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本王生出龍子,這江山世世代代都是我們的。”淩謹遇聽見她口中的兩個字,滿意的笑了,突然豪氣萬千的說道。
淩天清抬頭看向他。
淩謹遇似乎還沒有在她麵前露出如此萬千豪氣的模樣,看他自信滿滿的表情,那縱橫天下的孤傲眼神,果真符合他的身份--王。
而且,他說“我們的”。
淩謹遇側過頭,看著自己的小王後,忽然衝她一笑:“給本王,孕育下一個淩氏江山的王,如何?”
淩天清見他眼中,裝著萬裏江山,那潮漲潮落,那驚濤駭浪,在他眼中,被縮小在角落裏,幾乎找尋不見。
在浪潮聲中,淩天清差一點,就掉入這雙收納著天下江山的雙眸中。
她急忙轉過頭,看著海潮:“那是小島嗎?”
在泛著浪花的碧藍海麵上,隱隱約約看見一個小小的黑點。
淩謹遇有些惱她回避自己的話,可是一見她手指之處,當即心中一喜--鳳身果真是鳳身,帶她來觀潮,竟能為自己找到海賊的老巢。
風和日麗海麵平靜之時,一望無際的大海,並看不到那小小的黑點。
而且,他派綠影和紅纓去探尋,也沒有任何的消息,估計是海賊狡詐,在小島周圍也布置了什麽陣法,所以才找不到具體的位置。
“是小島。”淩謹遇將她往後拉了一點,免得她被大風吹走,然後半蹲下身,在地上劃了一道深深的痕跡,痕跡的對準方向,正是小島。
“你可以用坐標來定位,這樣會更精確些。”淩天清看著他隻劃一條線,忍不住說道。
對於學術性的東西,她總是見不得別人用錯誤或者比較笨的方式,來處理事情。
這麽劃一條線,那小島的距離似乎極遠,到時候偏差千裏都可能。
“坐標?”淩謹遇的左手,還僅僅牽著她的右手沒有放開,聽到這兩個字,他抬起臉,看著一邊的小丫頭。
“你跟著我的手走,在石頭上用手刻出痕跡來?”淩天清也蹲下身,一邊看著那個小黑點的位置,一邊利用身邊的其他參照物,定下一個更準確的方位。
淩謹遇跟著她的纖細秀白的手指,在高台的青石上,劃出痕跡來。
奇異的感覺再次襲來,如同帶著她走街串巷看民情一樣,淩謹遇在她認真幫自己處理江山事務時,有著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和……溫暖。
應該是溫暖,從心底而發的暖流,他並不知道,還有個更準確的詞來描述他此刻的心情--幸福。
淩謹遇不知道,一個女人,會給自己帶來幸福感。
他一直認為,隻有百年後,等他駕崩之時,看著自己勵精圖治下的江山,聽著每一個子民都在說著自己是明君聖主時,才會徹底鬆了口氣,有這樣暖暖的、滿足的感覺……
“不行,海麵上沒有任何的參照物,即便這樣定位,也可能會有偏差。”
淩天清在探討學術問題時,終於忘記了那旖 旎的一夜。
此刻,她完全是從科學嚴謹的角度出發。
無法估算出那個小島離這裏有多遠,因此一毫米的誤差,都有可能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淩謹遇看著她有些憔悴的臉,端端正正的眉眼,竟如同他眼裏的江山般秀麗。
“為什麽你們不設置燈塔?”淩天清微微皺眉,在沉思中,忘了男女私情,直接問道。
“在海中,如何設置燈塔?”淩謹遇反問。
這一片海域極寬,隻有零星的小島,也不過彈丸大小,且在很遠的地方,根本無法讓官員在上麵掌燈。
“以後告訴你,先給我點著這裏不要動。”淩天清研究課題的時候,相當敬業,完全忘了淩謹遇的身份,將他的手,放在地上,說道。
她沒有任何的工具,隻能憑借經驗知識和其他的東西,來做出比淩謹遇要精確的定位來。
看著小丫頭圍著自己的手,忙忙碌碌的模樣,淩謹遇的嘴角,不覺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笑。
淩天清隻聽說沿海一帶有許多海賊作亂,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所以,她並沒有想太多,幫助淩謹遇定位小島,也並非為了暴君,隻是不願意好人受到侵擾,壞人沒了王法。
終於定位好,淩天清站起身,看著腳下畫著的圖形:“好了,等退潮時,隻要有這個數據,我可以找到那小島。”
“你?”淩謹遇並未想著帶她出海。
“是啊,不然還有誰能看懂我的數據嘛?”淩天清反問。
上麵滿㏑、、Σ、π等希臘字母,請問這裏誰懂微積分和物理原理?
“出海很危險,你不能去。”淩謹遇的臉色微微一沉,也站起來,緊緊拉著她的手,說道。
“可是沒我帶路……”
“不用說了,你不能跟著他們出海。”
淩謹遇可不敢讓她出海,那些海賊定是個個精通水路,而他們的人手雖多,可大部分的官兵,對於水上戰爭不熟,到時候,萬一遇到什麽危險……
他不會允許任何危險存在。
淩天清聽見他決絕的語氣,低下頭,輕輕歎了口氣。
她水性很好,而且經常出海考察島嶼,雖然年幼,卻有著這群人所沒有的經驗和技術。
可惜暴君不願意讓她出海,那就算了,她不想惹暴君不高興。
而且這兩天身體軟的要命,被風一吹,就有些困頓的想睡覺……
罷了罷了,她懶得管那麽多,隻要暴君不欺負她就行。
“累了?”淩謹遇見她臉上有些倦怠之色,不著痕跡的替她擋了海風,問道。
“有些困。”淩天清點了點頭,攏緊了披風。
淩謹遇將她的披風也拉了拉,然後俯身將她抱入懷中,往高台下走去。
海風極大,將兩人的長發吹的糾纏在一起,上了馬車之後,才發覺糾纏著的黑發,竟難分開。
結發夫妻……指的就是這個嗎?
淩天清在馬車裏又有事忙了,她一根根的整理著頭發,不敢扯痛暴君,隻能扯自己的,一點點將兩人的長發分開。
而淩謹遇,一直側著頭,靜默不語的看著她趴在矮幾邊,扯著兩人的長發,眼眸中,盡是溫柔之色,沒有半分冷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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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州府,臨近東海,商販往來異常繁榮,隻是許多商販對海賊和這裏的官府苦不堪言,他們需要繳納“保護費”,才能安心在這裏做生意。
如今,街道上人頭擁簇,全往城門口趕去。
已經三年,沒有看見官府將海賊斬首示眾,眾人都習慣了官府和海賊狼狽為奸,沒想到居然還能等來青天白日。
“聽說是王下四侯來監斬。”
“我們以後會不會再不用被海盜侵擾?”
“看,那就是王城來的侯爺。”
“嘖嘖,果然非同一般,王城的大官啊,王上欽命的欽差大人……”
眾人紛紛議論著,在城門聚集,看著臨時搭起的監斬台,上麵坐著的白衣男子,不覺咋舌。
王城來的人,果然氣勢不凡,在監斬台上坐著,似乎就將周圍的氣勢冷凍住,令人不覺心生敬畏。
淩天清不敢去監斬台,她最近有些精神衰弱,見不得那些血光。
而淩謹遇也不準她離開州府大院半步,因為今日那些膽大包天的海賊,也許會來這裏劫持刑場,到時候難免會有打殺,相比之下,州府大院安全了許多。
淩天清便在院子裏,被迫和嫣語曉寒紮馬步--那個暴君竟真的讓她練腰力。
她記得自己在森林裏,不需要練馬步,也能在樹幹上疾步如飛,腰力好的很……
隻有被那個暴君摧殘的時候,她才會腰酸背痛腿抽筋,一點力氣都沒有。
說來說去,都是暴君的速度太快了,跟充足電的小馬達似的,普通人誰受得了?
州府大院很安靜,風吹著各色花朵,花香襲人。
淩天清在院中站著,一直看著前麵掃地的侍女涵簾,她和涵簾相處三十多個月,對她的任何舉動都十分清楚。
在外人眼中,即便是在心細如發的嫣語眼裏,涵簾不過是個普通的掃地侍女,她的神情和掃地的姿勢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
而在淩天清的眼中,涵簾在掃著落花,卻對她透露了一個信息--今夜離開州府大院。
溫寒要她離開。
淩天清的任務的還沒有完成,為什麽溫寒要她離開?
涵簾隻是讓她做好準備,今天晚上日落時分,會有人接她走,讓在日落時分,去南邊的南雨亭中,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帶她走。
不可能,淩謹遇不可能讓她在這裏被帶走,而且萬一被帶走,溫寒肯定脫不了幹係。
她猶豫著,可涵簾收拾著落花,卻讓她不要害怕。
淩天清並不知道,溫寒改變了主意,他不想再讓她跟著淩謹遇,寧願再用其他的方式去奪江山。
眼看著太陽一點點往西邊移去,淩天清越發的不安。
日落之前,淩謹遇還沒有回來。
雖然今日淩謹遇不在府中,但是州府裏,除了藍逸和兩個侍女,還有一些從王宮精挑出來的侍衛之外,和官兵一起把守,也算的上森嚴戒備。
快到了日落時分,淩天清還在心裏猶豫著遲疑著,但是腳步,卻不由自主的往南雨亭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