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墨流風
“你到底在關注什麽啊!”蕭錦芸被他的“重點”點燃了憤怒,怒斥道,“到底是命重要還是手重要啊!”
白易微微抬眸,看著她氣惱的模樣,強硬地拉過她的手,用隨身攜帶的草藥抹在傷口上,一邊鄭重其事地說道:“你重要。”
三個字,沒有任何不確定的語氣,堅定的讓人晃神。蕭錦芸的嘴角微微勾起,她一直都期待著會有人對她視如珍寶,這次,她不會選錯了。深吸了口氣,她耐心地看著他包紮,同時也疑惑著,樹叢後麵怎麽一點動靜也沒了,難不成那人走了?
不急不緩地做好一切,他的笑意盛滿了雙眼,問著:“脖子後麵有事嗎?”
“咦?”她抬眸,對哦,剛才是有一陣感覺,手觸上後頸,還有些異樣,隻是片刻,她就明白了那份感覺來自何處。因為她右側的樹上,一支箭正插在上麵,好像還很深,若是這東西刺破皮膚……看的都叫人後怕。
見白易向樹叢走去,蕭錦芸也不落後,緊緊跟隨,直到他撥開樹叢的那一刹那,她才恍然大悟,為什麽他可以氣定神閑地做完所有的事。樹叢中的男子正冷眼望著他二人,手臂上小股的血流出,應該是碰到小的血管了。而他的腿也受了傷,整個人就像是在血泊中坐著一樣。
“你要殺要剮隨意。”男子說著,目光帶著決然,像是他就沒打算活著回去一樣。
“喂,你什麽時候動的手?”說實在的,蕭錦芸有些怕這樣的場麵,畢竟殺人在現代是犯法的,到古代,她已經染了不少壞習氣,以前她所認為的犯法一類的事情隻要不是在她眼前發生的,她都可以基本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不過,僅限於非“親眼所見”。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拿景娟為例,那種讓人由內而外厭惡的人,她也不會留情。而現在的情況,大大超過了她的底線,她真的沒法子眼睜睜看著這個人死在麵前。
“剛剛。”察覺到她的情緒,白易心領神會地看向男子,淡淡道,“你走吧。如果有命活下來的話。”
顯然,對於這樣的結果他是有些吃驚的。可隨即,他又冷笑了起來:“世人說得過真不錯,你的喜怒哀樂,不是我輩這些凡夫俗子可以掌控的。”
聽起來是恭維的話,卻處處帶刺。什麽凡夫俗子,什麽掌控,不過是他用來指桑罵槐的工具罷了。無非就是說他不救人亦不殺人而已。
“你是怎麽知道這裏的?”白易知道他走不了,也不著急走,索性與他說起話來。問話的時候,自然帶著一絲憂慮。
“怎麽?你很害怕你和這女人的事情被人知道嗎?”抓住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怒意,男子更加放肆地笑了起來,捏到一個人的軟肋,就可以置人於死地,這點道理他十分明了。他並沒有直接回答白易的問題,反而說道:“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墨流風。”
一聽到他的名字,白易就明白了,眼神從他身上略過,幾乎是用肯定的語氣:“墨莊的少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次刺殺就完全有理由了。他和墨莊的確是有些過節的。當時的墨莊在江湖上還能有立足之地,莊主隻娶了一位妻,並無妾侍,這樣的愛情在世上也傳為一段佳話。後來莊主夫人重病,那個時候他剛剛下山行醫,但已經頗有聲望。墨莊派人來請,他沒有任何理由就拒絕了,那個時候還與來人大打出手,雖然隻用了一招,但已經讓他不耐煩了。於是更下定了決心不接這病人。以至於後來哪怕是墨莊莊主親臨,他也不理不睬,到最後就被稱作是傲氣了。
時隔半月,墨莊莊主夫人去世,兩個月後墨莊莊主也因思念成疾而病重。但他在重病期間仍然再三強調,不要去請白易,他不會忘了那個男子的絕情。蒸蒸日上的名氣終是讓有些人蠢蠢欲動,跑到白易所在的地方請他去看看。當時他隻是留下了“心病不醫”四字就把人打發走了。後麵的事情理所當然,墨莊失去了頂梁柱,一蹶不振。而墨莊唯一的一位少爺也失去了蹤影。
“去學武了。”白易倚著樹,看著墨流風的血還在外流,絲毫不起救治的興趣,“可惜,學藝不精。”
誰說大夫都執著於醫藥的?他就不是。誰說大夫都以救人為己任的?他就不是。誰說大夫都把醫治疑難雜症當成驕傲的?他就不是。在大夫群裏,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怪胎。性格所決定的問題,他自己也不想刻意去改動太多。
墨流風慘白著臉,恨意直直地照在男子身上,不語。他是生是死都聽天由命,但他絕對不會去求這個人的!
兩個人的僵持本來可以進行到最後的,可中間偏偏夾了一個女子。而這個女子呢,又看不起這種畫麵。她這次算是領悟到那些人所謂的話題了,白易果真可以做到見死不救。
歎了口氣,蕭錦芸無奈地上前,無視男子並不友善的目光,冷聲道:“想活命就把手給我拿開,救不救的活我說不好,至少不會讓你死的那麽快。”
墨流風瞥了一眼她,恰在此時捕捉到了白易眼底閃過的無奈,不覺鬆開了緊緊抓著胳膊的手。幹涸的液珠化作固體凝在皮膚上,讓人看的打心眼裏不舒服。她不喜歡血腥的東西……
“芸兒,你讓開,我來。”白易心知她的習慣,也知道這丫頭愛多管閑事,不過他倒是沒什麽所謂,救不救人對他來說也沒多大的影響。最重要的是,他對他來說,構不成任何威脅。
“當初墨莊的人一個個去求你,你卻無動於衷,現在就因為她而改變主意了嗎?”墨流風的唇邊擒著一抹諷刺的笑容,似在發問,實則不過是自言自語。
在這個男權的社會裏,女子的身份本就低微,不可否認,這世上有真愛,但一夫多妻的現象畢竟在他這個層次的人身上比比皆是。他自然而然下意識地把眼前的男子當成了同類。
白易並沒有搭話,卻是為了懲罰他的多話,狠狠地將那傷疤撕了開來。血又開始流動,他能感覺到男子顫抖的身體和敵視的目光,而他仍舊風平浪靜,快速地為他包紮好。
“芸兒,我們回去吧,天色也晚了。”白易說著,緩緩起身。
“那他呢?”蕭錦芸蹙了蹙眉,把那個受傷的男子扔在這荒郊野外,不太好吧?
“管得太多了。”
“咦?”她訝異地抬眸,望著他難得的冰山臉,這又是怎麽了?她也沒說錯什麽啊。平日裏,她出主意的時候,就算他不喜歡,也不至於如此反駁。
墨流風瞧著她的詫異,冷冷笑道:“你看不出來嗎?他在吃醋。”
“閉嘴!”白易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責怪他的多話。他也不想用這樣的語氣對蕭錦芸說話,畢竟那是自己心愛的女子,但是,每個男人都有自己想要捍衛的一點點東西,他隻是心裏有些不大舒服。
“吃……醋?”女子側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盯著白易微微抽搐的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真的麽,白、易?”
一字一頓地喚著他的名字,她似乎看見他微紅的耳根。天呐,該不會真的被墨流風說中了吧?
“別聽他瞎說。”白易極窘迫地說著,抵不過那好奇的美眸,轉身拉著她就走。
“等等啦,你還沒有說清楚誒。”她難得的耍起了小孩子脾氣,撅著紅唇,就這麽被他拉著遠離,有些無奈地向後看去,那男子被紅色染了的衣服,似乎在邀請她留下。
感覺到她的異樣,他猛然停下腳步,而她自然是沒來得及刹住,直直地撞到了他厚實的背上,悶哼一聲。
“幹嘛突然停下來?勞煩下次停之前先知會一聲。”蕭錦芸用他沒有拉著的手揉了揉額頭,頗有些不滿的意味。
“你不是就想要這樣嗎?”白易無奈地歎了口氣,鬆開了她的手,隨後轉過身去走到他麵前,不顧墨流風的傷勢怎樣,硬是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雖然墨流風齜牙咧嘴地控訴著,不過蕭錦芸倒是笑了,她對白易的了解算不上太深入,但也不至於一點都摸不透他的性子。他既然選擇救下墨流風,就不會看著他死在這個鬼地方。也算是醫者的責任吧,動作有些粗魯,可她相信,他能把握好。
當女子笑著,兩個男子不滿著走到那木屋的時候,墨流風顯然是大吃了一驚。料世人都想不到,堂堂禦醫竟然住在這樣的地方。
“你……真的沒跟我開玩笑?”他可是墨莊的少爺,即便是家道中落,他也沒住過這樣的屋子,當然有些不可置信。
“為什麽要跟你開玩笑?”蕭錦芸知道他是富貴人家的少爺,聽那個什麽墨莊就知道了,“莊”這個字眼都用出來了,可見並非一般府宅,在這種情況下長大的人,讓他住這種地方的確有些為難他了。她淡定地推開門,一語驚人:“這就是我和白易的家,怎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