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他說,別怕
我還懵著,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景如塵伸手從車座底下摸出一把槍來,回頭衝著我大聲說道:“楚小姐,拜托你照顧好四哥,無論什麽情況下。”
我慌亂的點了點頭,司徒玨從車鏡裏看了我一眼,沉聲說道:“我要四爺平安活著,其它的不管,哪怕是你的命。”
我咬咬牙,“放心,我自己死,也不會讓他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那一撞,蔣玉沉慢慢醒了,輕笑了一聲,捏了捏我的手指說道:“說什麽呢,我們都不會死,我救回來的人,命大。”
我急忙握緊他的手,問他怎麽樣,他喘了一口氣,說沒事。
他的臉蒼白得很厲害,額角的頭發也被汗水濕透,我不敢他的傷口,隻掃見那片潮濕在不斷的擴大。
景如塵回頭叫了他幾聲,“四哥,放心,我們搞得定。”
司徒玨冷聲說道:“好像是馬五的人。”
蔣玉沉沒有吭聲,景如塵迅速說道:“不管是誰的人,殺無赦。”
司徒玨一隻手握著方向盤,一隻手不知道在摸什麽,車速一點也沒有降,反而更快了。
前麵的車呼嘯著迎麵衝過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景如塵快速扣動扳機,“砰”的一聲響,幾乎要把我的耳膜震破。
我死死抓著蔣玉沉的手,他微動了一下,頭側著,眼睛眯著看著我,嘴唇動了動。
我低下頭,問他想說什麽,他的嘴唇幾乎要碰到我的耳朵,聲音很低的說道:“別怕。”
我的喉嚨有些發堵,像塞了一團棉花,不知道說什麽好,他抬了抬手,在我的臉上一抹,“怎的……又哭了?”
我這才驚覺,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的臉上一片冰涼。
胡亂抹了一把淚,我咧嘴笑了笑,“我沒哭。”
蔣玉沉笑了笑,嘴角微微翹起,像一彎月,“你呀……太倔。溫順的時候太難得了,而且一定是在動什麽小心思,比如……想算計我的時候……”
心口莫名的一疼,像被掏了一把,我抿著嘴唇,眼角的淚不住的淌出來。
是的,蔣玉沉心狠手辣,認識他的人都這麽說,我也親眼見過,比如他對秦悠然,那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人,竟然也能舍得了。
可是……他卻是為了我舍棄的,還因此得罪了馬五……
他對我不設防,帶我去看地下實驗室,給我看那些秘密資料,甚至讓我有機會重見爸爸的論文,可我卻算計他……
他花巨資買下那幅讓我難堪的畫,沒有讓太多的人對我恥辱的過去品頭論足,甚至那塊紅紗自買回去就沒有動過,還保持著當初遮蓋時的樣子。
這些事情,這些被我故意不去記得的事情,都在這時湧現在我的腦海。
我不知道說什麽,隻是無限的恐慌,害怕他會……死。
我無法再一次承受,這雙眼睛在我的眼前閉上,永遠不再光明。
“嘩啦!”我身後的玻璃突然碎了,碎玻璃四處彈飛,剛剛撞過來的那輛車又到後麵掉了頭,重新追了上來。
玻璃碎的那一刻,我下意識趴下,盡可能的想要護住他。
他的動作卻比我更快,本來無力的手,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忽然勾住我的脖子,把我按了下去,他似乎想翻身壓住我,但最終沒有成功。
因為這一下,他又暈了過去。
“楚小姐,你們沒事吧?四哥怎麽樣?”景如塵在前麵大叫道。
“我……沒事,他又暈了。”我帶著哭腔說道,低下頭,雙手滿是血,那是蔣玉沉的血。
後麵的車不斷的往前衝,撞擊著車尾,我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撞出來,但我死命悶著一口氣,用力抱著蔣玉沉。
司徒玨從車鏡裏往後看了看,麵無表情,一雙眼睛露出狠厲的光,她對景如塵說道:“你扶下方向盤。”
景如塵一隻手扶住方向盤,一隻手握著槍,司徒玨反身衝後,手裏拿著一把精致的小弩,弩上搭著五支弩箭,她一隻眼睛閉著,嘴唇緊抿,衝著後邊手指一搭。
“唰!”五支弩箭割破空氣,帶著淩厲的殺機,穿過後麵殘存的玻璃,竟然一點沒有受到影響,直衝著後麵那輛車的司機方向射了過去。
“哐!”一聲響,那輛車子失去了平衡,狠狠撞在防護欄上,應該是司機被射中了。
司徒玨重新坐好,手緊握方向盤,油門踩到底,一路竄了出去。
景如塵吐了一口氣,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大約十幾分鍾之後,車子拐入一家醫院,門前站著幾個人,還推著急救車。
車子直接停在急救車前,幾個人上前把蔣玉沉搭了出去,景如塵二話沒說,跟著那些人一邊說明情況,一邊問手術室準備好了沒有,還一邊用我不認識的東西擦洗著手。
他這是……要親自上手術室?
我跟著急救車一路狂奔,不敢落下一步,司徒玨始終走在最後麵,看向後麵的動靜。
一直到了手術室,景如塵穿上白大褂,跟著走了進去。
我被擋在門外,無力的扶著門,腿都都抖,門上麵的紅燈像一灘鮮紅的血,刺痛我的眼。
司徒玨站在我身邊,一言不發,甚至連看我一眼都沒有,我知道這個女人殺伐無情,對蔣玉沉卻忠心的很。
她現在一定特別恨我。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每一分鍾對我來說都是煎熬,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難受,明明……我那麽恨他,我想給他找麻煩,讓他手足無措,讓他慌亂不堪。
可現在,他躺在裏麵,我雙手沾滿他的血,手足無措的人,竟然是我。
不知什麽時候,江海走到我身邊,輕輕扶起我,我抬頭看著他,他抿了抿嘴唇,什麽也沒說。
終於,三個小時過去,紅燈終於滅了,我衝過去,抓住景如袖的袖子,嘴唇顫抖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景如塵拍了拍我的手,“四哥現在得去重症監護室,楚小姐,我隻說暫時沒事,其它的……我無法保證。”
我的心猛然沉了下去,怎麽會……這麽嚴重?
蔣玉沉被推了出來,他的頭上戴著淡藍色的醫用帽,臉色蒼白,眉毛顯得更黑,睫毛很長,一根根的翹著。
我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他就被推走了,我急忙跟上去,到了重症監護室門外,又被擋住。
透過小小的玻璃窗,我往裏看著,他無聲無息,完全不像那個狂得不可一世的蔣玉沉。
他說,“在海城,我說了算,我就是規矩。”
為什麽……現在就成了這樣呢?
我額頭抵著玻璃,有一種滲骨的涼,身後有人走過來,低聲說道:“楚小姐,你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