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交交心
他成了她的敵人,又有何理由再去找她呢……
子車明弦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洞府,玉珥瑟縮的跟在他的身後,神情有異,像是被嚇到了。
伽陌見兩人一前一後,不由的替自己擔憂了起來。子車明弦見過主上之後變成了這般模樣,他會不會有去無回?不對,有去無回不至於,他就怕自己會永遠以一隻鴉鳥原形示人。
“伽陌大人,請進。”
伽陌咽了咽口水,又覺得自己不管如何都不能沒了氣節,“小樹妖,等爺回來!”說罷,他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悉夢看著他消失在洞府裏的身影,百無聊賴的坐在了階梯上,數著自己的手指頭等著。
裏頭,伽陌膽戰心驚的心跳是慢慢的平複了下來,耳邊聽著自家主上叨叨個不停的話語,“早在相玉竹死了的那一刻起,子車明弦便再無機會了。如今他也該死心了,即便不死心也沒辦法,她中了本座的七竅玲瓏心,毫無真心可言,又如何談情……”
北渚兮大約又開始從近六百年前的事情說起,簡單的嘲笑了一番覬覦玄玄的那些人。
伽陌聽著,忍不住道,“主上,恕我直言,如果子車明弦隻是殺了相玉竹就沒了希望,那您豈不是……生生世世都沒有希望了。”所以他實在不理解他家主子在得意什麽。
就他對玄玄所做的那些事情,所謀劃的那些陰謀,子車明弦頂多算是他計劃中的一個小幫凶罷了。
沒聽說過幫凶會比主謀罪過更大的。
“無妨,本座便生生世世都毀了她。”他這話的確不是在開玩笑。
“……”這絕對是主上的真性情。“隻是如今神女的生死尚且不明,她像是從世間消失了一般,至今還未尋到她的下落。”
“她若是死了,本座便讓你們為她陪葬。”語氣十分平淡的一句話,字裏行間卻仿佛染上了血的氣味兒。
“……”伽陌暗暗的撫了撫自己的額頭,這幾百年來,他也弄不懂主上對玄玄到底是抱著一種怎樣的情感,是愛是恨,還是愛恨交織,亦或是得不到便摧毀的極端想法。
照他這樣的想法,能夠單身個千百年也並不稀奇。伽陌甚至都可以預見主上出關之後,世間不會再有太平之日。
時日一天天的過去,一晃便半個月過去了,神女同太子殿下下落不明的事情也在持續發酵。
這是葮愁與的一個計策,為的是逼出玄玄和小相冷。他堅信玄玄和相冷安然無恙,所以才會主動出擊。
然而他不曉得,他的這個法子怕是落空了。身處落花穀之中的一大一小隔絕了外邊的一切消息,落花穀中風景怡人,十分適合隱居和養傷。
“有長進了,至少為師能嚐得出這是一道菜該有的味道。”玄玄側著身子靠在床榻上,一張慘白了大半月的臉色總算是紅潤了一些,她的臉上眉飛色舞,手中執著筷子對床邊竹桌上的菜肴做點評,做點評也就罷了,這動作還有幾分指點江山的氣勢。
桌上擺了三道菜,一道水煮野菜,一道清清淡淡的魚湯以及一道白煮鳥蛋。
“難怪你吃了許多。”小相冷扒著剩下的湯湯水水,味道著實寡淡。
不過他也是任勞任怨的陪著玄玄吃了大半個月,所幸一張小臉沒有吃得一臉菜色,軟萌和正太的俊美依舊。
玄玄不免被他這無心之話給噎了一下,不過見小徒兒勞心勞力的照顧了她許久,每次都隻吃她剩下的殘羹剩飯,她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咳咳,托乖徒兒你的福,為師身上的傷也好了七七八八了,小冷長大了。”她換了姿勢坐著,認真的對他進行褒獎。“是吧,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隻是個會躲在我身後小娃娃呢,現在可好了,你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
說起這個,玄玄是頗為感慨。
不由想起她身受重傷的時候,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還好有小冷在一旁沉著冷靜的應對著,否則她恐怕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自己了。
小相冷認真的低頭扒飯,“那我對你還是有用處的吧?”他這狀似無意的一問,手上扒飯動作不減,嘴裏卻是沒什麽動作還是暴露了他走神的事實。
“那是自然的。”玄玄十分上道,立刻對著小相冷便是一陣兒猛誇,“我們來好好理一理啊,小冷你不僅能為我排憂解難,還能陪我打發許多無聊的時光,受傷的時候會細心的照顧我,會為我熬藥煮湯。這麽好的徒兒,世間又能出來幾個呢?”
“是嗎,我原來這麽有用。”他這顯然是在說反話。
玄玄見他低著頭,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為師方才誇了你這麽多,切不能驕傲自滿啊。”
其實這個小家夥心裏在想些什麽她又如何不知道呢,恐怕一直在為她身受重傷而他無能為力在耿耿於懷。所以說,心智太早成熟的孩子很難糊弄,一個不小心便被他帶回去了。
“可是玄玄,我一點都沒有被誇獎的感覺。”小相冷抬頭看她,小眼神十分的平靜。
“什麽?為師這麽用心的誇獎你,你竟然沒有感受到我這番情真意切的心意!”坐在竹榻上的某神女立刻怒目而視。
“等我真的能夠獨當一麵的時候,你再誇我吧。”小相冷站起了身,將碗筷收拾了便端了出去,獨留玄玄坐在竹榻上瞪眼。
果然他還是很在意啊,她都這樣掏心掏肺的誇獎他了,還是無濟於事的樣子。看來她隻能拿出殺手鐧,好好的教給小冷一些真本事。
於是乎,某神女開始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可惜她坐在竹榻上尋思了半日,才想明白她這一身本事是天生的,根本無從教起。從前相起君那老頭兒也不過教她讀書練字的基本功罷了……
原來她這是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拚來的。
但是不管怎麽說,她也不能就此放任小冷自暴自棄下去。
被玄玄認定為自暴自棄的小相冷每日照樣讀書寫字,勤奮到讓人看不下去。他讀書讀得自然是醫書,大有要將這一門學識鑽研到底的用意。
正悠閑的吃著水果的玄玄反倒顯得有些無聊了,她側著身子靠在竹榻上,一頭銀發披散著,散發著幾分柔和的氣息。
養傷養了一陣兒了,現在總算是體會到要發黴的節奏是什麽樣的感受。
她悄悄的掀開了被子,做了個要下床的動作,然而隻是個作勢的動作,便被小相冷給發現了。小家夥嚴肅著小臉走到了她的跟前,一臉不認同的看著她。
這讓玄玄有種犯錯被抓包的錯覺……
“唔,小冷過來了,正好同為師交交心。”玄玄衝他慈愛一笑。
聞言,小相冷是坐在了竹榻上,小身子端坐著,一副聆聽她這個師傅教誨的模樣。
“你可知道何為交心,交心講究誠意和信任,自然是要將自己的心事說出來。為師的意思不是要你全盤托出,可以用一個隱喻或者‘這是我一個朋友的問題’來訴說。怎麽樣,在為師身上你感覺到了可以信任的安全了嗎?”說罷,玄玄一臉期待的看著麵前的小徒兒。
做這個小家夥的師傅可真是不容易,遇事便要一番長篇大論拐彎抹角才能引出她話中的主題。
“玄玄,你到底想說什麽?或者你想問我些什麽?”小相冷挑了挑眉,那小表情表明了是不會說實話的。
她這拐彎抹角的容易嗎,這個臭小鬼卻是不領情……
“其實為師的意思是,我這傷也差不多該收尾了,你是不是該出去應付應付外邊的事情。”
“的確應該找個合適的時機。”
玄國之中他同玄玄失蹤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有傳言他同玄玄是被吸血妖物給吃了,有傳言玄玄不是真的神女,遇到吸血妖物之後便逃跑了……
有許多不靠譜的傳言,多是對玄玄不利,也對他十分不利。
到了深夜裏,落花穀更是安靜異常。玄玄沉沉的睡了過去,她的傷勢雖然大好,但畢竟還處於養傷時期,作息還是十分準時的。
而每到了這個時候,小相冷便會帶著火靈蛇去往落花穀外邊的小木屋旁。夜色深重,空氣中一層朦朦朧朧的霧氣。
“你是在拉攏本道長嗎?”
一襲玄衣的道士坐在溪流旁,位處溪流的深處,他便席地而坐,拿了個魚竿夜半垂釣,有幾分仙風道骨的神棍風采。
“道長怎麽想都好,吸血妖物的確是被你製服的,你救了我和玄玄,玄國國師之位道長也是當之無愧的。”小相冷正色道。
玄衣道士聽了他這話是爽朗一笑,“你這個小家夥其實算盤打得挺精明,不過甚得本道的心意。不過你有如此長進,你師傅知道嗎?”
“她還在休養之中,不會有任何事情去打擾她。”
玄衣道士羨慕的歎了口氣,“嘖,所以說有個如此護師的徒兒十分重要,可真讓人羨慕,你師傅真是好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