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難眠夜
誰知米月隻這麽想著,南風就從外麵拿著一個大保溫杯進來了,藍色的衝鋒衣上還殘留有外麵的凜冽寒風!
直到南風拿著保溫杯走向裏麵,米月才能確定是哪兩位夥伴有高原反應,那對老夫妻裏麵的大叔和那對青年情侶裏麵的姐姐。
大叔的網名叫李懷山,這位應該是昨晚的時候就有些高原反應的,她的夫人叫葉紅梅,老兩口看起來很樸實又很低調,昨日裏南風當然勸過他倆不適應就不要強撐,但今日裏兩夫妻相互鼓勁兒,幫幫扶扶的還是爬到了這裏。
至於那對青年情侶,姐姐的網名叫南北,她男朋友的網名叫東西。
“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取的是相隨無別離之意,實話,米月作為一個單聲狗,最開始聽聞這個介紹的時候很是羨慕。
到底是共度過幾十年的人,大叔夫妻倆遇到這種情況處理起問題來要成熟得多,防寒保暖,多喝熱水,吃藥,多休息,放鬆心情。
而這對情侶這邊情況就有些複雜,先是沒帶高原藥!好在隊裏的人都很好,很快就有人把自己帶的高原反應的藥物分享出來了。其次就是,姐姐的高原反應看起來確實是十分嚴重,半個時內一連吐了好幾輪,臉色血色慢慢消失,麵上冷汗連連。
米月直到爬上床的時候才想起來,她的床位是挨著這位姐姐的。
依舊是鐵皮房大通鋪,五人床,男女混住,但大家都是和衣而臥,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她們團隊裏一共六位女士,除去其中一位年紀相對大一點的阿姨是和自己的先生相鄰而臥,剩下的五個女士共用一張大床。米月的左邊是bulingbuling,右邊便是這位有高原反應的姐姐。姐姐的再右邊,便隻剩光禿禿的鐵皮牆了。
米月爬上床的時候那位姐姐還在幹嘔,旁邊擺著南風的大水杯,還有隊裏的夥伴送過來的緩解高原反應的藥物。葉紅梅阿姨也在這邊,給這位姐姐講了一些怎麽緩解高原反應的辦法。
所以,直到葉紅梅阿姨離開,米月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從她進來到上床這段時間裏,這位姐姐的男朋友都沒有出現過!
難道是買藥去了,得了吧,這荒山野嶺哪裏會有什麽賣藥的地方。
米月眸色深深,自顧自的想得有些入了神,便沒有察覺到這位姐姐突然看過來的歉疚眼神。
“對不起啊!我肯定打擾到你休息了。”姐姐語聲柔柔的。
米月自然不是那等不明道理的人,連忙擺手道:“沒事沒事,我睡眠很好的!”
還沒完這句話,那位姐姐突然的,又開始幹嘔了起來。
米月想到了一種可能,一股怒氣直衝靈蓋,但到底用理智蓋了下去,她還是溫聲對那位姐姐:“你都這樣了,你男朋友呢?”
姐姐也算是又幹嘔完了這一陣,聞言愣了一會兒,然後柔聲道:“他拍星星去了。”
還是那樣柔柔的聲音,米月卻能明顯感覺那裏麵有一絲壓抑的哭腔。
誠然這山頂的星星很美很好看,可是會有什麽星星比你這嬌弱且病得快哭聊女朋友更需要你了。更可惜的是,米月自己,在他們這段關係裏,吐槽可以,憤怒可以,卻實在是沒有責怪對方男朋友的立場!”
所以,她也隻是起來幫那姑涼又打了一杯熱水。
米月和衣鑽進被窩的時候,bulingbuling湊過來聲:“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這句話還有前半句。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
世事無常,在事情還沒有發生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你會是前半句,還是後半句。
毫不意外地,米月這一晚睡得極其不好。她也總算是見識到了那能形成交響樂的鼾聲了。
這間活動板房裏總共有四張床,其中最裏麵的一張床鋪分給了女士們,剩下的則是一群大老爺們住。大老爺們分居兩方,這其中,某兩位會打鼾的男士也分居兩方,且這兩位的打鼾聲交替進行,此起彼伏,在荒涼又靜寂的高山夜晚奏起了一波不可描述的交響樂!
夥伴們為這鼾聲很是熱鬧了一陣,但由於白日裏過於勞累,後來總歸是先後入睡了。
米月今晚看見南北這事後心裏亂糟糟的,輾轉反側,直至深夜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還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個夢,夢裏不知道為什麽她和高原一起來爬了這大白山,到這山頂的時候她突然有了很嚴重的高原反應,下意識的去到處尋找那人,漫山遍野的找,最後發現那人在看星星,她走過去,然後高原突然轉過頭來衝她問道:“你誰啊!”
……
米月感覺自己最後在夢裏最後是哭了,等醒過來,才發現,哭的人不是她,是旁邊那位叫南北的姐姐!姐姐蹲在床上低聲的斷斷續續地抽泣,床前還站著一個人,米月推測應該是她那去看星星的男朋友回來了!
姐姐抽噎了幾下啞著嗓子道:“我不想繼續爬了,我明.……想順著原路返回去。”聲音又聲又斷斷續續,米月也是勉強聽清。
好半響,才聽對麵一個清涼的男聲道:“那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去就行!”
姐姐又接著抽噎幾下道:“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回去,我們以後再來也可以。”
那男生開始有些不耐煩道:“你又不是不認路,再,以後哪有時間再來。”
姐姐不話了,抽噎聲漸漸大了起來,米月都能感覺到床有些晃動。她有些心疼南北,還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憤怒,左腳不受控製的蹬了一下床,然後腳上一陣劇痛傳來,米月“嘶”了一聲!
然後,那姐姐也不抽噎了,那床前的人影也消失了。
米月後來再也沒有睡著!
床外出現第一絲曙光的時候,她翻身下了床,出了房門。
高山的夜晚,是真的冷啊,米月在踏出房門的瞬間又彈了回去,抱走了bulingbuling掛在床沿上的衝鋒衣。
待得把那層衝鋒衣裹在羽絨服外麵,終於暖和了一點了。
還未完全大亮的空中還能看見星子閃爍,住的地方一出門就是高山海子,米月在那海子旁邊找了塊大石頭,裹緊衣服坐下來,轉了個身,就看到了海子對麵明明滅滅的火光!
有人在對麵抽煙!南風?是的!……
米月幾步並一步踱過去,讚歎道:“南風領隊,你都不用睡覺的嗎?”
南風似乎也很詫異,因為他手裏還有東西沒有放下,是酒!
在高原上喝酒,真的沒問題嗎!
南風看了看米月睜得滾圓的眼睛一眼,輕笑道:“驅寒用的。”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補充道:“你不校”
好的,心思被猜中了!
別的活動板房裏陸陸續續有看日出的人出來,還有單獨趕路的驢友現在已經準備出發了。藍色海子表麵依舊是大塊大塊的浮冰,米月羨慕的看了南風手裏的酒兩眼,坐下了。
南風看了她一眼,問道:“有事。”
有啊,不知從何處起!
南風又問:“可以來聽聽。”
米月默默的組織了半晌語言,然後長歎一口氣道:“領隊啊!你有過喜歡的人嗎!”她知道不合適,可她實在太想找個人傾訴了,就現在!
南風默了默道:“以前有過,現在嘛!”
米月豎起耳朵,卻聽南風接著:“你看這澄澈空中的星子,這高山上湛藍如玉的海子,看那一重一重俊秀的雪山.……”
米月突然想起了住民宿那晚和南風的對話,他不會又要告訴自己好好休息,待會兒好趕路吧!她默了默,還是打斷道:“領隊,我昨晚上已經休息得很好了,而且我知道我們明都是順著山脊走,拔高的路已經很少了。”好了,憂患消除。
南風被人突然打斷了話,卻沒有生氣,反倒是笑著換了個話題道:“你還記得昨白日裏那位背夫大哥嘛!”
米月點零頭道:“記得。”
南風:“這就是了,年輕的時候,誰都有過放在心尖尖上舍不下的人,後來經曆得多了一些,才慢慢的明白,這世間除了愛情,其實還有很多東西,比如,荒漠戈壁叢林,莽莽荒原,巍巍高山,湯湯大川,再比如.……生之艱辛。”
米月想了想,誠實道:“雖然聽得不是很懂,但還是覺得你得很有道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