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第三次
啟嶺城。
這是她第三次來到啟嶺城,第一次是瞞著相起君那老頭兒偷偷溜出皇宮跑過來的,第二次還是十多年前和小冷小妖一起過來的,而這第三次……
這一次,到達這裏時正好是一個夜晚,而且正好是啟嶺城中的落燈節時期。
落燈節是才子佳人光明正大幽會或相識的節日,總的來說就是變著法的相親,而且是光明正大的相親。可見這裏的民風還是很彪悍的。
而,玄玄不才,正是和正是成為她夫君的北渚兮來到了啟嶺城,而且正好遇到了這個詩情畫意的節日。
他們的出現無異於是平靜的湖麵驚起了駭浪。
一對郎才女貌的小夫妻,一眼就能吸引人的目光。
男的俊美無雙,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眸,似有勾人奪魄的邪氣。就像是夜空的孤月,光輝無與倫比,卻又讓人無法靠近。這男子就是這樣的存在,他的柔情隻為身旁的女子展現。
“你說,見到子車明弦的時候,我該以一個什麽樣的表情麵對他?”
可惜,玄玄心中琢磨著事情,一張嬌美的臉上有些困擾的表情。
此番她來到啟嶺城自然不是來遊玩的,也不是來度蜜月的,更不是來故地重遊的。乃是為了子車明弦那個被她欠了大恩情的家夥。
雖然子車明弦不見得要償還些什麽,但她不能白白的欠了他的長生不老。
“如果你笑得太過燦爛的話,我對他恐怕不會太平易近人。”
“我想他大概也不會在意你是個什麽表情的。”
玄玄看了看他,毫不留情的說道。
她也不管北渚兮什麽是個什麽表情,拿了攤位上的一把折扇,嘩啦的一聲打開折扇,拿在手裏熟練的擺動了兩下,手法十分的熟練。
北渚兮這個醋壇子,有時候她也顧不上他許多。
“這把扇子給他做見麵禮倒是不錯,很配他翩翩公子溫文如玉的形象。”
子車明弦其人,其實說白了,他隻對玄玄溫文如玉,對其他人都是視而不見的。
想到這兒,北渚兮的臉色不大好。見玄玄對見子車明弦興致這麽好,他一晚上是全程黑臉。
玄玄不是細心的人,更不會注意到北渚兮的鬱鬱。換句話說,即便她注意到了,此時也是顧不上的。她滿心都是見到子車明弦該怎麽辦的設想……
遙想當初,她對子車明弦的搭救不過是舉手之勞,沒想到被他記了人類的五輩子那麽長久。更別提之後他拿出佘魂子,放棄長生不老的幫助她,這份情誼實屬難得。
而她,終歸是欠他。
世上最難還的是情債……
“嗯,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就等明天再說吧。”玄玄看著滿滿當當的東西,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是她給子車明弦淘的小玩意兒,算是多年不見的見麵禮。
“那接下來呢?”北渚兮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有些不正常。
玄玄看了看他,像是才想起來他的存在。隻見她在那些小玩意中間挑了一個盒子出來,遞到了北渚兮的麵前,“別不開心了,這是給你的,感覺超級適合你。”
雖然一晚上她都在思考見到子車明弦會是什麽樣的場景,但北渚兮就跟在她左右呢,她不可能完全忽略他的。
北渚兮接過盒子,眸光亮了亮。
盒子裏是一支很精致的發簪,男子用的發簪。
發簪是黑玉的,雕刻著祥雲的圖案,圖案上泛著微微的白光,凹凸不平的表麵,看起來十分的溫潤。
“為什麽送這個給我?”
“覺得很適合你,想買給你。”
“是冷落我一晚上的補償吧。”
北渚兮哼了一句,不過還是將簪子收了起來,那對待寶貝似的動作暴露了他的真實心情。
“北渚兮,你這話就不對了。想要做一個二十四孝好夫君,你還需要曆練曆練。這第一條啊,就是夫人逛街購物的時候,你必需隨時奉陪,不能有任何的意見和不耐煩。你要做的就是,陪在夫人左右,負責掏銀子。這樣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的……”玄玄一本正經的教導著,好似自己懂得很多似的。
“這樣說來,為夫豈不是已經可以得到你的認同了。至少這一條我做得很到位。”
今晚他雖然心情不大好,可做的不就是跟在她的左右,負責提東西掏銀子的活嗎。
“如果你剛才沒有抱怨的話。”
“不對,我那是在撒嬌。”
“……”撒嬌也能說得理直氣壯,他倒是很有做個好夫君的覺悟。
“所以,夫人,接下來下半夜是不是該補償補償我。”
“不是有簪子嗎?”
“這是你的補償嗎?好像不是吧。”
於是乎,玄玄也隻有舍命陪君子了。
……
啟嶺城已至深夜,但燈火不息,落燈節還在繼續,街道上的人不多,卻也帶著幾分熱鬧的氣氛。
因為落燈節的緣故,鄰近的城鎮上也有居民前來這裏遊玩,更別提遠道而來的遊山玩水的人。所以,啟嶺城最不缺的就是熱鬧。
“第一次,你在這裏遇到了子車明弦。第二次,你和相冷一起來到了這裏。而這第三次,你的身邊已經是我,永遠是我北渚兮。”
“哎?你這麽說,搞得我身邊總是換人換來換去的感覺。好像同那些喜歡美人兒的浪蕩子沒什麽分別啊。”
玄玄有這樣一種奇怪的錯覺。
“夫人怎麽會是浪蕩子呢,隻是你生來就是一塊上好的璞玉,總是吸引著他們的注意。可惜,如今你是我一個人的璞玉,由我來雕刻,旁人即便隻是想看一眼都不能。”
“……你的比喻還挺別致的。”
北渚兮這廝一直蠻霸道的,而且心眼很小。
不過嘛,她挺喜歡他這樣小心眼的。
兩人沿著啟嶺城中的一條河走著,一棵纏滿了紅色絲帶的大樹屹立在拱橋邊上。
是一棵參天大樹,上邊綁著紅絲帶,隨風飄揚的紅絲帶洋洋灑灑,別有一番美感。
據說這棵絲帶大樹有上百年的曆史,是信女們精神的寄托。有一個神奇之處在於,隻要將自己的名字寫在絲帶上,然後在親手係在大樹的枝椏上,就能尋到一段不朽的愛情。
可是,世上真的有不朽的愛情嗎,即便有也不是一棵樹就能實現的。
真愛難尋,更沒有人能夠保證一時的真愛能夠一輩子不變質。
“玄玄,你可知道這棵樹從何而來?”
北渚兮看著那棵樹,眸光有些深遠。
“這個我哪裏會知道。”她自然是不知道,樹當然是從土裏長出來的,否則呢?
顯然,玄玄是會錯意了。北渚兮立刻揭曉了答案。
“落燈節,其實在近六百年前就已經開始了。而這棵樹的由來也十分的有趣,正是相無桁和瑤璽親手種下的。你還記得近六百年前的落燈節吧,瑤璽請求相無桁陪她去逛落燈節的那個夜晚。而這棵樹,正是生長於那個夜晚,以至至今如此高大秀麗……”
“唔,原來還有這麽一個過程。”
如此,玄玄不由的覺得有些唏噓了。
相無桁和瑤璽所種的樹一直安然的生長著,而這象征愛情的寓意就有些諷刺了。
不過樹歸樹,寓意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偶然遇見的一棵樹,似乎又勾起了一些前塵往事的味道,那古老而悠久的味道讓人有些噓唏不已。正因為如此,才更讓人覺得可歎。
“那,你當初又是怎麽想的?讓巫族的人卷入你和相氏一族的恩怨中,讓子車明弦為你做事兒。”
“沒什麽特別的想法,很簡單。隻是想讓沾有你氣息的人和事都毀滅,想要毀掉和你有關的一切。”
從前的北渚兮有一些偏執,還有一些神經質,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意外。
“唔,其實你是嫉妒吧。嫉妒子車明弦和我有這樣的糾葛,可是你卻連見我一麵都見不到,所以才會對巫族下手。”
“你這樣理解也可以。可見我現在是大方多了,還陪著你要親自上門去。”
北渚兮有些幽怨的說著,玄玄見好就收,沒有繼續發問。
……
翌日,拜訪巫族,事不可耽擱。
玄玄從未想過和子車明弦再次相見會是這樣的光景,她嫁給了北渚兮,而他還在原地等她。
玄玄的到來也是子車明弦沒有料到的,自從得知玄玄嫁給了北渚兮,子車明弦本就不大好的身體是緊跟著病了一場,這幾日才稍稍好轉了一些。
所以,他見到玄玄的那一刻,一度以為是陷入了自己的夢境裏。
隻是那些夢境和這眼前的夢境是不一樣的,他往日的夢裏都是和玄玄的初遇,和‘不凡’那短暫而美好的初見。那時她還是嬌俏少女,他還是隱忍的巫族少年。
這樣的夢境反反複複,連他都覺得有些恍如隔世。
他清楚的知道,那樣的夢再也不會重來了,不過是早已逝去的光陰。
“不凡,是你嘛?”
“呐,小啞巴,你還好嗎?”
一聲小啞巴,讓他記了五百多年。一個不凡,讓他無悔期盼五百多年。子車明弦,這個她無意辜負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