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裴美人
“素素，你給我站住！”蕭錦芸看著前方跑得肆無忌憚的孩子，一邊喊著。她快支撐不住了，她不像顏以素，怎麽說也有些本事，她可是很久沒鍛煉了，這樣的體力活對她來說簡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裴香芹正在自己的院落裏賞花，耳邊聽到這大呼小叫之聲，先是一愣，腦海中盤旋著“素素”二字，這宮中凡是名字裏含“素”字的，為了避諱，都已經改了。有重名的人可能性也不大，那麽外麵是在追那位長公主？她一邊想著，疑惑地帶著下人往外走去。還沒有來得及尋找那聲音的來源，一個女子就直直地朝著她撞了過來。
“啊……”裴香芹的胳膊被撞的生疼，因著突如其來的力道，整個人險些跌倒，好在身後有個宮女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不然摔一跤是免不了的。
“你是什麽人？”一個嬤嬤厲聲喝道，“莞榕殿豈是你們這些人可以進來的，還不速速離去？”
蕭錦芸按住被撞青的小臂，緩緩抬眸看向被眾人簇擁的人兒，那是一張充滿媚態的容顏，但是不可否認，很漂亮。
“算了，本宮看她也不是故意的，不用如此為難她。”裴香芹笑著說罷，望向蕭錦芸又道，“沒事吧？其實嬤嬤也是為你好，在宮裏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本宮這樣一笑而過的。下次小心些吧。”
這淡淡的一笑，給蕭錦芸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刁蠻任性無理用來形容**女子應該是最恰當不過得了，爭風吃醋的事情也時常發生，在這裏能碰上寬宏大量不斤斤計較的，還真是難得。
“還不謝過娘娘，愣在那兒做什麽？”方才嗬斥她的嬤嬤又發話了。
正當蕭錦芸想要道謝，一道聲音卻插了進來：“謝什麽？按照份位，該是她給姐姐道歉才對，憑什麽要姐姐謝她？”
“素素。”蕭錦芸聞聲，轉而回頭看著去而又返的顏以素，微微歎了口氣，“你別再跑了。”
“一切都聽姐姐的。”顏以素側首甜甜地笑了起來，隨後似是不經意地，用眼神掃了一下莞榕殿的眾人，沒有怒視的樣子，卻帶著生氣的意味。也是她衝動了，竟忘了這裏不是那個小小的顏府，**之大，隨便碰上個人都可能死無葬身之地。不僅是有權的，就算是個小小的宮女也一樣會帶來危險。要不是她回來的及時，怕是某個人現在已經在跟她的敵人道謝了。
一幹人眼睜睜地看著平日裏冷冷淡淡的長公主對一個不知名的女子如此親切，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那個責罵蕭錦芸的嬤嬤更是顯得尷尬無比，站在一旁還顫抖著身體。
裴香芹率先回過神來，望著那張姣好的麵容，微微福身道：“如此說來，姐姐必定是今早封的婕妤了，是妹妹眼拙，竟錯把姐姐當成了一般的宮女，還請姐姐見諒。”
“沒事，素素有些小孩子脾氣，她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因著之前的小插曲，蕭錦芸對這女子的性格也頗為看好，雖然這姐姐妹妹的事情她也不想多加參與，但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強吧。
顏以素看不下去她們在這裏套近乎，一手拉住蕭錦芸就往蕭錦芸所住的紅鸞殿方向而去，一言不發，隻是眼神冷的嚇人。蕭錦芸不明白她怎麽變化的那麽快，卻也不敢再觸她的底線，生怕她又惹出什麽事端來，隻能無奈地朝著裴香芹笑笑。
隨著裴香芹一起入宮的侍女溫浮見了此景，也不由替自己的主子擔憂起來，稍稍靠近她，說道：“娘娘，周夫人前些日子請娘娘過去敘敘，娘娘還沒有給回應，您看……”
一下子明白了溫浮的意思，裴香芹若有所思地說道：“就下午去吧，說起來也的確很久沒有去姐姐那裏看看了。”
主仆兩個人相視一笑，似乎在不經意間已經達成了什麽協定。畢竟一起生活了十餘年，這點默契還是要有的。
而此刻，在紅鸞殿裏，蕭錦芸正和心情不佳的顏以素相對視著，說來也怪，這次她回來，顏以素忽冷忽熱的，讓她很是受不了。更有一點，這丫頭以前雖然任性，但還不至於野蠻無禮，可現在看起來，她時常會做些取鬧的事情，讓她很抑鬱。
“素素，你有什麽就說吧，憋在心裏也不好受。況且，你不告訴我我哪裏讓你不高興的，我怎麽改？”她還是決定妥協，對麵前的人，她已經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狠心了。可能是因為在這裏，在這個牢籠，隻有她才會對自己真心的好。許久的依賴感就這樣全部加到一個孩子身上，就連她自己也懷疑，她是不是真的瘋了。
“姐姐，你能不能不要那麽幼稚了？”微涼的寒意在嘴角漫開，顏以素帶著一絲冷笑，“在亭子裏的時候也是，為什麽你不能像那些女人一樣，稍稍討好一下哥哥？別人怎樣我不知道，但我清楚，如果你真的那麽做了，哥哥對你會加倍的好。你已經失去了一次機會，難道你還要失去這一次的嗎？你是喜歡哥哥的，否則當初你就不會離開皇宮。退一步說吧，如果你不愛哥哥，當初你也不會答應嫁給他。哥哥是真的後悔了，這一年裏，一直沒有你的消息，可他還是派了人到處尋你，甚至不惜代價調開了在他身邊保他周全的暗衛，難道這一切還不夠嗎？”
蕭錦芸不由身子一顫，轉瞬間，她淡然一笑，帶著些淒涼：“素素，你不懂。時間可以消磨很多東西，在這條長流裏，沒有什麽可以永垂不朽。況且，現在的他有那麽多女人，我根本算不了什麽。我亦不希望他用他對我的愧疚來填滿愛的部分，按你的說法，退一步，我也不希望他來喜歡我了。這裏根本不適合我，既然不適合，為什麽不放我離開？你在宮裏待了這些時日，應該看的比我更清楚，已經沒有人可以改變他的想法了，我也不行。你覺得他是喜歡我的，可我不這麽認為呀。他隻是在氣，氣我當初的不辭而別。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自找麻煩？”
顏以素咬了咬唇，深吸了口氣，對她的想法不做評價。她們的思維相差太多了……
沉靜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抬眸，單手撐著下巴側首望向身邊的人：“姐姐，或許你是對的，我根本就不了解哥哥。那我們就撇開這個話題，談談別人好了。姐姐，我不想看到你受傷，所以在皇宮裏，不要輕易相信別人，算是我求你了，行嗎？”
“傻丫頭。”蕭錦芸搖了搖頭，嗤笑一聲，“我哪有那麽笨？這點小事還要你來吩咐嗎？我的長公主殿下，**之爭向來不斷，我會努力保全我自己的。”
“還說不笨，那你倒是解釋一下剛才在莞榕殿發生的事情呀。”
“我看她人挺好的。”蕭錦芸隨意地掀開茶蓋，輕輕地抿了一口茶水，“至少，我到現在是這麽覺得的。”
“不見得。她在下人那兒的口碑是挺好的，不過，假使她沒些手段，怎麽會讓所有的人都替她說話？連一些負麵的東西都沒有，這也太不正常了吧。再者說了，她是監察禦史裴秋-之女，怎麽說都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你不覺得她的善解人意反而不切實際嗎？”顏以素白了一眼她，冷哼一聲又道，“善於書畫，嗬，可我看她的書畫裏都透露著欲念。”
“素素，別說了。”蕭錦芸對她的話有些反感，怎麽說呢，這樣在別人背後談論是非還是有些不道德的。而且，她是真的覺得那個女子還不錯。
有些人不需要任何手段，隻要是真心對待身邊人，一樣口碑可以好。舉個例子好了，狄仁傑，他算是唐朝的名人了吧？斷案無數，敵人也不少，但他卻是個連敵人都會敬佩的人。這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本就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說的清楚的。何必把所有的事情都說的那麽絕對呢？
“你不喜歡聽我就不說了。”察覺到她的不開心，顏以素也噤了聲，隻是心裏有些不甘。她明明是為了她好，怎麽反過來還要被她嫌棄？真是的……
“素素，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的建議我也會好好聽的，放心吧，我真的可以照顧好自己。”蕭錦芸淡淡地說著，為了緩解氣氛，又朝著她問道，“餓了嗎？要不，我叫陶兒傳些吃的來。”
顏以素輕輕頷首，沉默地坐在一邊。
**的這點事兒，隻會愈演愈烈，現在的風平浪靜不代表日後沒有暴風雨，那些女人個個都不是吃素的。背後是家庭的支撐，宮內是皇帝的寵愛，占盡先機的大有人在。危機四伏，偏偏某個人還雲裏霧裏的搞不清楚狀況。看來，她這個長公主這次說什麽都要發揮點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