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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大忌

  略微有些疲倦的麵容因為他的話而更加猙獰,她顏心兒從前要什麽沒有?顏以亦讓著她,她爹為了彌補她處處為她想出路,現在可好,她什麽都沒有了!顏府的人都有了各自的飛黃騰達,吹噓的吹噓,炫耀的炫耀,可她呢?她在病床上一躺就是這麽些年,為了他,她摒棄了陽光,為了他,她摒棄了自己,駐足在那小小的屋子裏,每天等候他的探望。


  “為什麽?”蕭錦芸靜靜地說著,不帶任何的偏激。她的臉色極為平淡,把生死說的就像吃飯一樣平常:“我死了,對你到底有什麽好處?是讓你青春永駐還是萬壽無疆?嗬,竟會有這麽多人想要我蕭錦芸的命……”說著說著,她放肆地笑起,眼中忍著呼之欲出的淚水。


  “你死了,白哥哥就會像以前一樣,一心想著怎麽治好我的病。不會東奔西跑,不會離開我啊。”顏心兒自顧自地說著,即便她心中無比明了,那一切都是過往雲煙,可她還是想來試試,也許,她真的可以親手殺了她呢?


  “是你讓他們提前動手的。”白易盯著她,無悲無喜,語氣平淡地就好像最純淨的水,沒有雜質,沒有添加劑防腐劑。


  “白哥哥,這是你的使命不是嗎?難道,你要為了這麽一個女人,放棄你的師弟?”顏心兒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說著,明眸閃了閃,嬌笑道,“而且,我會陪著你啊。”


  “瘋子。”輕輕地說罷,蕭錦芸從地上站起來,幹淨的裙裾上染了塵土,她卻絲毫也不在意,她一次次的在死亡邊緣遊回,她死不成,但每每都要麵對著好友、姐妹的離去,這種痛比身體上的更讓人無法接受。殘忍的年代裏,想殺誰就殺誰,隻要你有本事,你不需要坐牢,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這就是人生,這就是古代。


  “你給我閉嘴!”顏心兒的眼裏幾乎可以冒出火來,她曾經對這個女子太不在意了,才會導致如今的局麵。


  她料得到顏以亦絕不會百分百地信任她,所以她很放心。事實也是如此,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可最後竟是這樣不了了終。顏府裏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差別。從她第一次看到白易的時候,她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把這個男人留在自己身邊。所以她不顧一切代價,在自己身上下蠱毒,忍受著被蠱蟲一絲絲吞噬的痛苦,隻求在最難受的時候,有他在身邊照料。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她對他的依賴越來越重。她不想離開那份溫暖,而後,那一次次的任性,一次次把他召回身邊。他的責怪,他的擔憂,在她心中滋生,那是幸福的味道。


  如果不是蕭錦芸中毒的事情打破這一切的平衡,她還是那個顏心兒,可以繼續演戲下去,不用顧及別人的眼光。第一次,他對她冷語相加;第一次,他不顧她的身體將她痛斥;第一次,他不舍晝夜地研究藥方,卻不是為了她。


  她從小學習蠱毒,然而,這件事情就像是蟬破土之前的勞苦一般,都是在地下完成的。教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親生母親。很簡單,那個女人想報仇,顏若當初的背叛,無疑成為了她心中的動力。顏心兒心知其中的糾葛,她也清楚,一旦自己學成,這個女人就會要求自己親手在生父身上試驗。她也恨,隻不過沒那個女人那麽深罷了。如果不是因為她在不經意間觸到了毒物,弄得全身化膿而亡,怕是顏若早就死在她手上了。


  她不是一個有情的人,這是對她最好的詮釋。


  “真的想讓我閉嘴,就殺了我,讓我別那麽多話啊。”蕭錦芸一心想要刺激顏心兒,壓抑久久的情緒一瞬間噴發出來,都說女人發起火來可怕,這話一點也不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女子,可以付出一生。她不加多想,翩然側身,一手拉住白易的臂膀,踮起腳尖,蜻蜓點水似得吻已經落在了他的唇上。


  白易愣在了原地,待到淩厲的鞭風襲來,卻也在一瞬間下意識地環住了眼前人的纖纖細腰,快速地閃身躲過。原來,顏心兒趁著二人不注意的時候,已經將打落在不遠處的鞭子撿了起來。


  “心兒,你做什麽?還不住手?”他忍不住嗬斥,連他也未曾發覺的狠厲在眼底劃過。蕭錦芸的意圖,他怎麽會不清楚呢?不過,他甘願為她墮落。


  顏心兒帶著恨意的目光來回掃蕩在自己身上,蕭錦芸感覺著,像是一陣陣冷風侵襲著身體,不多說話,她朝白易的懷裏躲了過去。這不是故意而為的,但這個小小的舉動,卻更加讓對麵的女子火冒三丈。


  “混蛋!”顏心兒舉鞭喊著,傾盡全力將那鞭子甩了過來。


  白易冷了眼神,一瞬間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麽,用軟劍將她的鞭子纏住,牢牢地禁錮在中間。顏心兒用力地拽著鞭子,絲毫不動,她頓時怕了,還來不及驚恐,他卻在突然間鬆開了軟劍。


  未收回手上的力道,加上他的軟劍還纏在鞭子上,顏心兒直直地站在原地,看著鞭子的那一頭,那把軟劍朝著自己,就這麽飛了過來,然後在胸口畫開了一朵燦爛的山花。紅的妖嬈,絕豔。


  幽怨的眼神對上他堅定的目光,她緩緩勾起唇角,一抹苦澀而又無奈的笑容:“白……”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天地。


  短短的時間,身旁又多了具屍體,陰冷的氛圍散播開來。蕭錦芸咽了咽口水,拉住白易的袖子,顫抖著唇瓣說道:“我們……我們走吧……”


  眼見著身後的火光朝這方接近,白易知道時間不多了,也不待女子繼續惶恐下去,橫抱起她便往山下飛去。


  風像刀刃一樣在臉上割著,蕭錦芸轉過頭,將臉頰埋在他的懷裏,她需要有個溫暖的地方。她一直不語,讓白易很為難,他琢磨不透,她是不是很害怕飛行這件事兒。正拿不定主意,他猛地察覺,青衫濕了大片。沒有雨水、烈日的天氣裏,能濕成這樣,真是難得……


  他隨她放肆地哭泣,他不想阻攔她,他也從未阻攔過她。她的脆弱,遠比她的外表來的誠實得多。明明很難過,卻要咧開嘴笑;明明很在意,卻要口口聲聲說不在乎;明明不會撒謊,卻執意說著連自己都不會去相信的謊話。這樣的偽裝,帶著真的好麽?


  把她平放在錦被之上,伸手,他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珠。這是他精心讓人準備的馬車,為的就是能夠把她帶走。他沒想過要如此傷害她,不過是想求得她的安全罷了。


  “芸兒,我該拿你怎麽辦呢?”白易深歎一口氣,背靠著車廂坐在她的身邊,微閉著眸子假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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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打算帶我去哪兒?”蕭錦芸停住腳步,生硬地問著。


  十多天了,他們兩個就這樣十多天來沒有任何交流,在這個破山溝裏晃蕩。換做平時,她早就要翻臉了。雖然這裏沒有什麽不好的,青山綠水,碧天白雲,不用受二氧化碳的危害,不用受硫酸的侵蝕,不過,做人總是想知道自己前方是何處吧?目的地是哪裏,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衡量標準。至少,她不希望自己就這樣頹廢下去。她已經傷心很久,是到該振作的時候了。楚楚就算不見,那也隻能算個生死未卜,還是有可能生在人世的,不是嗎?


  白易回首,看著那空中飛舞的青絲,微一愣神,輕笑:“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這樣沉默下去。”


  蕭錦芸瞥了他一眼,並不說話。她很矛盾,一方麵,她忍不住把對顏以亦的恨意加在他的身上,誰讓他們是師兄弟,關係又那麽親密呢;可另一方麵,她又不想太過分,畢竟,他對她的好,她也銘記在心。至少,他從來沒有在本質上做出過什麽傷害她的事情來。


  “馬上就到了,你不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嗎?你需要安靜,那我就陪你安靜。”白易看見她臉上閃過的陰霾,苦笑一聲,又接著說道,“如果你不願意,我隨時都可以離開。不過,別拒絕我的安排。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外麵的形勢對你有多不利。我雖然是他的師兄,可他不見得會聽進我的勸告。我也不想你過的不快樂。”


  一番話下來,她多少有些動容。有些含羞地看向別處,她極不自然地說道:“不用那麽麻煩,我信你。你現在出去,麵對的局麵不會比我好到哪裏去。我沒記錯的話,你可是犯了兩條大忌。”蕭錦芸說著,目光重新回到他的身上,淡淡地說著,似乎事不關己:“其一,身為一個將軍,跑到地方的陣營,然後突然消失不見,不得不令人遐想;其二,後山那兩具女屍早晚會被人發現,我沒猜錯的話,你的劍痕應該是很特殊的吧?隻要顏以亦看見,就一定會分辨出來。心兒雖然在顏府裏地位不怎麽樣,不過,她的爹可是顏叔啊。忠良也會有不忠的時候,一方為了鞏固政權,另一方為了替女報仇,你說你的境遇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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