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戲塵 ● 第十一章 迎親之旅——又見儋州
馬車緩緩前行,離京都越遠,似乎繁華便也越遠,便如同秋楓鎮的紅葉,出得秋楓鎮便漸自淡去,直至枯黃。
鴻睿這幾日頗為無趣,隻因那兩位大人實在是古板,除了飲茶品酒,便就是談論國事,仿佛世間除了這些事外,便再無其他。
無趣的日子,總該尋找一些有趣的事做。
於是,在路過一座小鎮之時,鴻睿便命人去茶館尋得一說書先生。
這一路,鴻睿與那兩位老大人在車廂內悠哉遊哉,品品茶,聽聽書,甚是愜意。
十日後,已是到得儋州城。
郭大人及一眾州府官員早早便在城門前迎接。
鴻睿下車,執晚輩禮見過郭大人,頓時令郭大人一陣驚慌,忙道:“王爺,王爺,這可使不得。”
鴻睿道:“憶當日,與郭大人共伐胡蠻,幸得郭大人提攜,方有本王今日,此禮數當得!”
兩位老大人見狀,不由心中暗讚:“這平南王心性頗為厚道,為人又甚是謙恭,顧念往昔恩情,此人當可深交。”
州府的晚宴甚是豐盛,車馬勞頓多日的眾人雖是平素裏吃慣珍饈,可今日卻頓覺眼前之美味勝往昔多多。
席間,禮部尚書米大人一手輕撫長須,一手執著酒杯,嗬嗬笑道:“老朽三十入朝,可至今未見朝廷封賜過異姓王,來來來,老朽敬平南王一杯,當浮一大白!”
鴻睿對這吏部尚書也頗有好感,便道:“米大人所敬之酒,本王自當滿飲此杯。”,說罷,已是一飲而盡。
酒興正濃之時,忽聞兵士來報。
“稟郭大人,神箭營派出一名校尉,想邀平南王於軍營一聚。”
牛指揮使不由麵色一寒,道:“是哪個出的主意,平南王一路舟車勞頓,還未下榻,即邀其入營,真正是胡鬧!”
“稟牛大人,那校尉說,神箭營因平南王而創建,如今,平南王路過儋州,這神箭營便當是平南王的娘家,且娘家一眾弟兄想念平南王已久。”
牛指揮使瞧了瞧鴻睿道:“唉,王爺,定然是您那幾名好兄弟出的主意。”
鴻睿擦擦嘴角的酒漬笑道:“無妨,他們說的也不錯,既然路過娘家,怎可不去瞧上一瞧?”
鴻睿又抱拳對郭大人道:“郭大人,若不咱將這酒宴挪個地方繼續?”
郭大人暢笑道:“嗯,此意甚好!”
眾人出得州府,正欲上馬車,鴻睿卻道:“本王今日騎馬而去,既然回營,當有軍人之威儀!”
又命下人取來鎧甲,匆匆換上,翻身上馬。
一路疾馳,一炷香的功夫,已是到得軍營之前。
數千張熟悉的臉龐在火把映照下,似乎往昔便在昨日,一切那般熟悉而親切。
一眾兵士於營門前分左右兩個方陣站列。
待得鴻睿翻身下馬,那六千餘眾兵士高呼道:“恭迎平南王回家!”
呼聲跌宕,振聾發聵。
呼聲豪邁,心緒澎湃。
鴻睿的雙眼有些濕潤,緩緩由陣列前走過,看著那曾經一同浴血的弟兄們,不由高呼一聲道:“弟兄們,我羅鴻睿回家看你們來了!”
“恭迎長官回家!”
鴻睿於陣列前站定,高呼道:“神箭營,萬勝!”
頓時,似驚濤駭浪般的高呼聲平地而起,直衝九霄,驚得那不遠處的幾座營寨之中頓時亮起燈火。
鴻睿領著一眾官員入得營內。
校場之上已然早早燃起篝火,篝火之上正翻烤著噴香的羊肉。
桌案已然擺好,美酒已是備妥,就等那期盼之人早早入席。
鴻睿落座,瞧著下方站著的神箭營一幹弟兄,雙手微沉,道:“大家夥坐下吧,今晚,不醉不歸!”
鴻睿見大家席地而坐,笑道:“弟兄們,今晚夜色正好,有肉,有酒,且人已聚齊,可還少了一樣。”
眾人疑惑,互視一眼,忽然,人群中爆出一粗獷的聲音:“美嬌娘!”
眾人哈哈大樂。
鴻睿指著那名兵士道:“你,出列!”
那漢子早沒了方才的大膽,戰戰兢兢,扭扭捏捏出得人群。
鴻睿又指指他道:“近些,再近些。”
直待那人到得近前,鴻睿道:“聽我號令,向後轉。”
那人剛轉過身,屁股蛋子便挨了鴻睿重重一腳。
鴻睿笑罵道:“軍營之中,你當是青樓啊,還美嬌娘!記住了,軍人身在軍營,便當有軍人的體麵,汙穢之語不可有!”
那人起身,齜牙咧嘴捂著屁股道:“誒,誒,小的知道了。”
“歸隊吧。”
在一陣哄笑聲中,那人重新歸隊。
鴻睿道:“弟兄們,軍人的團聚除了喝酒,我覺著還當唱歌!唱什麽歌呢?就是我們神箭營的軍歌!”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歎惜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複開疆,堂堂齊國要讓四方,來賀!”
晚風,夾雜著冬日的寒冷吹過這片被熱情包裹著的軍營,寒意漸銷,一股久別重逢的兄弟情在晚風中回蕩,帶著醉人的酒香和那隨風激蕩的軍人豪邁,久久不曾消散。
一夜的狂歡,幾乎耗盡了整個儋州城的存酒。
直到清晨,太陽初升之時,眾人依舊輕哼著那首軍歌,在夢中回味那段熱血殺伐的時光。
鴻睿已是醒來,瞧瞧邊上兩位老大人,早已不在,詢問後方知,昨晚被眾兵士的熱情感染,不消半個時辰便已被放倒,這會兒正在營帳內酣睡。
鴻睿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起身,伸了伸懶腰,對郭大人道:“郭大人,我們這便先回府衙,有些許要事需與你商議。”
到得府衙,郭大人命人奉上洗臉水和醒酒茶。
鴻睿擦了把臉,方覺清醒。
二人落座,鴻睿品著茶,淡淡道:“郭大人,那日所查之邊關布防圖一案可有進展?”
郭大人道:“接朝廷協查案犯寒鴉的旨意,下官於近日覓得些許線索,可能與邊關布防圖一案有些許關聯。”
鴻睿輕輕吹了吹漂於茶湯之上的茶葉道:“可是中州?”
郭大人奇怪道:“王爺怎知?”
“原先,本王還未曾思及此處,隻因那日,大理寺問訊米大人之子時,其透露的信息與宮中宦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鴻睿淡淡一笑又道:“而中州守備聞大人又是何公公的義子。”
郭大人道:“是,下官也得到密報,寒鴉曾先後三次入守備府。據府中下人透露,乃是為聞大人之子治病。”
鴻睿道:“這聞大人之所以一路仕途順暢,便也是何公公從旁經營。一為其子,二為恩人,換做是你我,定也是需要仔細抉擇一番。可惜,聞大人的選擇好似不甚明智啊。”
郭大人眉頭一皺道:“可若說聞大人以一人之力,將邊關布防圖盡皆繪出,恐怕力有未逮吧。”
鴻睿淡淡道:“查其門生、親友是否有在邊關履職的?”
郭大人不無擔憂道:“可那何公公,似乎頗得太後信賴,且其在朝中似乎也頗有勢力。此樹不可輕撼,必須十拿九穩方可下手。”
鴻睿笑道:“郭大人思慮極是周詳,如今之計,我等隻有抽絲剝繭,褪去其一層層外殼後,其才會顯露原形。”
“對了,若郭大人行事有甚為難,可求助青州府大司馬鄭懷仁,其與兵部尚書鄭大人乃是親兄弟,此次,鄭大人被擄亦與此事有關,大司馬鄭懷仁定會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