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愛在心底
等媽媽的安慰,卻等來她的催錢,我拿著手機,說不出話。
“意茹,說話呀,不會是姓唐的小子賴賬吧!哎呦,這可怎麽辦,意鑫到新學校,我怎麽能讓他那麽寒磣,你無論如何要把錢弄回來,那是你爸爸用命換來的錢啊!”我媽已經帶著哭腔了。
“我會盡快把錢給你寄過去。”我悶悶地說。
“一定要快點呀,媽媽在這邊一時間也找不到工作,總不能什麽都伸手問你大姨要。”
“知道了。”我掛了通話,隻覺得胸口堵得慌。
身邊吹來一陣冷風,在這該是穿暖花開的季節,吹得我直打哆嗦,我雙手環抱自己,嗚咽哽在喉頭。
下雨了,我迎著斜風細雨繼續往前,走一段後,我感覺全身酸痛乏力,頭陣陣暈眩,還惡心想吐。
我想找個垃圾桶嘔吐一下,但是還沒走到,便覺得身邊一切都恍惚了,所有的聲音離我遠去,我往前趔趄,栽倒在地。
而後長久的黑暗之中,我感覺到一雙寬厚溫暖的手掌,一直在輕撫我的額頭,驅散我周身的淒冷……
醒過來的時候,我茫然地盯著房頂,我感覺到我戴著氧氣罩,全身還連接著各種儀器,還有一隻大手,輕輕搭在我的額頭。
應該又是急性排斥反應,昏倒後被送進了重症監護,我不是第一次進這裏麵了。
病室裏靜悄悄的,我聽到耳邊有深沉的呼吸,眼睛的餘光看到顧承希伏在床沿睡著了,是他的手搭在我額頭。
我猜測著自己昏迷了多久,他應該是疲倦至極才會這樣伏著,睡得如此的沉吧。
他的臉朝著我這邊,臉部和下巴的流線剛毅俊美。
比五年前黑了些許,下巴的胡子長了出來,成熟中透著冷峻。
頭發還是那樣的濃黑,以前他喜歡睡在我腿上,我喜歡用手指撫弄他的頭發,喜歡用手指順著他好看的眉骨,輕輕畫他濃黑的眉,喜歡俯下頭去,親他棱角分明的唇。
我的手抬起,手指動了動,顫顫地懸在空中一會後,又放了下去。
他動了一下,我趕忙閉上眼睛,假裝還沒醒來。
他的手指在我額頭撫了一下,然後我感覺到他的身子湊過來了,就算閉著眼,也能感覺到他身軀的籠罩,帶著他獨特的氣息,令我心顫。
許是在凝視我,良久之後,我聽到他一聲低沉壓抑的歎息。
腳步聲傳來,應該是醫生進來了。
“顧先生,江小姐已經脫離危險了。”
“好。”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她的病情,您過來一下辦公室吧,我和您詳細說一下。”
他沉默一會,手掌一直沒離開我的額頭,“就在這說吧。”
“她這會不會有事的,顧先生,您都不眠不休地守了她兩天兩夜了,去打個盹沒事。”
我竟然昏迷了兩天兩夜。
“說吧。”顧承希說話,總是帶著一貫的命令口吻,卻不會令人反感,他的氣場隻會令人無條件服從。
“情況不太樂觀,排斥反應控製不住的話,可能要把移植的腎髒摘除……”
“等等。”顧承希喑啞打斷他,我感覺到他的手指輕顫了一下。
他起身了,和醫生出去了。
可能是擔心我突然醒來,聽到醫生的話,會對我病情不利。
眼淚從眼角流下,有點兒心灰意冷,我估計我也許活不了多久了。
生命的盡頭,我該幹點什麽呢?我不想這樣一無所有的離開,我想有一份純粹的毫無雜質的溫暖愛情,我想有一個不會為任何利益傷害我的愛人,我還想,做一回真正的女人……
顧承希回來了,我沒有再裝睡,睜著朦朧的淚眼,不言不語。
他看到我眼睛的時候,眸子微凝,和我對視。
“你醒來了?”他坐到床沿,輕輕捏著我幾根手指。
他看著不說話隻落淚的我,柔聲安慰:“沒事的,醫生說,最近加大些藥物的劑量,控製住就好了。”
“顧承希,我還能活多久?”我低沉地問。
“很久,有我在,我就不會讓你走。”他的聲音也低沉喑啞,但帶著堅定。
我勾唇清冷地笑了,生老病死,人又如何勝天?
如果他不曾逼死過我父親,就算這句話不現實,我也會為之感動,但如今這樣的情話,我已一點都不入心。
“你走吧,我和你已經是陌生人。”我低垂眼瞼,淡淡說。
他沒說話,也沒放開我的手指,定定地坐著,凝視著我,眸色深沉。
“走啊!不要影響病人的情緒,若擔心我沒人照顧,可以替我請護工,就當你弄死我父親,對我做出的良心上的補償吧。”我緩緩說著,語調平淡,卻字字如刀。
“江意茹!”他皺眉。
“如果你不想我死的太快,你就走!顧承希,我不想見到你!”我手從他手裏抽出,差點甩掉針頭。
他緊鎖眉頭站起來,無言盯著我。
“你出去!”我抬手,準備撤掉氧氣罩。
“別鬧!我出去!”他喝住我,緩緩往外退。
“我不想看見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我冷如冰霜。
“別想太多,好好養病。”他退到門口,沉沉叮囑。
他終於轉身走了,我閉上眼睛,心髒被人揪著般的痛。
他越對我好,我越痛苦。
渴望擁著他的溫暖,然而仇恨已把我和他隔成了咫尺天涯。
……
老天眷顧,一周之後,我挺過了這場差點奪命的急性排斥。
“江小姐,不要有心理負擔,堅持服藥,保持心情開朗,你一定能好好的活下去。”
走出醫院,想著醫生的話,我做了個深呼吸,默默給自己打氣,我一定要用我的意誌,好好活下去,來到這個世界走一遭,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沒有做呢!
顧承希的悍馬停在我麵前,他從車裏下來,隔著兩米的距離,和我對視。
“顧先生,醫生說了,讓我保持心情開朗,好好活下去,但是我看到你,心情會急劇下降。”我清冷著臉,淡淡說。
顧承希扯扯嘴角,微微笑了笑,站在車門旁對我說:“好,但我能做些令你心情開朗的事嗎?比如你想租的店……”
我盯著他,勾唇淡淡一笑,說道:“你是覺得,當年顧家賠償給我家的撫恤金少了些嗎?”
顧承希笑容微滯,隨後無奈呼了口氣,點頭說:“就當如此吧。”
“那你就幹幹脆脆給我一筆錢,從此我們兩清,你也不必再打著愛情的幌子,在我麵前假惺惺施舍憐憫。”我唇角勾起深深的弧度,看著他說。
顧承希眉心緊鎖,別開我的目光,又呼了口氣,似乎被我氣得夠嗆,又無言以對。
“嗯?”我挑眉。
他掏出一張卡,走過來遞給我,低沉說:“密碼是你生日。”
我依然保持著笑容,伸手接過他的卡,眯縫著眼說:“顧先生,謝謝饋贈,你可以良心安定地去忙你的事業了,不要再在我麵前晃來晃去,惹我心煩。”
顧承希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快步走到車旁,打開車門上車。
悍馬如脫韁的野馬,疾馳而去。
我拿著卡,淒然一笑,爸爸的撫恤金,多麽令人心疼心酸的一筆錢,他給我再多的,我也不會感動感激。
昨天媽媽又打電話催我寄錢了,我得先去把她的錢還給她。
去銀行辦理了轉賬手續後,我打車前往我那天看好的店麵。
走上二樓,我正想打電話給房東,讓他過來辦理租賃合同,結果我看到不少裝修工人,正在熱火朝天地施工。
我皺起眉頭,難道房子租給別人了?我那天已經放了押金的呀!
我有點惱怒地撥通房東的手機,不待他說話,就劈劈啪啪地質問開了。
“哎呦!江小姐,你聽我說,”房東打斷我的話,“不是我把房子租給別人了,是顧承希先生替你代簽了合同,代付了一年房租,裝修工人也是顧先生請來的吧,你先和顧先生確認一下去。”
我停住嘴,“呃”一聲後,默默掛了電話。
斜睨著忙碌的工人,我心堅如冰,顧承希他幹嘛呢?玩兒霸道總裁?以為霸道地對我好,我還會接受他,和他重新來過?
嗬嗬,除非他能讓我父親起死回生!
我拿出手機,給顧承希編輯了一條微信消息,把我心裏想的這段話,加上“謝謝顧先生”,發送過去。
他沒給我回複,我時不時看看手機,感覺挺無趣,索性把他拉黑了。
裝修的事不用我管了,那我接下來隻要添置設備,聘請工人就行。
我有點累,想先歇息一會,從二樓下來,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回去哪裏。
我媽去美國前,直接把她和弟弟住的房子租給了別人,而唐雲哲還沒把房子過戶給我,前婆婆不知道有沒有搬走。
難不成我得去住酒店?
我給唐雲哲打電話,他那邊好一會才接聽:“意茹……”
我冷冷問:“唐雲哲,房子的過戶手續什麽時候和我辦理?你和你媽搬走了嗎?”
“意茹,對不起,我們還沒搬呢。”唐雲哲的聲音帶著哭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