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不見若愛,不如不見
木已成舟,再無回頭路。
天空本來還黑壓壓一片,不知要下多久、多大的雨,夔門底下的人頭塔已被伍六奇引渡到陰間冥河後,天就已放晴,而此夔門的水流也比以前平緩了些。
曾經的那片鬼氣陰森的夔門鬼域,此時隻剩一片奔流。
此時天空萬裏無雲,久違的蔚落,豔陽在天空高高掛著,毒辣的陽光灑在這片水域上,反射出刺眼的鱗鱗波光。
張漢卿兄妹在白帝城中呆了將近半天,白帝山下便傳來一陣笛鳴聲。
汽笛聲兩長三短,這是暗號,他們要等的船來了!
小姍醒來後,除張漢卿外,將我們所有人都當成了外人,我就如最熟悉的佰生人。
她也僅對我還存在一點抹不掉、剪不斷的印象,總在疑惑我們以前是否見過、或是交流過。
既然老天爺讓她忘卻了,自己又給不了她下半生好日子過,忘了就忘了吧,一個人將痛苦埋葬,總好過兩人半生煎熬。
我將漢卿和小兄送下了山,臨上船睦,張懷姍仍舊疑惑地看著我,念念不忘地問了最後一次:“你確定我們以前不認識?真的沒見過?”
我嗯的一聲點點頭。
最愁是離別。
張漢卿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兄弟,珍重,此時一別不知何時再見,我們估保持書信聯係。”
說著,他便將一張印有一個特殊印章的張遞給我,說:“這是我的私印,你若想寄信給我,到重慶郵局,找一個叫梁吉的人,他會給你安排快信。”
兩人聊了好人會,船上的大副大呼道:“好了沒有,船要開了。”
我們三兄弟,那都是拿命拚出來的感情,此時分開自然有萬般的不舍。
臨離別時,小姍突然跑過來抱了我一下,說:“很奇難,我就是想抱你。雖然我們似乎不認識,請你也抱我一下可以嗎?”
我猶豫了好一會,便差點控製不住淚水,緊緊地擁抱著小姍。
那一刻,就像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被割裂,再也找不回來了。
她不願撒手,我也難以放手。
過了好一會,兩人才依依不舍,離別是,她竟吻了一下我的臉頰,對我說道:“請你一定要來奉天看我,我一定會想起你是誰的。”
嗚……
我揮了揮手,目送著大船離開白帝山,揚帆順水而下,眨眼就看不見蹤影了。
願君安好,此生老死不相往來,不見若愛。
現在就剩下大錘和彪哥了。
彪歌駐著一根木棍走了來,說:“小爺,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想了一下,說:“夔門下的東西解決了,老爹一定會帶鄉親門回來的,我們就在這等他回來吧。”
說到此,我突然感覺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做,如果沒有他們的話,說不定我們就已命喪於此,更不可能救回小姍。
想到這,我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拔腿狂奔上山,回到了白帝城觀星亭,死死地盯著亭中那座石台,石台上仍留有兩千年前的刻痕,如同星羅棋布,此時我才看明白這石台刻的是什麽。
應該就是一道聚星辰之力鎮壓龍氣的封印。
李大錘等人也跟上來了,疑惑道:“小爺,怎麽了?”
我立即對他說道:“快去抓一隻黑狗來。”
這裏的人雖然走了,卻留下了十來隻平時用來進山打獵的土狗,不用人喂養,餓了會自己抓野雞、山鼠來吃。
不多時大錘就拉了條黑狗來。
“把狗割喉放血,淋在石台上。”我對他說道。
隻見大錘拎著狗,手起刀落,一刀割破狗喉血管。
任大黑狗凶嗷嗷的叫,被李大錘一隻手抓住尾巴和後脖子,除了蹬腿,半點動彈不得。
燥熱的狗血濺在石台上,發出滋滋的微響。
突然間,天暗了起來,石台就像被火加熱了似的,冒出騰騰白煙。
這異像讓李大錘和彪哥兩人感到十分驚訝。
彪哥用手觸摸一下石台,頓時抽手回來,像摸到燒紅的烙鐵一般,說道:“他娘的,這破石台鬧妖了,怎麽這麽燙!”
過了好一會,天上的黑雲散去了,石台上的溫度也涼了,上麵的星辰刻度填滿了狗血,這千古封印算是廢了。
我向他倆招了招手,道:“來,合力把這石台抬走。”
話音剛落,突然聽聞一聲龍吟:嗷……
石台像受到一股巨大的衝擊力衝上了天,撞破了觀星亭落掉在旁邊的水池裏。
與此同時,一道如龍形的氣霧井噴而出, 撞碎觀星亭,直衝九霄,若騰雲霧而去。
這一道氣,便是此井下的龍氣!也不知道積壓了多少年。
我覺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整個人都神清氣爽,就連背上的鬼頭大刀也在嗡嗡作鳴。
龍氣噴發後,隻剩下騰騰白霧升天,宛如一龍白龍在空中升騰舞動。
“這這這……原來這石台下還有一口井!去年老子來這裏燒香時,還在這石台上躺過一夜,乍就沒發現不對勁?”彪哥驚訝道。
別說他,就連李大錘也繞著這口氣嘖嘖稱奇。
而我,則盯著石邊上的三個字:白鶴井。
白鶴井不是被劉秀毀的,而是被諸葛武候用‘星辰石台’給封了,以保蜀龍。
現在夔門底下的人頭塔已清除,白鶴井重見天日,蜀中之龍將重新喚發生機,保護蜀地人傑地靈。
“小爺,你看著這口井發什麽傻呢。”李大錘輕輕撞了一下我肩膀問道。
我轉身走進武候殿,找來了一大捆繩索,將一頭係在觀星亭的石柱上,然後抓著繩子爬下井。
此井深不見底,同時靈霧升騰,看不見上方的井口,也看不到底,幸好看狗眼能在漆黑中可視察小範圍。
這白鶴井說是井,越往下越大,大到我隻能抓著繩子往下滑動而下。
約摸爬了二十多分鍾,終於聽到河滾奔騰的聲音,
“莫非底下有一條暗河?”
我立即取出手電筒,往周圍照了下,這井底下真的是個瓶壯,越往上越小,再看井底,竟是一寬約十來丈的天然地道,並沒有並條小溪流過,落到洞地後,僅是洞壁潮濕一絲而已,哪來的暗河?
可剛下跳落洞底,就聽聞咚的一聲落水聲,兒孟嗆了一口水,耳邊咕嚕咕嚕的響,有河流在耳邊奔騰。
明明沒有看見水,卻真真係係感受到身體落入了水中。
我突然靈光一閃,四爺說過:真水為龍脈之血,自天河而來,無形無色,輕若雲霧,為之龍脈,水氣化龍息,潤物稍無聲。
我竟落到了龍脈的真水之中。
要不要往暗河上遊探索一番?
剛產生這念頭,感覺察到暗河深處有一雙陰冷的眼睛盯著我。
這水裏有東西!
地下暗河多藏妖魔修練,這真水暗河更藏凶險,這念頭隻好作消,重新回到了水麵。
若平時掉落在水下,絕對一身濕,但掉落這真水暗河裏,連半點水都不沾,就連電筒也沒有因為濕水而燒掉。
用電筒在上方照了一圈,突然發現上方還另有一個洞窟,洞口有個小孩低頭看著我。
“是你!”我驚咦一塊,立即想辦法爬了上去。
那個小孩正是善童。
當我爬上去時,童善不見了。
這是個人工開鑿的石室。
石窒空蕩蕩,沒有床、桌子等一應物事,也沒看見半個小孩。
莫非是我剛才眼花了?電筒的光忽然照到牆角下有一堆白骨,像是某種巨大的禽鳥遺駭。
怪了,這裏怎麽會有一隻如此大的禽鳥遺骨?
看著遺骸上的白羽毛,我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這便是在井下鎮守蜀龍龍脈的老白鶴!
且白鶴井本就是他的窩。
除白鶴的骨殖,門窗邊還有一副蛇骨。
不,看上去像是一條黃蟮的骸骨。
我頓時明白了許多東西。
難怪那小鬼姓善,原來他是一條黃鱔妖,我此前看見的應該是他的陰魂。
而那位守廟人,應該就是白鶴老仙的陰魂了。
我對他們倆的骸骨拜了三拜,誠奶地說道:“感謝兩位前輩仙逝後仍不忘彌留殘魂在些鎮守,現在夔門人頭塔陣已被清除,你們的使命已完成,無須再鎮壓此井,請兩位仙人的骨殖隨人一起反回地上,入土為安!”
我禱告了一陣後,便脫下衣服,將老鶴及鱔屍屍骨檢到衣服裏。
當我回到地麵時已是下午四點多,天邊日漸西落。
我剛背著骸骨離開白鶴井時,突然聽聞一聲鶴鳴刺破雲霄。
這蒼老的鶴鳴聲掩藏不住一絲重見天日的興奮之意。
李大錘兩人見我背著一大包骨頭出來,便問道:“小爺,你背著一大包骨頭上來幹啥。”
我看了一眼那口井,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白鶴井,據傳下麵有一隻仙鶴鎮守著。”
他們兩人頓時明白過來了。
白鶴井重新出世,便沒必要再封起來,白帝山的鄉村自會維護。
我讓李大錘找來鋤頭鏟子,背著老鶴的骨頭來到白帝山西邊,麵朝夔門,葬於此,能享日落,可看江麵船來江往。
既然善童和那隻老鶴是爺倆,便葬在了一起,讓他們死後也有個伴。
埋好了它們倆,祭拜一番,已是日落西山,正準備離開時,突然發現用來裝骨頭的那件衣服上沾滿了鱗片。
剛才還好好的,現在怎麽變了樣?就連李大錘也看著好奇,又覺邪乎。
可這鱗片越看越熟悉,而且摸上去滑滑的,帶著一股異香。李大錘說:“小爺,你看這鱗片像不像是黃鱔的鱔鱗?”
許多人都以為黃鱔沒有鱔片。
山海經有記:鱔十年長一鱗,千年鱔鱗製甲可禦水。為之水龍甲。
這……我剛才用來裝骨頭的破衣服竟成了一件水龍甲!
應該是那條善童那小鬼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