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大魔頭
狂風大作,天居裏的桃花花瓣被席卷,洋洋灑灑的落得到處都是。
玄玄捏著落在她肩膀上落在她衣袖上的桃花瓣,將指尖的花瓣揉碎了,神色有些糾結。那陣風兒,好生的奇怪。
悉夢也是停止了練字的動作,疑惑的瞧著那陣風留下的後遺症。
聽門外守衛天居裏的兩座石獅略顯驚奇的談話,“方才像是一道妖風刮過,好像是魔族的……”
“沒錯,的確是魔族的人,好像是魔族的魔君,沒想到他竟然出現了……”
無論是妖道還是魔道,無人不知魔族的魔君,那個活了上千年的魔君,活了上千年也執迷不悟的魔君。隻是他所執迷不悟的究竟是什麽,沒人說得清楚。
魔族魔君,北渚兮!
一切來得太突然,玄玄隻關心蠢徒兒的安危,拎上小妖便往外跑。
一大一小的來到了玄德帝寢宮所在的地方,裏頭果然有古怪。
玄玄再三思量,如果就這樣走進去,那是一點威懾力都沒有的,需要一個鎮得住場麵的出場事半功倍。她將眸光落在了悉夢的身上,計上心頭。
她一襲白衣,銀發披肩,在寢宮裏憑空出現,衣裙翻飛間緩緩的落在了地麵上。
“本尊以為是誰,原來是皇帝小兒你在欺負本尊的徒兒。”
她穩穩的站在那兒,站在群臣麵前。
一頭銀色的長發,雪色的容顏,讓人不敢直視的神人之姿。她站在那兒,目空一切的眸光中帶著理所當然的氣勢。若是尋常女子做出這樣的姿態來,總歸會顯得倨傲自負了些,但這在她做來全無半點的刻意,十分符合她神女的身份。
她的視線首先落在了相冷的身上,見他安然無恙,她心中略安。這才透過人群往玄德帝看去,久不見這個猥瑣小兒,他看起來很是不一樣。
身上毫無猥瑣之氣,那雙定定望著她的眸子像是一道深淵。
玄德帝何時這麽大膽的直視過她……
“孤能夠身體痊愈,想來是神女庇護的功勞。”玄德帝從龍榻上站起了身來,他走得端正,那陰晴不定的眸光自玄玄出現的那一刻便再未移開過,他身上撒發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而強勢的氣勢。
“皇上剛剛醒來,應該好好休息。”
相冷站直了身子,擋住了他的去路,亦擋住了他直視玄玄的眸光。即便是對上‘玄德帝’的視線,他也是沒有絲毫的退縮。
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玄玄。
眾人都被嚇了一跳,醒來的皇上讓他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壓迫感和威懾力,此時同太子的對峙更是無聲勝有聲。
突然,玄德帝看著態度強硬的相冷笑了,他揮手讓群臣都退下,群臣立刻如釋重負的退出了寢宮,寢宮裏的氣氛實在是太過驚險……
他伸手拍了拍相冷的肩膀,“太子如此為孤著想,孤不能不領情。不過這庸醫著實有些惱人,若是不處置了他,孤心難安。”
他像是在同相冷打著商量,更像是一種挑釁。
“當著本尊的麵想傷人命,你膽子不小。”
“神女如此護徒心切,但他是我們大玄的太子,亦是孤的皇兒,他該有所決斷。”玄德帝的心情似乎好了些,不同於方才的陰晴不定,“你這般大的人,總不能一輩子讓自己的師傅護著吧,孤說的還是很在理吧,太子?”
微微上挑的語調,如同將他握在手心拿捏。
相冷抬頭看他,神色坦然,沒有絲毫的慌亂和怒意,他掃了一眼被嚇的沒了心魂的禦醫。“以兒臣的意思,禦醫的確有失責之罪。來人,將其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子,以示懲戒!”
話語落下,禦醫被前來的侍衛動作利落的拖出了寢宮。
玄德帝並未阻撓,而是直接向相冷問罪。
“太子,你這樣處理讓孤很不滿意呢。”他的眸子危險的眯起,全然沒了那等著看好戲的悠閑模樣。大約是相冷的確是惹怒了他,大約是他的耐心被耗盡了。
“陛下方才說兒臣身為太子該有所決斷,這就是兒臣的決斷。”
玄玄站在原地,聽兩人之間的較量,如此看來是不相上下的。但她沒有錯過‘玄德帝’眼中的那一抹冷笑和惡趣味兒。
看來他並不會立刻對小冷動手,至多是想看著他們做垂死掙紮……
“到底是相氏一族的太子,有幾分相起君當年的風範。”
他嗤笑了一聲,話語中無疑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隨後他的眸光落在了玄玄的身上。玄玄迎著他的目光,那目光中有太多讓她看不懂的東西,他似乎是在看她,又似乎在透過她看別人……
不過她才不管他到底在看誰,她隻管用力的瞪了過去——
看什麽看!
他果然是北渚兮那個大魔頭!
那麽問題來了,她是不是該立刻詢問他五百年前的事情。不過看樣子這個看起來不大正常的大魔頭根本不會告訴她什麽……
“皇上先行歇息,我們便先告退了。”相冷不卑不亢的對他行了行禮,便走到了玄玄的身邊,對她使了個眼色。
這次玄德帝倒未阻攔什麽,玄玄瞪了玄德帝一眼,老老實實的跟著相冷走了。
葮愁與也行了行禮,今日的事情實在太過蹊蹺,事情已經完全超過了他的預測,局麵已經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王爺可知道孤是誰?”
聞言,葮愁與轉身,“您不就是皇上……”
“大錯特錯。”玄德帝坐回到了龍榻上,似乎是不經意的告知他真相,“本座是從中舟來的,說起來同你是一個地方呢。”
葮愁與俊秀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繼而是震驚。在中舟的那些時日,他從未見過這號人物。
“你回去問問月夏便知道答案,本座便不多留你。”
葮愁與失魂落魄的走了,他大約是想到了什麽,一雙俊眉緊蹙,腳下的步子由慢而快。玄德帝死而複生,果然同月夏有關係嗎?
待該走的人都走完了,躲藏在寢殿暗處的伽陌走了出來。
“主子又何必告訴葮愁與這些。”分明是多此一舉的行為。
果然,神經質的主子發起病來來自己人都不放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葮愁與也算作是自己人。因為他是主子選定的人……
“聽起來你是在為他打抱不平,不對,是在為月夏抱打不平嗎。”玄德帝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龍榻上,臉上露出了些許的愜意來。
見到了玄玄,他的心情很好,見到了相冷,他的心情很不好。
兩者相交雜糅,他便想要破壞些什麽來彌補心中的那點不足。
伽陌為主子這脾氣十分的憂心,弄不好還沒將相冷那邊給搞定,自己這邊的人就鬥起來了。魔族魔君從來都是個任性的主兒,從來都依著自己的性子來,全然不顧旁人的感受。
“主子,您確定要在玄德帝的身子裏長久駐紮下去?未免有些委屈您了。”他小心措辭,試圖說服他好好回去做魔族的魔君,別在這裏搗亂,將事情越弄越亂。
然而,玄德帝翻身,一個舒適的姿勢,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來,“怎麽會委屈,能夠看到玄玄,本座隻覺神清氣爽。看到她憋屈又對本座無可奈何的樣子,這可比在中舟有趣多了。而且玄德帝的身份本座也十分滿意,往後便有大把時間同玄玄見麵,而且還是她無法拒絕的見麵……”
想到這兒,玄德帝臉上的笑容更甚。
那張有些蒼老的麵容,在這笑容的襯托下竟也讓人有幾分覺得他俊美的錯覺。
“……”
伽陌果然沒猜錯,魔君一出關便要出大事兒了!
天居裏。
玄玄坐在回廊上,翹起的腿不停的抖來抖去。其實她心裏有些發慌,自從見了那個大魔頭之後,她便又不好的預感。
這是顯而易見的,來者不善,而她毫無抵擋的底氣。
她伸手撫摸自己的下巴,撫摸自己的下唇,最終牙齒磕磕絆絆的咬手指。
“沒想到北渚兮出關了,還來到了玄國。”竹墨淡定喝茶,眉宇間帶著幾分疑惑,但絕無星點的慌亂。
“你不是妖道嗎?”玄玄一雙眸子瞅著他,他還好意思來蹭茶喝,她也是佩服他的。
“妖道同北渚兮出關並不矛盾,兩者也沒有什麽直接聯係。”竹墨理直氣壯。全然無視了來自玄玄的譴責的目光。“而且,北渚兮來了,玄玄你就怕了嗎?”
怕?
那是算不上的,隻是莫名的心慌。特別是同北渚兮對視之後,心裏有些莫名的情緒產生。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大概是覺得北渚兮惡心吧?
那種惡心似乎是似曾相識的……
“玄玄,你去閉關吧。”沉默良久的相冷開口道。
他認真的看著玄玄,且沒有絲毫商量餘地的表情。
閉關,其實就是一種逃避。
“你要為師去避避風頭?這誠然是個好主意,不過北渚兮恐怕是不會同意的。”搞不好她閉關出來之後,玄國就不複存在了!
“你留在這裏又有什麽用?或許隻會招來北渚兮更多的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