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火火火
這場騷亂一開始隻是武林人士的亂鬥，被殺的也多是武者和宮裏人，普通人隻有極少數被誤傷。
但隨著騷亂擴大，秩序徹底崩壞，一些地痞流氓也加入了狂歡之中，京城的百姓便開始糟了難。
再之後，更多心懷陰暗的人有樣學樣，好似不加入打砸搶燒就虧了一般。
最終大多數京城的人都意識到，他們賴以生存的秩序是真的沒了，現在不是法不責眾，而是徹底沒有法了，所以又有不少人在麵對壞人威脅時，開始比著賽的也開始做著侵害他人的行動：
我被搶了，從別人那裏搶回來；家人被殺了打不過凶手，總有自己能打過的人；我被禍害的活不下去了，那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一時間他們即變成了受害者，也變成了加害者，罪惡如多米諾骨牌一樣擴散著。
潛伏在心底的欲望徹底被宣泄了出來，最終造成的代價，是沒人能承受的。
秩序，其實是保護所有人的東西，包括那些自認強者，感覺受到秩序束縛的家夥。
不知一開始的火頭從何而起，因為混亂，無人組織滅火，於是當人們意識到危險時，情況就再無法挽回了。
火勢迅速蔓延著，一個房間，一排房子，一條街……
火星被風勢吹拂著，播撒到更廣的地方，很快城中成片成片的木建築就接二連三的著火，轉眼四麵八方都已火光衝天，人們無論貴賤、善惡、老幼、強弱……統統被圍在了火場，無處可逃！
原本城中考慮到了大批木質建築的防火問題，設置了寬闊的街道和隔離帶，街道上布置了許多的水缸和唧筒，但密密麻麻的私搭亂建將這些努力統統給毀掉了——它們把多數的建築都連了起來，把整個城市變成了一座巨型篝火。
京城這個篝火就這麽旺旺地燒了起來，從黑夜到白天，又從白天到黑夜。
等大火減弱，那些身上黢黑，渾身多處燒傷的幸存者們，才奇跡般地從各自躲藏的地爬了出來，在化作廢墟的城市，如遊魂野鬼般地無助徘徊。
壓抑的哭聲偶爾傳來，由於呼吸道受損，聲音暗啞，話不成句。
若這世上有地獄，那一定是這般模樣。
好在，在起火前及時逃出城的人回來了部分，給這個地獄注入了些許生機——他們就連哭聲都更加渾厚有力。
回來的人開始救助傷員，清理廢墟。
僵硬地如同燒焦樹幹的人類肢體，被人拿東西掛住，拖出瓦礫堆。
親友不忍看，但終究還得悲痛地上前辨認……
魔教呢？
武林人士呢？
在跑回來的宮裏人的搜索下，他們在火場餘燼中發現了許多麵目全非的屍體，這些屍體與被搶劫來的財物因高溫粘在了一起，都不好分開。
就在災後的灰雲遮蔽天空，所有幸存者心中也充斥陰霾的時候，一個激動人心的消息傳來。
忠王帶著藥品、糧食和軍隊回來了！
幸存者們從各個廢墟中趕來，聚在路邊，看著雄健的軍隊開進城，站在馬車上的那位氣宇宣揚，向他們揮手，並不斷向他們派發糧食，不禁痛哭流涕。
就在此時，忠王喊了一段話，大意是：原本的皇帝死了，但你們不要怕，我準備登基稱帝，秩序又要重新回來了！
他的話被諸多提前準備好的人大聲傳頌，聲音傳遍了這條街。
在一些人起頭後，他們不禁山呼萬歲，匍匐跪倒在路旁……
……
同一時間，魔教總壇。
一個大廳中，半晌沒人說話，氣氛壓抑。
終於，如雕塑般的香山鬼母聲音沙啞的開了口。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她此時臉上沾著黑灰，披散的發絲末端有燒融的痕跡，身上輕紗也多了許多焦黑的破洞，顯得十分狼狽。
她說完看到古無名一臉的輕描淡寫，心底的憤怒陡然炸開，向古無名吼道：“你說的魔教稱霸在哪裏？我那麽信任你，但你就給我這個結果？算計那麽多，你算到了什麽？這個你算到了嗎？魔教三道損失六成實力，一無所得！”
隨後她又指著旁邊床上，渾身纏滿了繃帶的血修羅道：“敵人現在可一個大宗師都沒少！而我們呢？他要是治不好，那這次魔教很久都沒有第三個大宗師了，《修羅法》可不是誰都能速成的！
從今以後，我們必被朝廷壓製……”
“消消氣，多大點兒事啊。”古無名拿手虛按，柔聲勸道：“別隻看大宗師嘛，朝廷的損失還是非常大的。”
“多大點兒事？你好大的口氣！”
香山鬼母繼續提高調門，尖利的聲音簡直能穿破房頂。
“不過就是燒了個京城，死了個皇帝而已，人家京城沒了還有陪都，皇帝死了又會出來新的，而我們呢？我們三道的人馬，每死一個都好難補充，這一下損失怕是要十年才能恢複元氣！
但我們怎麽挨這十年？
我們毀了京城，殺了皇帝，無數人葬身火海，鬧出好大個浩劫……全天下無數人想要找我們報仇，你說我們之後怎麽辦？！”
“我們本不就人人喊打嗎？當初魔災後情況更危急，我們不也過來了嗎？”
“你還有臉提？那時候我們的先輩像蛆蟲一樣蟄伏多久？先輩道主們一改原先的瘋狂，辛苦耕耘了數百年，才終於重新崛起，到了跟朝廷分庭抗禮的程度，就這麽白費了？
而且之前那些對我們喊打的‘人人’，大多數人也就隻是喊喊，但現在……哼！”
古無名似乎有些掛不住，最後憋出了一句，“忠王是我們的人。”
“你是裝傻還是真傻？他現在真成了皇上，還我們的人？！”香山鬼母情緒的激烈程度再攀高峰，整張臉一下漲紅，整個人似乎都要炸了，但沒想到隨後突然一個吐息泄了氣，像是心灰意冷，“虧我還以為你能成事，我真是看錯了你。‘踏天履’的遊戲你自己玩兒吧，我回香山了。”
說著她便甩門而去。
古無名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才笑了笑。
“雖然這場火在意料之外，但最後結果還是不錯的，國破家亡的大仇終於讓我報了一部分，對恩公也能做出了點交代……”
他歎了口氣，起身往外走。
“就是可惜，又一個忠良之後為大夏捐軀，魔教這個好用的工具也在最後受了損，得暫修養一陣……看來這段時間得用別的身份活動了……”
回到房間後，他打開一個箱子，在裏麵翻找著諸多的人皮麵具。
“我看看，這次是用綠林盟、大月天宗、晉水書院的，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