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乖徒兒
前廳,良辰吉日馬上就要到了。
院子裏鋪上的紅毯子,四周是紅綢緞子,紅色的燈籠晃晃悠悠,如沐春風一般,一派喜氣。
良辰,明月懸空,天空幽亮。
玄玄繼續躲在角落裏看熱鬧,可惜美中不足是她離得遠了些,隻能依稀見今日作為新郎官的葮愁與看起來風度翩翩,好像還挺春風拂麵的感覺。
他一身紅色的袍子,更甚襯得器宇軒昂,玉色的麵容在月色下更是襯得幾分不同尋常。
怎麽辦呢,看他這般模樣她的心裏有壞點子止不住的冒了出來……
“你小子躲在這兒做什麽呢?還不快把這個端上去!”
“……”玄玄撇了撇嘴,她還覺著自己找的地方挺隱蔽來著。
仆人裝扮的玄玄硬著頭皮端著菜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她運道不好,這菜正巧是要端到相冷所在的桌子上。她才將將走過去,一雙清冷的眸子便落在了她的身上。眸光略顯犀利,讓玄玄有種被看穿的錯覺。
玄玄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一點也不心虛,大方的抬起了眸子看了過去。不過她抬眼看過去的時候,相冷已經移開了視線,並未在她的身上多做停留。
這應該是好事,說明她隱藏的還是很完美的。
“今日真是個好日子,該來的人都來了。”竹墨晃悠著手裏的酒杯,酒香四溢,他的臉上更是帶著高深莫測的笑意。“殿下可覺察出什麽不對勁兒來,攝政王的臉色可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這個良辰吉日而操勞了。”
“他會請我們來觀禮,可見這並不是他所想要的良辰吉日。”
玄玄聽他們說了兩句,不由的看了過去,心下有些莫名。他們到底是什麽意思呢,感覺她完全跟不上形勢了……
相冷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抬頭向她看了過來,一大一小的四目相對,兩不相讓。
“這位小兄弟,可否幫我滿上一杯?”竹墨也是看了過來,語調謙和有禮道。
玄玄這次才反應過來她現在是個仆人的身份,行事還是要低調些為好。想著,她是努力讓自己換了張殷勤的笑臉,結果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反倒顯得狗腿了幾分。
沒辦法,她的小徒兒在這兒,她不免有些心虛。
“不必了。”她正要去倒酒,相冷是伸手攔住了她,“酒席還未開始,國師貪杯了。”
聞言,竹墨訕訕一笑,又饒有深意的看了看扮作仆人的玄玄,倒酒一事就此作罷。
很快的,攝政王的大婚就正式開始了。在諸位貴賓的見證之下,葮愁與一改往日的重禮數知禮節,竟將大婚的禮節一切從簡。譬如什麽拜高堂拜天地的傳統被他一刀給腰斬了……
“王爺,您這般未免不合禮數。”有人提建議了。
一襲紅衣的葮愁與微微一笑,數不盡那風流俊美,“本王高堂皆不在,便在心中立誓讓天地見證足矣。”
大婚出了這樣的小插曲並不值一提,他是王爺又是新郎,當然是他最大了。
禮畢之後,玄玄是悄悄的溜走了,不知背後一雙眸子探尋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來往的奴仆之中。
前廳頗為熱鬧,還是這後院裏安靜的很。玄玄甩著袖子跑到了她同女蘿約定的地方,想看看這個女蘿要弄出什麽幺蛾子來。
“你來了,跟我來吧。”一襲紅色喜袍的女蘿走了過來,不同於玄玄的鬼鬼祟祟,她看起來是淡定得很,一點也不怕被人發現。
需知這裏是攝政王府,耳目眾多來著……
不過玄玄到底是跟著她去了,跟著她進了她住的院子,直到看到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月夏,玄玄才覺著事情有些大條了。
“你殺了她?”玄玄捂住了自己的嘴,這分明就是個凶案現場。
“殺了她嘛,我正有此意呢。”女蘿眸光微閃,配上她那朱丹唇,白雪肌的妝容,全然不是在開玩笑的意思。
“……”
“你過來幫把手。”
“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做這種事不大好吧。”
“那我便先拿你練練手吧。”
“這種小忙,樂意之極。”玄玄立刻狗腿的跑了過去,伸出手便同女蘿一起將昏睡不醒的月夏給扶了起來。與此同時,她嘴角微勾,手似乎是不經意的擦過女蘿的脖頸處,隨著女蘿無聲的倒下,一枚銀針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威脅我,你這個小娃娃還嫩了點!”
這閉關的兩年她並非毫無長進,至少將這些防身的東西學了個七八成。
她得意的坐在了桌子上,覺著自己此番出宮十分的明智,至少找了個女蘿練手練得十分的成功。
她個自己倒了杯茶,便看了看昏迷著的姐妹兩個。一個趴在桌子上,一個倒在地上的絨毯上。一個月色衣裙,一個紅色喜服,看著看著,她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壞壞的笑容來。
做完了這一切,玄玄雖然累得氣喘籲籲的,不過還是心滿意足的拍了拍手,而後悄悄的溜出了房裏,對著月色表達一下自己滿心的期待。
她真的很期待葮愁與的表情呢?
嘖,應該會有一出好戲上演吧?
“誰!是誰在那兒!”可惜她還沒有得意多久,府裏的侍衛不知怎麽的是被招了過來,她這一來一回的都相安無事,怎麽事情成了之後反倒被發現了?
來不及多想,玄玄拔腿就跑。
畢竟是做了壞事情心虛來的,她也就忘了自己是可以忽悠忽悠他們的。
黑暗中,一隻小手準確無誤的捉住了她,將她帶離了侍衛追趕的視線範圍之中。
四周靜悄悄的,能聽到侍衛遠離他們而去的聲響。玄玄暗暗的鬆了一口氣,隻是這心剛剛放鬆一會兒便又提了起來,她怎麽忘了身邊還有一個小祖宗呢。
某小祖宗一雙涼悠悠的眸子瞅著她,小手輕輕的捏了捏她的手心。
“玄玄。”
果然被他看穿了,小徒兒果然是長本事了,今非昔比。
反倒是她,這般狼狽的落在了他的手裏,難為師表。
“你不是在前邊吃酒嗎?怎麽跑到後邊來了。”她幹巴巴道,一時間難以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歡快的樣子。“我在落花穀呆得太悶了,想出來散散心的……”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了,嘴裏有些幹巴巴的,話中也顯得幾分的生疏來。
唉,她玄玄什麽時候這麽丟臉過了,罷了,不說也罷。
“我知道。”相冷點了點頭,一雙眸子一動不動的瞧著她。“我很想你。”
玄玄被口水嗆了聲,她確定眼前的是她的小徒兒。
“你都不想我對不對。”
“胡說!你都不知道我經常去天居裏看你的,不管是你睡覺的時候也好,還是獨坐在回廊上的時候,好在有那條小蛇陪著你,你看起來也不算是寂寞。”
咳,一時心直口快便被她自己給捅破了。
唉,她真是嘴欠的慌。
“那你出關了嗎?以後都不離開我了嗎?”相冷一雙期待的眸子亮亮的,嘴角的笑意更深。
“小冷,你怎麽了?你真的是為師的小冷嗎?”這樣的轉變讓玄玄歡喜讓玄玄憂。
歡喜的是,她的小徒兒竟如此乖巧聽話,還同一個貼心小棉襖一般和她撒嬌。憂的是,難道是缺少她這個師傅關愛的緣故,以至於他失了以往的男兒風度,變得如此的黏人。
好吧,乖巧的徒兒和傲嬌的徒兒不能兼得,她先小心應付著。
“玄玄,你離開太久了……”
這話聽得玄玄心下一酸,這話比任何的控訴更有威懾力,讓她不由彎下了腰將麵前的小徒兒抱進了懷裏。“小冷,你這樣讓為師很不習慣啊。”內疚才是真的!
莫名的有種負罪感……
“……”
“人抓到了嗎?”喝的微醉的葮愁與看著來報的府中侍衛,他麵色微紅,唯獨不見大喜之日臉上的喜悅,反倒是那一分不怒自威讓手下侍衛不敢有絲毫的僥幸。
“王爺,屬下無能……讓人給跑了。”
“大喜之日也好,平常日子也罷,下去領八十棍子吧。”
底下人不敢有絲毫的怨言,都默默地退了下去。
獨留葮愁與站在台階上,看著花好月圓笑得自嘲。這月讓他想起了月夏……
他晃著身子,一襲紅衣喜服有些失魂落魄。一步步的在王府裏走著,方向決計不是新房所在的方位。慢慢的,他走到了月夏所在的院子,隻是站在門前看著,隻看不進,那眸光糾結,交織著讓人看不到的情緒。
他在那兒站了半晌,紅色束發的帶子同墨發纏繞在一起,見院子裏沒有亮燈,他的臉上露出了落寞來。
今夜是他的新婚之夜,她卻安然無恙的睡去了,不知他心中的苦悶煩憂。
他的手落在一旁帶了刺的藤蔓上,手心溢出了血跡來,染紅了綠色的藤蔓,似乎連帶著他的眼睛也紅了,泛著危險的紅光……
葮愁與在那兒駐足良久,到底是沒有推門而入,一襲紅裳晃晃悠悠的尋著來路一步步的走了回去。
“王爺,您終於來了……王妃娘娘似乎是累了,已經睡下了……”守門的丫鬟婆子見他來到,紛紛喜氣洋洋的行了禮,又說了些吉祥的話。
葮愁與溫和的對她們擺了擺手,將人都打發了下去,這才推開新房的門。
房裏是喜氣華貴的紅色入眼,桌案上點著紅色的喜燭,意為永結百年。燭光明亮,尚未被黑色吞噬。
尋著那微弱的燭光,他的眸光落在了大紅喜床上。隻是不經意的帶著冷光的一瞥,眸光自死寂,恢複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