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手術
之後,東平又向齊賬詢問了西北邊老虎口的鬼醫之事。
“嗯,是有這麽一個人……為什麽到這兒來?因為除了這裏,他這種喜好毀人屍骸的家夥怕是活不了多久!
我們這兒商旅往來密集,養活了眾多山賊、馬匪,每天都有不少人在外麵死於非命。
這人到這裏後,在救治病患之餘,專收無人認領的屍體,大卸八塊,但好在之後他會以驚人的手段將之重新縫補得栩栩如生,並出錢以全屍給其下葬,倒也沒因此引起極大反感。
我曾以為他是邪魔外道,潛入他的醫館查探,結果旁觀了他如何用利刃、鋸子、銼刀,開顱救治一個頭部中箭的江湖中人的,真是神乎其技……”
東平心說果然如此,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有些擔心這人因自身遭遇而脾氣古怪,故而問:“不知道這人收治病患,可有什麽獨特規矩?”
“規矩?這倒是有,無論貧富,隻要你交出身上的一半銀錢,他才肯給與你致病……”
東平表情驚訝,“那豈不是很多人把錢財放在家裏,隻帶兩文錢去?”
“嗬,倒是有人這麽做過,但統統莫名死掉了,而他們藏匿的家財也憑空消失了一半。他被稱為鬼醫,不止是因為喜好剖屍,還因為其手段形同鬼魅呢。”
“那……要是這人把錢統統買了土地、器物,花了個幹淨呢?又或者這人將錢財外借,身無分文呢?再或者這人大筆借債,身價為負呢?”東平突發奇想,接連發問。
“哈,小兄弟你想法可真是多,可惜在他救了無數將必死無疑的人,又讓許多對他不敬者死的莫名其妙後,大家就都以之為鬼神了,廟宇都立了幾座,家裏供著他排位的更是多得很……鬼神難欺呀!誰還敢動這些小心思呢?
要不是我見過我表叔賈行,知道武道大宗師能做到什麽地步,那我可能都要寧可信其有,對其敬而遠之了。”
在獲取基本信息後,東平便不再遲疑,與眾人作別,趕上馬車往老虎口奔去。
老虎口是“夫”、“婦”兩山間的夾縫;
因兩山尖而直,形似老虎獠牙,又因此處地形險要,多有商隊在此受伏喪命,進此地如入虎口,所以得名老虎口。
進入老虎口的車轍,突然分出兩道左拐,直通婦山下的一處宅院。
在東平趕著車過去後,發現門口停了一輛腥臭無比的推車,上麵蓋著髒兮兮的黑布,那味道熏得拉車的馬直打噴嚏。
“不行,你帶來的這位已經腐爛得太過分了,我可不收。”
“誒,仙人您最是慈悲,您行行好,多少給點,我可是好辛苦才弄過來的呢!”
“我說過我不是仙,叫我大夫就好,諾,給你十文辛苦錢,聽我的,馬上拉走找個地方埋了,然後趕緊去洗個澡,這味道……誒,這位是?”
問話的是一個麵色蒼白無須,身著緊身白衫,頭戴白頭巾的中年。
東平知道,這恐怕就是鬼醫了,但這人麵容和善,聲音清澈,脾氣溫良,與傳言中的形象絲毫不符。
“大夫您好,鄙人東平,是帶著自家妹子來求醫的。”
“哦,好,還請在外稍等……”說完他送走了帶屍體來的人,又進屋忙活了一陣。
在大丫等的都等睡著了,東平才聽到一聲:“請進吧。”
東平抱著大丫推門進屋,繞過影壁後,看到的是一處相當幹淨的小院;
院子裏一切工具擺放得井井有條,地理種著許多不認識的草藥,諸多像煲仔飯一般的爐灶冒著火,上麵許多瓦罐咕嘟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藥味。
鬼醫此時正將刀、鋸等器物放入灶火上的一個大翁中,似是用沸水在消毒。
“抱歉久等了,剛向一位‘老師’請教完學問,裏麵一團亂。”
在器具消毒的時候,他將兩人往屋裏請。
他們經過兩層門簾,換上了幹淨的鞋子和長袍,戴上口罩似的麵巾和皮手套,將頭發包在頭巾裏後,他們穿過最後一扇門。
“哇……”
大丫看著麵前的鏡像,不由自主發出驚歎。
隻見門內瓷片鋪地,淡綠透光的琉璃封頂,正中是用許多水銀鏡製作的複雜器物,以他看不懂的原理將陽光通過種種反射後,照亮了下方的特質木床——他竟然連無影燈都有!
東平這下終於忍不住了,對他試探道:“華佗?列文虎克(注1)?約翰亨特(注2)?南丁格爾(3)?”
“額,這位兄台,你在說什麽?是在問我人名嗎?”鬼醫一臉迷茫,絲毫不像是作偽。
“沒什麽,我看著你的手段,突然想起了一個醫學流派,以為你是其中的弟子呢。”
“果真還有這樣的流派?!”鬼醫眼中放光,激動地渾身發抖,“吾道不孤,吾道不孤也!不知這門派叫什麽名字,住址又在何處?”
“唔,在這個世界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怎麽會找不到了呢……”鬼醫急躁地差點沒跳起來,隨後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麽,問道:“等等,那你說的那些人?”
“都死了……”
“是怎麽死的?可是被什麽人害了?我為他們報仇!”
“額,不用了,他們是老死的。”
“那他們可有傳人留下?”
“在這個世界一個都沒有……”
“那可有經典留存?”
“也沒有……”
鬼醫聽聞這話,整個人仿佛都灰暗了下來。
看著他這幅樣子,東平略有點心虛,心道,我可一句謊沒說……
好不容易,鬼醫才重新打起精神,開始處理正事。
在拆繃帶時,他說道:“唔,拖太久了,拆開可能比較痛……”
東平給大丫試了個顏色,大丫立刻會意,在鬼醫伸手碰到紗布後,就裝模作樣開始呼痛。
由於東平一開始就抹去了大丫的疼痛,又將喂她服下的麻藥藥效也抹去,所以她在手術中一直是清醒的。
之後發生的就有意思了;
她看著醫生給她動手術,十分感興趣,總在那兒問這問那,但偏偏鬼醫又寂寞得很,難得有人問這方麵的問題,他就一邊動手一邊細心的解釋。
“這是什麽?”
“這是碎了的骨頭。”
“那這些又為什麽要割掉?”
“壞死了。”
“它們不壞,它們之前很聽話的!”
“我是說它們死掉了……”
“哦……這些又是什麽?”
“你的筋和皮……”
“哎,想吃烤牛筋和烤豬皮了,大哥做得很好吃……哇,血呲好高,我好厲害!”
“……”
總之……手術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