裏的生意，這一下聽說生意好了。她激動呢。”
楊綠蘿交織著雙手，緊張地咬著唇，一副犯了錯的小媳婦模樣。
楊朝綱掃她一眼，慢慢放下酒杯，然後起身抽了幾張麵巾紙，走到她跟前替她擦著身上的酒漬……
在場的幾個女人看呆！
楊綠蘿同樣呆怔在原地，像個木偶似的隨父親的手擦拭著自己的外衣。
當父親的氣息徐徐飄入到鼻端時，她眼眶一熱。淚水奪眶而出……
楊朝綱抬眸望著她的臉，眼神又現出了少有的溫和。
“姑娘家家的，吃飯的時候不但要端莊矜持，還要保持好平和的心態，不慌不忙，別毛毛燥燥的。”
他擦幹楊綠蘿臉上的淚水，再拉著她的手重新坐下，“不能喝酒就不要喝了，吃飯吧。”
芳嫂高興地忙去盛了一碗飯放到楊綠蘿跟前……
楊佳儀噘了下嘴，羨慕嫉妒恨地在心裏嘀咕著——
“怎麽打，怎麽罵，爸爸你還是最愛姐姐，我上次打破一個杯子，你還敲了一下我的頭，我哭鬧，也沒見你給我擦過眼淚，哼！”
晚後，楊綠蘿上了樓，也沒彈琴，隻是呆呆地坐在陽台上，望著天邊灰色的天空……
楊佳儀陪她母親散步回來，見父親不在樓下書房，便拿了隻蘋果上了樓。
轉向走廊，忽見楊綠蘿房門前站著高大的父親。她嚇了一跳，急忙隱藏到轉角……
沒有聲音，一切都好像靜止了。
“佳儀。”她母親忽然叫了聲。
楊佳儀屏住氣息，偷偷探出頭，見父親動了，一隻手慢慢抬起，掌中似乎握著什麽。
她不敢上去招呼，繼續貼著牆。
終於，她聽到父親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走廊又陷入靜寂中。
“佳儀，你站在這兒做什麽？”趙洛蘭上來，奇怪地望著她。
楊佳儀“噓”了一聲。指指楊綠蘿的房間，悄聲說：
“媽，我剛才看到爸爸站在那兒，他手裏好像拿著什麽東西，也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房裏麵。”
趙洛蘭微訝，“拿著東西？”
“是的，我沒看清楚。”
“你……去自己房間吧，我去你姐姐房裏看看。”
“媽，我跟你一起去。”
話落，她率先朝前走，來到了楊綠蘿的房間……
房間昏暗。一盞燈都沒有開，白色的窗紗飄蕩著，秋風落進，有些清冷。
“姐姐。”她輕輕叫了聲。
沒有回應。
趙洛蘭打開燈，目光一掃，還沒看到楊綠蘿，便聽自己的女兒尖叫了聲：
“啊！”
她嚇了一跳，嗔道：“一驚一乍做什麽？”
“媽。你看！”
楊佳儀指著楊綠蘿的床頭。
隻見靠床頭的落地台燈上吊著隻粉紅的兔布偶，它雪白的手和腳上畫著一道道紅色的杠，而吊著它脖子的竟然是一條白絲巾。
楊佳儀看得臉色發白，靠近趙洛蘭顫聲道：
“媽，姐姐心理是不是有毛病了？”
這紅杠杠是代表“鞭痕”嗎？
“哪來的毛病？她是腦子有毛病。”
趙洛蘭沒好氣地回了聲，走上去，準備把兔布偶摘下。
這樣吊著，大晚上看見了確實嚇人。
“別動它。”
忽然，陽台方向傳來楊綠蘿清清冷冷的聲音。
趙洛蘭怔住！
楊佳儀一把抓住了她手臂，緊張地望著從陽台裏走出來的女人……
她披著一頭長長的黑發，兩眼閃著水亮的光，一件長長的白色針織毛衣鬆鬆垮垮地耷拉在身上。臉白得毫無血色。
很纖瘦，很淡漠，一副病態，生無可戀的模樣。
“綠蘿。你怎麽把好好的布偶畫成了這樣？”趙洛蘭提起兔布偶的腳。
楊綠蘿慢慢走過來，隔著一段距離，聲音虛無飄渺：
“它這樣就可以提醒我了。”
楊佳儀心裏虛顫，低低地問：“提醒你什麽？”
“不要丟爸爸的臉。不要丟我們楊家的臉。”
楊佳儀瞠大了兩眼，與自己母親互視了一眼。
“姐姐，爸爸現在不打你了，你沒必要這樣啊。”
楊綠蘿爬上床，蜷起雙腿抱住，下巴擱在膝蓋上，像在沉思，卻顯得那麽孤單無力。
“是的，爸爸不打我了，爸爸他還是愛我的，所以，我不能犯錯，不能。”
趙洛蘭盯著她良久，最終還是沒說一句話，拉著楊佳儀走了出來。
“媽，還是跟爸爸說一下。帶姐姐去看看腦子吧。我怕……怕她又像三年前回來那樣，呆呆傻傻的。”
“你今天是不是刺激到她了？”趙洛蘭停下腳步問。
楊佳儀眨眨眼，“媽，我沒有啊，自從那天你告訴我，慕四少看上她了，我就不敢跟她太放肆了呀。”
“可她為什麽下樓吃飯時會那麽慌亂？她盯著你爸，眼神裏全是害怕。”
楊佳儀低下頭。“我就說了今天的事嘛，慕少樺去了A大看她，蘇美琳在朋友圈發了照片什麽的。”
“你呀！”
趙洛蘭戳了下她腦門，幽怨地說，“我說過，你爸爸再打再罵她，心裏疼的還是她，再說，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要是有個好歹，也許你爸爸就垮了，明白嗎？”
楊佳儀感覺委屈，“媽，我是你親生的誒，為什麽你和爸爸現在都疼著她呢？”
趙洛蘭歎了口氣，心裏泛酸，扭頭走了……
“我就知道，你怕爸爸。”楊佳儀嘟噥了聲。
半夜，楊佳儀被一泡尿憋醒了，她翻了個身，摸索著打開了床頭壁燈。
房間亮了，她還閉著眼睛半天沒有爬起來。
忽然，她的腳被什麽軟綿的東西撓了一下，她下意識地勾起了腿。
下一秒，那軟綿的東西又碰上了她的腳背。
她腦子一激靈，心房“咚”的一個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