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奪命河灣
船順水而漂,搖搖晃晃。
我站在船艙外看著小蓮,兩人已有多三四個月未見,若是以前,心裏肯定憋著許多許要說,但現在卻半句說不出來,腦子一片空白。
到底要不要帶她走?
又帶將她帶去哪裏?
片刻後,小蓮說道:“外麵風大,進來吧。”
隨後她又低下頭來,低聲而害羞地問道:“河生,你願意帶我離開嗎?”
“我……”我咬了咬牙,緊抓著拳頭,很想說我願意,但理智卻告訴自己:跟著你能得到什麽?
就像李老六一樣,妻子剛生完孩子就遇難,四爺剛定完婚,未婚妻就遭遇橫禍。
幹我們這行當的,忌諱的東西太多了,八輩前的祖師姐所招惹下來的髒東西更多,這些髒東西奈何不了你,卻能對付得了你身邊的人。
有句老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但是拒絕的話,我更說不出口。
就在此時,忽然唰的一下,她竟旁下了花衣裳和裙子,抓起我的手,放在胸前,說:“河生,你變了,若是以前,你一定會衝了命的也要帶我離開的,對嗎?”
我別過臉去,不敢看她的身子。
是的,我變了,若是以前,一定會拚了命也要帶她逃離這裏,即便現在也有這股衝動,但顧慮的卻比以前多了。
我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按奈著心中的衝動,說道:“小蓮,你穿回衣服吧。即便是守活寡,也比跟著我這個撈屍的強。”
小荷酥軟,如撫羊脂。
我正常抽回手時,卻被她緊緊地抓著按在胸前,怔怔地看著我,說:“河生,能看著我嗎。”
兩人再次四目相視,看著那楚楚可憐的眼神,心中那一股壓仰著的衝動又再衝脫了牢籠,腦子裏隻有一股強烈的意味:我要帶她離開這個鬼地方。
小蓮的眼睛裏有一片湖水,如秋水泛動,看著有些小害羞地問道:“河生,我可以把這輩子最重要的東西交托給你嗎?若你能收下,今生便無遺了。”
我們兩人玩了八九年的過家家,每次都是我扮新郎,她演新娘。我非她不取,她非我不嫁。
若此時答應了,今生今世,她就是我的女人了。
但小孩子過家家畢竟是小孩子的遊戲,真到了這一刻,卻是猶豫難決。
就在此時,嘴唇一潤,被那兩瓣兒紅唇襲吻了。
多少年午夜夢回都想渴望得到的一吻,竟實現了,這一刻就像做夢似的。
腦子就像鬼迷心竅似的,在悠悠蕩蕩的河水中央,恍恍忽忽的漁火中,那如小荷亭亭玉立的身子前,我竟淪陷了,身體裏像被點燃了。
“河生,聽說那活兒叫點煙,我來幫你點個火吧……”
她的嘴兒就像一根火柴,嘶的一聲微響,點燃了我的血液。
“河生,輕一點……”
船從嘉陵江漂到了長江,晃晃悠悠的,吱呀吱呀地搖晃著。
小蓮的身體就像鴉片膏子,一次之後會讓人上癮,又像一個無底深淵,讓人索求無度。
一夜瘋狂,最後在疲憊中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間聽聞有人隱隱在呼叫:小爺,你在哪,出事了,出事了,小爺……
這不是李大錘的聲音麽?出什麽事了?莫非找到船上來了?
我立即睜開眼,發現自己光著身子躺在河灘上,衣服亂扔一地。
怎麽會在河灘上?不是和小蓮在船上麽?
想到這,頓時一陣頭痛,就像虛耗過度似的。
隊後就聽聞呼叫聲越來越近,還有黃小毛的聲音。
我連忙躲在一塊礁石後穿好衣服,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條鴛鴦紅肚兜,這不是小蓮的麽?
李大錘和黃小毛還在河灘上叫著,我這才裝作酒醒,懶洋洋地走了出去。
他們兩人看見我後,便衝了過來,嚷道:“小爺,大事不好,出事了。”
“是不是碼頭又出事了?”我問道。
黃小毛撲騰一下,跪下來說:“是姐出來了,我們昨夜所有人都喝醉了,今天早上一覺醒來,發現她不見了,卻在河邊找到她的鞋子,我們懷疑她是不是做傻事了。”
說罷,他便將一隻鞋交遞過來。
我頓時懵了,試探性地問道:“小毛,你昨晚有沒有出來找過我?”
小毛卻說昨晚喝多了,和李大錘摟在一塊睡到天亮。
我晃了晃腦袋,莫非是昨晚我喝多了,作了一場美夢而已?
想到這,又摸了摸懷裏的紅肚兜,我怎麽會有小蓮的東西?
李大錘在我身上嗅了嗅,說:“你喝了多少酒?好香,怎麽還有女有的奶香?”
他這是狗鼻子麽?這話說得我越來越迷糊了。
就在此時,小蓮他叔也帶了兩個人找到這邊來,隨即抓著我哀求道:“河生,閨女一定是看不開,下半生要去侍候一個不能人道的傻子而跳了河。現在人死了,趙家的人要來收回禮金,拆咱家的大屋,什麽都沒了,您就看在以往的情麵上,下趟水把她的屍首撈上來吧。”
我的眼睛刷的一下紅了,關於昨晚那個莫名奇妙的豔夢已拋諸九屑雲外,抓起那隻鞋,說:“我這就下水去早。”
黃毛帶著我來到他們找到鞋子的地方,我沿著河灘行的一行腳印來看,她並不是自己想跳下去的,反倒像是失足掉下去的。
就在此時,河邊來了一艘搖櫓,船上的船家說:“小閻王,這一帶近幾天都鬧水鬼,已經掉了三個下河了,這閨女已經是第四個了。”
隨後這老船家便說起這兩天,這條河段所發生的事情。
這條河段叫沙岼口,離小蓮他家住的棚窩片區不遠,約兩裏地的樣子,是個天然水灣,以前有個小碼頭,但大碼頭建成後,小碼頭做不下去就拆了,平時有許多大人小孩來這遊永。
小時候,我和小蓮經常來這耍,也沒聽說鬧過什麽事。而且這個大水灣是個夜鉤的好地方,晚上會有許多喜歡釣魚的人來這夜釣。
約摸四天前,有夜釣的人看見河麵上有人在行走,第二天一早才知道夜裏有兩個人不見了,河灘上有掙紮的行跡,像被什麽東西拖到水裏去。
便有夜人懷疑是河中的行屍夜裏到岸邊拉人下去討替胎。
偏偏有些有不信邪,非要晚上來這看看水裏的行屍長什麽樣。
結果第二天早上又失蹤兩個,被拖到水裏,連條屍都找不到。
這事有附近鬧得沸沸揚揚,隻是因為大碼頭出了大事,才沒傳開。
到了前天晚上,有兩兄弟出來夜尿,當時江麵起了霧,能見度不見,兩兄弟隔得不是很遠,也就七八尺的樣子,還鬧騰著比誰尿得遠。
哥哥突然發現弟弟不見了,以為是跟他鬧著玩,結果燈籠一照,發現水下有個腦袋在瞪大眼睛看著他。
這嚇得他調頭就跑,回去找救兵,帶了幾十人趕來這的時候,半個鬼影都沒找到,卻發現河底下有一行腳印。
到了昨晚,就沒人敢來這溜達了,撒夜尿的都找別的地方去窩,沒想到還是出了事兒。
聽老漁夫說完這些事後,李大錘便疑惑道:“他娘的怪了事,這裏棚窩那邊有二裏地,蓮妹子半夜三更睡得好好的,為什麽會跑到這裏來呢。”
李大錘忽然偷偷地瞄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沒再說下去。
黃小毛還是個小孩,並沒往我身上想。
而我,越想越不逮勁。到底昨晚作的是場豔夢,還是鬼托夢?
我想了一下,說:“都別瞎猜了,是死是活,我出趟活撈撈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就在此時,一陣哭啼聲傳來,幾個婦人都哭成淚人,眼睛都腫了,來到我麵前就差點給跪下了。
我連忙將他們扶起,說:“使不得,有事說事,能幫絕不推遲。”
原來,他們就是這幾天連續被拉下水失蹤那幾人的妻兒老母。
“小閻王,昨晚我孫兒抱夢,說他在水裏冷,您就行行好,把他撈起來吧。”說著,一個老太太從懷時掏出一截小指節大小的碎銀子遞給我,說:“這是我攢下來的一點兒錢,請您別賺少。”
看著這些睡吊腳樓、棚窩的鄉親,這錢收不下手,終於明白以前天天有活撈,為啥還天天愁飯。
讓死人搶了活人的飯,於心何忍?
我看著這些鄉親,說:“咱都不是什麽有錢的主,都指著二兩米下窩,所以這錢大夥留著,人我先下水撈撈,要是以後有多餘的鹹菜鹹魚,送點兒到義莊,那就是積德行善。”
說罷,我便爬上了那艘搖櫓,說:“老船家,能借您的船來用一下麽?”
“嘿,小閻王仗義,您能借老小的船辦事,我的福份事。”老船家樂道。
李大錘和黃小毛也跟著爬了上來。
上船前,我向那幾家家屬要了點死者生前穿過的或用過的東西,最好是毛發之類。
船使到了河中央停下,我在船頭上放了個香爐,點上三柱香,然後用黃符折了一艘紙船,將其中一人的毛發沾在船上,最後唱起了巫曲楚辭‘九歌’中的河伯,一典祭神巫曲唱完後,將紙船扔到水中,大喝一聲:“倚天十門鎖龍門倚天策瑜胡河生敬上,請河神指路引航。”
呼的一聲,江麵上有風迎來,原本在水麵上順水而漂的符船竟逆水行駛。
“老船家,快跟上。”我輕呼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