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何為真情
冰冷的空氣旋轉在周身,蕭錦芸感覺難以呼吸。明明說好了,不要為他難過的,為什麽還會有這種感覺?嗬,蕭錦芸啊蕭錦芸,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怎麽可以相信他是愛你的呢?皺了皺眉,眼淚卻是流不出了,怕,早已流幹,徒留傷感。
“昭兒呢?”她冷著聲音問道,有一瞬,她為這聲音丟失了自己,這還是她嗎?為什麽那麽冰冷,好像沒有了情感,就像是個冷血的僵屍?
“回小姐,昭兒被教主喚去了,說是派我二人先在這裏照顧小姐。”一名女子戰戰兢兢地答話。
魔教裏並非都是殺手的,像她二人這樣,純粹是婢女的人雖然少,但也會撞到。她們大多是身世悲戚的女子,淪落到這個地方,又因為年齡太大,學武已晚,所以隻能做些雜活,偶爾學一點防身的東西。
“你們剛才說的……”
“小姐,我們什麽都沒說啊。”方才答話的女子立刻回答著,冷汗已經從額頭上滴落下來。
相比而言,另一人就顯得要鎮定得多,她隻是一語不發地站在一邊,將頭埋得低低的,讓人看不到她的雙眼。
冷厲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蕭錦芸連嗤笑的力氣都沒了,深吸了一口氣,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剛才你們說的再重複一遍,我不會責怪你們。”
她話音剛落,那個從未答過一言的女子才開始顫著聲音說道:“當今聖上娶了朝中八位大臣的女兒入宮,封了三至四品的妃子,除去這些,另封藍府小姐,藍丞相之女為皇後,以嘉賞其父在逼宮時做出的奉獻。”
“好了,你們下去吧。我這兒不用你們照顧,告訴你們教主,我身邊隻需要昭兒。”說罷,蕭錦芸一揮袖,把二人隔斷在了門外。
她不知道秦逸風把昭兒叫去所為何事,或許是她想得太多,可能是因為她下午坐在地上的事情吧?不過那也不能怪昭兒,是她執意要那麽做的。可是……可是如果他怪罪起來,必定不會尋她麻煩,唯一能給他撒氣的也隻有昭兒了。雖然對於這樣一個身在魔教的女子,她大多時候懷著讓她向自己靠攏的心思,但不得不說,她無法真正做到無情。
剛才的那一番話,或許是讓她無情的第一步。很好,她這下子算是徹底被拋棄了,她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了。哪一個皇帝真正能放棄自己的三宮六院,三千弱水隻取一瓢的?有是有,不過少之又少。她不想去舉些誰誰誰的例子,她很累,真的。
她突然間,連一個表情都不想展露了。這樣做,是不是就能不食人間煙火?不露聲色的人最是可怕,因為你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不知道她下一步到底要怎麽做,她的表情不會給你任何一點點的訊息。這一刻,她很想做這麽一個人,宛若冰山。
靠在床邊,她的身子還是忍不住負荷側倒在了床上。隨意地拉起錦被搭在身上,她也沒有那麽多精力要拆簪子,要寬衣,這樣的生活她都覺得不舒服。
一早醒來,昭兒還是回到了她的身邊,看來他是沒有為難她才對。眯起眼睛看了看射進窗戶的光線,她緩緩從床上坐起,喚道:“昭兒。”
隻這一聲,昭兒就聽出了不同,打量的眼光在她身上來回琢磨,除了那張臉上少了生氣以外,什麽都沒有改變。
“幫我洗漱一下吧,我想等會兒到院子裏坐坐。”完全冷然的聲音,讓昭兒疑惑至極,但她也不多問,不慌不忙地端來水為蕭錦芸洗漱,又將她的儀容整理了一番。
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可蕭錦芸還是感覺好冷,是心中的冷意蔓延到了全身。
昭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派了個人去向秦逸風稟報,自己則一步不落地跟隨在女子身邊。她即便不是殺手,也能感到她的不同尋常,更何況她的敏感度異於常人?麵如止水,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昭兒,你說,人世間還有沒有真情?”蕭錦芸沒有沒腦地問了一句,唇角機械式地彎了一彎,隨後又平了下去。
昭兒低著頭,壓低了聲音回答:“有。”
聽她篤定的語氣,蕭錦芸的心顫了一顫,可隨即又靜了聲。連自己身邊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都能得到真情,可她卻什麽哦都沒有。她是不是太悲催了?老天,你為什麽一定要開這些玩笑不可?
歎了口氣,她的心倒是沒什麽大動靜,反正要碎的都碎完了,頂多還有些玻璃碴子在刺痛著某些神經。
“怎麽一大早就這樣沒精神?”
“有嗎?”隻聽聲音,蕭錦芸就知道來人是誰。在這個院落裏能笑得這麽大聲的,也隻有那個讓她好好待在這裏不要到處亂跑的混蛋了。瞥了他一眼,她也不笨,立馬就知道這其中的貓膩,看了昭兒一眼,不動聲色地抬頭看天。
昭兒感受到那抹目光,也愣了一愣,她從未想過這個平時待她溫柔如水的江南女子心思竟然如此細膩。那她的純真到底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就別說了,若是假的,那她就太可怕了!她以前懂的時候至少還會裝作不懂,現在這副樣子到底擺給誰看啊?
“有一點。”秦逸風坐在她旁邊,拉過她的手,輕輕皺眉,放在手中揉搓著,一邊說道,“怎麽這麽不懂得照顧自己?手都冷成這樣了還出來,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的身體,又不是小孩子了,還這麽貪玩。”
同樣的話,她好像聽誰說過。這樣的曖昧還沒有沉浸下去,她急急抽回自己的手,滿臉冰霜:“我沒事。”
這下子秦逸風已經斷定了心中的想法,他璀璨的眼眸一片脈脈地注視著身邊的人,許久不言。
被他看的全身發毛,蕭錦芸終是忍不住側首冷言:“看夠了沒有?”
“我曾經也這麽問過你,那就用你的話來回答你就好了。”他笑著回答。雖然是很燦爛,但卻隱含著一抹苦澀。
微愣,那個時候還是在顏府吧……該死,她怎麽又想到那個地方了。眼神猛然一滯,撇過臉去,她再不應聲。
“再過幾天是中秋節,想看燃燈嗎?”秦逸風不再追問她是怎麽想的,裝作不在意地說道,眼底卻閃過一道什麽。
“燃燈?”蕭錦芸微微抬首,她是看到有些書上介紹過,古人中秋有燃燈的習俗,隻是在現代的社會裏由於各種限製,她每年也隻是吃吃月餅,賞賞月亮罷了,如今得知這裏也有燃燈的習俗,倒是來了興趣。波瀾不驚的心思微微有了些起伏。“嗯,看看吧。”
片刻的小喜悅閃爍過後,一切終歸於平靜。連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以前,即便是再怎麽不如意的事情發生,她也能夠做到一笑而過,然後對自己說一句沒事。可現在呢?似乎頭頂就是永遠照不到心底的日月輪回,心上永遠是黑色的一片,她想牽強地笑,但臉上還是浮現不出任何笑容。
秦逸風寒暄了幾句,被一名下屬打斷。蕭錦芸見過他好幾次,似乎是他的心腹。他們之間的秘密她一點都不想知道,他是他,與她無關。她不想再和任何與這裏有關係的人牽扯上一些關係。她要沒有任何遺憾地回去。轉身進了屋,她連繼續待在院中的心情也沒有了,忽然間困的厲害,最近這些狀況已經好了不少,別人都是春困,可她不管什麽時候,都一樣能睡。
“昭兒,你也下去休息會兒吧,不用一直看著我。”吩咐了一句,她向內側躺著,頭一著枕頭就陷入了夢境。最近,真的很累。
昭兒看了一眼女子的背影,眼中帶了些憐惜,隨後輕輕關上房門,朝向秦逸風。
“今天的藥量下了多少?”他問著,聲音沒有方才與蕭錦芸談話的溫柔,冷如冰水。
“半個時辰。”昭兒垂首回答著,向來在所有人麵前都少言,而且對上頭的命令從不加多問的她這次卻破了例,“教主,為什麽昨晚要讓她們說那些話?明知道這樣對她會有傷害,還是義無反顧。”
秦逸風顯然有些詫異她會問這個問題,當初選擇她到蕭錦芸身旁來,就是因為她夠冷血,他相信她不會被任何人左右,包括她。可是現在看起來,事情好像發展得不如他想象的那麽順利。也難怪,那個女子本身就有著一種常人無法抵擋的魅力,總是能在不經意間吸引你的眼球,讓你再也移不開眼。
昭兒沒有得到答複,以為他不會告知的時候,卻聽見他歎息的聲音:“因為我不能放手。長痛不如短痛,這些天你照顧好她的情緒就可以。”
微微點了點頭,她也不追問。關於情愛的事情,她不去接觸。當她接二連三失去親人的時候,她就知道情這個東西有多麽可怕了。更別說是讓人瘋狂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