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伍六奇
什麽,鐵頭龍王?這地方並不適合鐵頭龍王修練,它怎麽跑到死人峽裏來了!
又是啪的一聲巨響,一股排山倒海的巨浪被掀了起來,重重地打在船尾上,將船打得老遠。
不對,我感覺這鐵頭龍王這一次的攻擊目標不是我們,而是後方的另一個目標。
我立即奪過探照燈,往江麵上照了一下,果然,竟發現在船的殘骸推了過來。
咦,水裏還有個人拚命往貨船這邊遊,我想也不想,將一條繩梯扔下水麵,說:“兄弟,快爬上來。”
那人遊過來後,順著繩梯就爬了上來。
我這才看清楚此人的樣子,不禁大吃一驚,原來是那位擺渡人,被打翻的應該就是那般擺渡船了。
此時張漢卿也認出了他。
擺渡人的臉一片灰青,就像長滿是屍斑。他嘿嘿地笑了兩聲,說:“奇怪麽?”
隨後他拱了拱手,說“在下三峽送生擺渡人伍六奇,見過小閻王,待有命離開後,請待我向閻四爺問好。”
“閣下了我老爹是朋友?”我有些疑惑地看著伍六奇。
他聲音有些陰冷刺耳地說道:“走屍運冥,陰活三十六行皆兄弟,而且咱們都是在這一帶水域撈活混飯吃的,又怎會不認識?雖然友誼不深,倒也見過幾次,一起喝過兩回酒。”
說著,就奪過我的腰間的牛皮水袋,打開塞子聞了聞,那張陰側側的死人臉終於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香,我有多少年沒喝過五十年陳的‘一杯倒’了?沒個兩百年,也有一百五十年了吧。”
這當然香,是臨出船時,林員外從名下酒莊地下挖起來的五十年陳酒,這酒之烈,最適合給撈陰活的人喝來辟陰穢,普通人喝一下酒氣就有五分醉了。
出來時隻倒了一水袋,還有大半壇等著我回去慶功。
此時伍六奇就像得了世間第一珍釀似的,喝得津津有味。幾口陳年烈酒下肚,他身上間冒出滋滋灰煙,這就是常年‘送生擺渡’沾上的死氣。
這擺渡人說自己已有一兩百年沒喝過如此陳年烈酒,他到底有多老了?是人還是鬼?
四爺居然連這等詭異離奇的朋友都有。
我突然回過味來,說:“前輩,按理說,你道的道行應該很高深,這一片水域應該沒什麽鬼怪敢攻擊你才對,現在怎麽會弄得如此狼狽。”
伍六奇一口氣幹掉大半袋酒,長舒一口混濁穢氣,然手才嘿嘿一聲冷笑,說:“若是長江裏的山精水怪倒是不敢招惹老子,問題是攻擊我的是不知從哪兒遊過來的黃河鐵頭蠻,這堪可比長江蛟妖的狠家夥。而且術有專攻,老子隻擅長對付陰魂行屍,對付這等凶猛的妖物倒沒多少能奈。”
他口中的黃河鐵頭蠻正是鐵頭龍王。
話音剛落,又是啪的一聲響,一條通體漆黑巨大大的魚起水麵,一尾巴抽在船尾上,頓時碎屑飛濺,船被拍飛了五六十丈。
這還沒完,又是嘩啦一聲高高躍起,準備再次向貨船拍下來。
張漢卿雖沒有什麽道行法術,卻一路來跟著我降魔除妖,早有了經驗,此時向著我們大喝一聲:“快,上格林火炮車,一人一架,推出去轟死它。”
智叔最先反就過來,跟著張漢卿就衝進船艙裏拉家夥。
我和林家叔侄也跟進去幫忙,推了三架格林火烙車到船尾。
眼看鐵頭龍王躍起水麵,又要一大尾巴抽過來。
這可是能扛衡長江蛟妖的黃河霸王。
說時遲那時快,張漢卿大呼一聲:“開炮!”
隻見他和智叔兩人快速搖動著加特林炮後座的搖巴,頓時間火舌獨吐。
突突突突突……
彈殼飛濺,掉落在地上時叮叮當當地響,林少爺也有樣學校,對準鐵頭龍王就搖動手把。
格林炮共有八根旋轉炮管,搖一圈後座手把連射八發,據張漢卿說,這種子彈一顆能打爆一塊一寸厚的磚頭、打穿兩寸厚的鋼板。
這鐵頭龍王的鱗甲再硬,硬得過兩寸鋼板麽?
三把可怕的火舌對準鐵頭龍王打。
刹那間血肉飛濺,無數顆子彈在它的尾巴上、身上,魚頭上炸開了花。
智叔此前說過,格林炮十秒爽,爽完之後幹不掉敵人,就要被別人爽回頭。
十秒過後,果然打完一匝子彈。
啪的一聲,鐵頭龍王終於掉落在水麵上,順水而漂。
再用探照燈一照,看得讓人毛骨悚然,稱霸黃王水域無數年的鐵頭龍王竟然被三架格林炮車打碎了大半個身體,連內髒腸子都炸出來了。
擺渡人伍老奇看著那具破爛的魚屍,又瞄了一眼那三門格林炮,嘖嘖兩聲,陰森森地說道:“額滴乖乖,難怪義和拳的陰門陣都頭不過八國聯軍的西洋炮,一顆子彈就能將這些娘門的小妖洞給轟碎了,估計連兩千年道行的蛟妖見了這玩意都得撞頭跑。”
張漢卿掏出一根煙,靠在一根炮管上,滋的一下點煙了,然後遞給伍老奇,說:“這是德國佬的戰場神兵,別說區區蛟妖,神仙來了都能將他掃成碎片。”
伍六奇長吸一口卷煙,嘖嘖兩聲,說道:“我說,你們見過神仙麽?”
“莫非伍前輩見過?難道這世間真有神仙?”我好奇地問道。
伍六奇哈哈一笑道:“方外一寸山為之洞天,福地有仙,世外有神,皆自在心。說有,他便有,說沒有他又沒有。但是老子還真見過神仙。”
他說的話實在是矛盾,讓人費解,智叔卻是個不怕鬼神妖魔的老兵油子,切的一聲說:“這鐵頭蠻都讓我們搞定了,還怕神仙?就連兩千年以上的老仙都不在話下。”
伍六奇陰森森地笑著。
“我說老鄉,你笑什麽。”智叔問道。
伍六奇陰側側地說道:“笑你無知唄,這世間一物降一物,從來就沒有無敵的存在,包括你們這些洋夷火炮在內。”
說著,便夾著半根煙,指著船頭方向二十丈外的水域,說:“有本事你就拿火炮對付那些玩意試試。”
水麵上的霧氣不知何時消失了,探照燈照到二十丈外的水域時,眾人大吃一驚,隻見這片水麵上飄著十多個甕子,為首的竟是那半隻人頭甕。
我一看見這半隻人頭甕,就不禁心生邪火,惱道:“他娘的,又是這半隻甕,忒是邪門,總是沒完沒了地纏著我們的船”
伍六奇看了我一眼,說:“這隻人頭甕的確邪門,交的都是九位明朝叛將的人頭,他們可不想簡單地討替胎啊。”
我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了,說:“您是說,這半隻人頭甕盯上的是我的神仙命!”
伍六奇嗯的一聲點點頭,說:“神仙命者非富則賤,若命裏無貴,十六之年的七月命是命劫之月,都論被什麽妖魔鬼怪奪舍過繼,都是命中注定的,你死能換他們當一世人,若換我是這些妖邪,也會盯著你不放。”
說罷,他掐指算了一下,說:“原來夔門底下的人頭塔門的天師封條被人揭開了,真是有意思!”
這消息可如同晴天霹靂啊!
我不禁驚訝道:“什麽,人頭塔門的天師封條被人揭開了?誰幹的!”
伍六奇陰森森地看著我,說:“天機不可漏露,但可以問你自己,是不是得罪過什麽擁有踏天本事的人物!這天師封條可不是一般人能揭得開的,就連四爺也沒有這本事。”
我這等低微道行能得罪什麽人?一時間想不出個所以然,便向伍六奇請教道:“請前輩指點迷津。”
伍六奇突然嘿嘿一笑道:“老夫膝下無兒無女,天命氣數將盡,正缺一個幫送終的人,你若能叫我一聲幹爹,逆天違命幫你一回又如何。”
我腦袋一熱,幹爹二字正想叫出口時,又咽了回來,這等大事非兒戲,要上契祭天地、告父母,最起碼得回去讓四父定奪。
況且,我對他一點都不了解。
伍六奇陰森森地說道:“緣份這東西隻掌握在自己手裏,四爺都不能幫你定奪,也別去問四爺,他鐵定不會答應的。我們的相遇,是老天爺冥冥中注定的,你不是命裏無貴,隻是看能否拿得住這一絲機緣罷了。”
他說的話,讓我越發感到一種說不出的企圖!
他不說自己天命氣數將盡了麽?莫非也想套近乎圖我的神仙命再活一世?
伍六奇見我不說話,估計心裏也猜想到幾分,也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
若是此前,那半隻人頭甕鐵定會讓其他人頭甕撞船碰瓷,可這會回就像老鼠遇到貓,竟然和我們僵持住了。
莫非船上有什麽讓這些邪祟感到害怕的存在?
我看了一眼伍六奇。
伍六奇忽然問道:“能借陰羅盤一用,打開玄關,我這次幫你一把,算還了剛才的救命之恩。”
啊?我一時間沒聽明白什麽意思,伍六奇便奪過陰羅盤,單手結出一個手印,口中吟誦著艱澀難明的咒語,陰羅盤天池中的陽魚磁針竟遊動起來。
陽羅盤有天地兩盤組成,而陰羅盤則有神鬼兩盤,
陽羅盤天盤可動,地盤不動。陰羅盤則神盤動,鬼盤不動。
隨著他念動咒語,神盤竟緩緩轉動起來。
我被驚得不輕,他所念的咒語竟是陰盤八法中的玄關幽冥咒。
那半隻人頭甕竟像感受到滅頂之災似的,發出一聲慘厲慘叫,更像是在危脅伍六奇。
與此同時,漂在江麵上的十幾隻人頭甕竟像瘋了似的,同時撞向貨船。
眼看就要撞中貨船了,我正準備出手時,突然間從水中升起一根竹篙,那十幾個人頭甕竟被這一根竹篙吸引住了,繞著它打轉。
就在此時,伍六奇一道手印按在陰羅盤上,大喝一聲:“陰羅庚通路入九幽,玄門關開,入幽冥。”
“啟!”
黑夜之下傳來轟隆一聲響,像打開了一道巨大的石門似的,河麵上頓時漂起幽綠鬼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