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棄子
“啊……”
屋內突然傳出的淒厲聲讓蕭錦芸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她立刻站了起來，膝蓋正好撞到石桌，悶哼一聲，她也不加在意自己的傷，立刻就向屋裏跑。
“蕭小姐，你現在不能進去。”媚奴擋在她前麵，雙臂張開，不允許她入內。
雖然她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雖然那叫聲也讓她全身毛骨悚然，但她還是選擇靜觀其變。不說其他，就算給景娟一萬個膽，她也不敢在其中做什麽手腳。畢竟，秦逸風的手段她們都是心知肚明的。那個男人，該無情的時候絕不會多情。再者，若是一切正常，現在進去打擾到治療，後果無人能夠承擔。
“讓開。”蕭錦芸低聲喊道，眼中滿是急迫。
“小姐，再等等吧？”媚奴咬著唇勸道，“楚楚在裏麵，不會出什麽事兒的。如果真有個萬一，那……”
“真有個萬一就算你有十條命都不夠還，還不給我讓開！”蕭錦芸沒有興致繼續跟她爭辯下去，屋內的人就出了一聲，這樣反而使得她更加不安，生怕楚楚有個好歹。她是什麽都不懂，但她現在珍惜和楚楚在一起的每一刻，就算治不好也沒關係，她會守著她剩下的時日，但看著楚楚現在痛不欲生，她做不到。
“小姐……”
“讓開！”蕭錦芸瞥了媚奴一眼，強行想要進入屋內。
秦逸風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兩個女子爭執不下，還有一個冷眼旁觀的。左護法根本沒有找他，那些都是他和媚奴商量好的說辭，他不想再忍受景娟，但是沒法子，教中懂得巫蠱的隻有她。雖然他也在暗中尋找更多懂得巫蠱之術的人，但總是無果，若不是因為如此，他不會留著那個禍害。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他上前將蕭錦芸拉到一旁，被她冷然的樣子怔住了，當他得知蕭錦芸去過的時候，他就懷疑過，有沒有被她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現在看來，他的擔憂也是必要的。
他正躊躇著如何解釋，蕭錦芸卻一把將他的手甩了開來，右手執著左腕輕輕揉動，紅色的印記襯著雪白的膚色尤為顯眼。
“錦芸，抱歉，我……”
“如果楚楚有什麽，我真的會殺了你。”冰冷的眼神從他身上掃過，她不帶任何感情地說著。
冷靜下來，她的頭腦裏剩下的就是交疊的身軀，或許是因為討厭欺騙的緣故，她對這些事情很敏感，也很討厭。謊言是她現在用來判別一個人好壞的唯一途徑，也是她最不想接觸的東西。
她的話太過無情，讓秦逸風有些承受不了。他為了她去給予那個女人，到底誰是受害者？有些氣不過，可他也無奈，想解釋的話一下子全都說不出來了，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她的側臉，他的內心也倍受著煎熬。
昭兒心底微微波動著一些情緒，他們中的紛紛擾擾連她都看得出來，真是不懂，有些人為什麽就是不珍惜自己的真情。歎了口氣，她優哉遊哉地繞回去沏了壺茶，回來的時候看三人還站在原來的地方，有些受不了他們的執著。
“喝茶。”輕輕地將茶水放在石桌上，她輕吐二字。
“昭兒，你剛剛是不是說話了？”媚奴喊著，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在整個魔教中，聽到昭兒說句話都是奢侈，她們認識多年，她還真不知道昭兒的聲音是這樣的。
小孩子獨有的表情在她臉上閃現著，連蕭錦芸也不覺有些動容。或許，是那樣的表情，和楚楚太像……
“在想什麽？”看她有些恍然，秦逸風問道，卻也不往前，兩人之間多了一堵無形的牆。
“沒什麽。”敷衍似的回答，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可她又像是理所當然的樣子，“昭兒，你休息吧，我來就好。”
翩翩然地走過去，她隻將背影留給他。無奈地想扯起嘴角，但他發現，那也是一種奢求。媚奴在他身邊很久了，久的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不過，她的記憶裏，永遠沒有這麽糾結的表情。想起來，覺著教主大人也挺可憐的，不想要的情愛送上門，想要得到的卻把他拒之門外。其實，多個教主夫人，也沒什麽不好的。暗想著，她決心稍稍動動手腳，多年來，這可是她第一次做這種讓她自己都覺得輕鬆愉快的事情。
“小姐，我來幫你。”媚奴像是沒有看見秦逸風一樣，直直地走到蕭錦芸身旁，笑道。
蕭錦芸有些怕她的笑容，特別是在擔心楚楚的時候。可她又有些貪戀，垂眸片刻，將手中的茶壺交到媚奴手上，又側過臉去不再言語。
媚奴一點都不在意她的態度，她知道，能讓昭兒開口說話，隻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那個女子心中的心結被打開了。很簡單，她們同樣都是些身世可憐的人，即便不知道昭兒的過往，她也能猜出八分。她比昭兒幸運得多，她沒有親眼見到親人被人手刃，她記事的時候已經被抱養了，她是個遺孤，卻不用保守思念之苦。對於她來說，親人是可有可無的，因為魔教向來就是她的家。
風吹著，有些冷，蕭錦芸攏了攏衣服，眼光始終盯著屋門。至少也有一個時辰了，屋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讓她有些莫名的煩躁。
肩上忽然一重，她猛地抬眸，黑色的瞳仁直視著她，她下意識地想要離他遠一些，他卻一把將她按在了座位上，俯下身來在她耳邊輕聲道：“披著吧，會冷。”
冰冷的手被他握著，漸漸暖了起來，可心依舊那樣，不改任何。
媚奴和昭兒像沒事人一樣，自己做著自己的事情，無視眼前這些曖昧，似乎見怪不怪。
屋內的景娟長呼了口氣，把引出的蠱蟲裝進竹筒裏，看著楚楚的臉旁，她不禁想起屋外的那個女子。眼睛眯了眯，她的手撫上楚楚的臉頰，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是明白了什麽，眼中的冷厲一閃而過。
收拾完所有，她疲憊地起身，緩緩打開屋門，但院中的男男女女讓她失望透了。妒意、恨意一下子襲上心頭，她的怒火在燃燒。
“逸風……”拾掇起所有的心情，她淚眼朦朧地喊著，哽咽的聲音卡在喉頭。
這聲“逸風”讓蕭錦芸驀地驚醒，她急忙抽回手，眼神瞥開看向別處，無悲無喜。
秦逸風皺了皺眉，看向景娟，平下心境，道：“都辦好了？”
“嗯。”她走下台階，徑自走到他的身旁，輕輕依偎到他懷中，嬌嗔著，“她中蠱的時間有些長，所以弄得久了點。”
她話音剛落，蕭錦芸便走進了屋裏，把整個庭院都讓給他們談情說愛。昭兒也不會自找無趣，自然是跟著蕭錦芸一起進去了，留著他們尷尬去吧，反正和她也沒多大關係。走了兩個，還多一個燈泡，媚奴左看看右望望，無話可說，幹脆想站遠一點，免得他們殃及無辜。
“媚奴，這兩天你留在蕭小姐這裏照顧吧，我要出去一趟，不能帶人。”秦逸風的聲音適時地響起，手不像往常一樣搭上景娟的細腰。
“是，教主。”媚奴得令，一溜煙跑進了屋裏，順便“好心”地關上房門，因為她對看戲真的沒多大興趣啊。
“逸風……”對他的冷漠不滿，景娟扭動著身軀，想獲得他的憐惜，可得到的隻有冰冷的目光。那一瞬間，徹底明白了。
“把她帶下去。”秦逸風麵無表情地說著，將她推出懷抱。
一道黑影閃過，庭院裏隻剩下他一人。凝望著屋子許久，他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無奈，無奈，還是選擇背身離去。他怕她不相信他的解釋，他也不知道要用什麽方式向她解釋。或許，讓他們都靜一靜，對他們都好。
屋內的蕭錦芸望著突然闖入的人，也沒有排斥，隻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小姐，教主說讓我來幫忙。”媚奴扯起笑容，生怕蕭錦芸把她給趕出去。
“以後，你和昭兒叫我芸兒就好了，‘小姐’聽著很不舒服。”她輕聲說著，側過臉去凝視著楚楚，她要等她醒過來。
“唔，可是，小姐，教主會……”
“如果不照我說的做，你可以出去了。”說罷，蕭錦芸輕歎一聲，道，“我想自己待會兒，你們先出去吧。”
昭兒和媚奴相互對視了一眼，乖乖地出門關門。庭院裏沒有人影當然也沒出乎她們的意料，會武功，能耳聽八方也是個好處啊。
“她看到了什麽？”昭兒的再次開口，讓媚奴愣在了原地，她隻好稍稍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她看到了什麽？”
“啊？”媚奴緩過神來，看看昭兒凝重的神色，一下子就知道她指的是什麽了，看著四下無人，她把昭兒拉到一旁，解釋道，“今天蕭小姐去的時候，正好教主在偏房和景娟……你也知道那個女人的，她會巫蠱，大家都拿她無可奈何，沒有辦法。所以，教主隻能又委屈委屈自己了。然後……反正就是這樣了。”
媚奴說的含含糊糊，但昭兒聽得懂。難怪蕭錦芸今天回來的時候神情不太對了，原來是看到那種事情。不過，就算是這樣，她的反應怎麽那麽強烈？
微微思索一下，昭兒也想不清楚了，搖了搖頭，幹脆歎道：“算了，讓他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