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妖瞳
狐鬼仙人哭了好一會後，便將那張藍狐皮收回衣襟裏，鬥逢帽下那雙陰森森的眼睛在盯著我爺倆，聲音冰冷而沙啞地說道：“閻老四，好久不見。”
四爺嗯的一聲說道：“是很久不見了，我想我們之間再見之時已無需過多廢話，把新仇舊賬一並算了。”
“新仇舊賬？舊賬說的是李老六妻子被剝皮的事吧，聽說你找了我很久，真是辛苦了。但這新仇又何來？”狐鬼仙人陰側側地說道。
四爺一伸手，說：“把我侄子大錘的人皮交出來，放你一魂遁入輪回投胎轉世。”
狐鬼仙人哈哈一笑，聲音沙啞如篩豆子，說道：“你說的是這個嘴賤的小家夥麽？倒和李老六年輕時有幾分像，卻沒他那份本事。”
隻見狐鬼仙人屁股下坐著一張完整無缺的人皮，這正是李大錘的皮相。
隨後狐鬼仙人說道：“像我這種惡貫滿營罄竹難書的老妖怪，還能再入輪回麽？恐怕下到陰槽地府後，連下十八層地獄都是奢望。三十三層小地獄又太恐怖了些，所以我決定能繼續活下去就堅決不去死。”
四爺哼的一聲，眯了眯眼，說：“狐鬼仙人，你已經在人間禍害了六百年之久，每到七月七都要換一張人皮避開鬼差，如此算來，已害六百多人，你到底想再害多少人才罷休？”
一聽此言，我頓時頭皮發麻，這其中透露的信息實在太多了，這狐鬼仙人竟然是一個換不斷換人皮避閻王鬼差而活了六百年的老妖物！
實難相象，他煉的到底是什麽妖法！
狐鬼仙人得意地說道：“罷休？才活了六百年而已，我要活得比閻王爺還長命，看他怎麽收我！”
隨後他又說有些怨恨地說道：“其實老夫不斷地換人皮也換到厭煩了，連自己當年長什麽樣子都忘了，而且換了人皮卻換不了身體，穿身新皮相依舊是臭皮囊一具。所以我計換了無數年，一直都想進入這處龍脈結穴之地修練至大圓滿，這樣我就脫胎換骨，再當一世人，就算再死一回下三十三層地獄，也無怨無悔，可是……該死的滿人，我花了幾百年編了這麽大一個局，到頭來進的是個假穴。”
“所以……你就怪不得本仙人繼續再活幾十上百年，直到尋到下一處龍脈為止。”
說罷，狐鬼仙人就脫去頭上的鬥逢帽，現出一張蒼白而英俊的臉，看上去毫無血色人味，完全就是一張紙人臉。
接著就看見他手中多了一把鋒利的玉勾，勾住自己的頭皮後用邊一扯，整張人皮連同衣服一起扯了下來，露出一具血乎乎的軀體，身上還爬滿了無數的蛆蟲與木蟻，看得讓人頭皮發麻。
此刻，我和四爺都有種不詳的預感。
四爺怒喝道：“狐鬼妖道，你想幹什麽，我警告你別亂來。”
狐鬼如同一條血屍一般，猙獰地看著我們，陰森森地說道：“七月十四就快來了，當然是換一張健壯的皮相和我幾位娘子繼續逍遙一年。”
說著就抓起了李大錘的人皮。
與此同時，四爺也準備動手搶了，突然勁風而至，趙小魚竟像魔征一般撲到了四爺身後，手持一把斧頭，當頭就要砍下來。
事發突然，我連施援手的時間都沒有，四爺卻詭異刁鑽地轉到了他的身後，抓著羅盤砸在他的後腦上，啪的一聲，將一道白色的狐影打了出去。
羅盤聚天地宇宙於一體，在四爺手中就成了一件法器，上可觀星測地理，下可驅邪拿妖。
被阻了這麽一下，狐鬼仙人的半個腦袋已鑽進李大錘的人皮裏。
“要是被鑽進去就完了。”四爺怒道，正想再次上去阻攔時，就被一黑一紅兩隻狐狸蹲在前方盯著，他的身子頓時滯停不動。
這兩隻狐鬼甚是曆害，老爹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而我想上去時，也被一隻白狐盯上，就如同有一道魔音在腦子裏催眠，整個身子都使不上半點勁。
迷迷糊糊地看著狐鬼仙人艱難地信李大錘的皮相裏鑽，要是真被完全鑽進去，他就完了，以後隻能做個無皮人。
就在皮時，聽聞呯呯兩聲槍響，同時驚呼啊的一聲慘叫。
那三隻狐鬼的身頓時散掉，隻剩下三張狐皮掉在地上。
就在那生死尤關之際，不管有用沒用，張漢卿焦急下向那老妖道連開兩槍。
他的槍上貼了一張四爺給的法符，出鏜的子彈都上了法。
狐鬼仙人修練狐鬼之術，好比爐鼎之術，狐鬼得了好處都給他，他受了什麽損傷卻會抵消在狐鬼身上。
就在狐鬼仙人中了槍遲滯的瞬間，一道人影撲了過去，抓著李大錘的人皮用力一扯，想在扯出來，卻發現人皮像生在狐鬼仙人身上似的，怎麽拉都拉不出來。
這不正是千年老屍胡滛蓮麽？
“臭娘們，老仙讓你守著這片水域，你居然吃裏扒外！我要扒了你的皮。”狐鬼仙人怒哼一聲，舉起那隻玉鉤就向著胡滛蓮的腦袋，扒她的皮。
說是遲，那時快，四爺猛地撥出背上的漁竿，和鉤子揮過去，啪的一聲打偏了他的手，落在胡滛蓮的胳膊上，用力一勾，將整條左手的皮活剝了下來。
隨後又是啪的一聲，四爺反手一鉤子鉤中大錘的在皮，輕喝一聲：起。
用力一扯，將李大錘的人皮從狐鬼仙人的血軀裏撥了出來，落在胡滛蓮的手上。
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手被剝了皮，抓起李大錘的人皮喜極而泣，隨即連滾帶爬地遠離狐鬼仙人。
能看得出她對這老妖的恐懼，就像人看見了鬼似的。
她正想帶著李大錘的人皮衝到我們這邊來，卻被那條綠毛粽子擋住了去路。
論道行，綠毛粽子在棺材裏頭青龍吸氣，已經擁有了相當於胡滛蓮的千年的道行。
狐鬼仙人失去了李大錘的皮，那張被剝掉的老皮又不能再用了，便猙獰地盯著我們幾人，說道：“好，我不穿他的人皮，穿你們的！”
說著，仰天張嘴，像是在長嘯，卻聽不見他嘶吼出任何聲音，我大叫一聲糟糕，說：“老爹，他喉中有蠱笛。”
話音剛落，從狐鬼仙人的鼻嘴耳中鑽出無數的蟲子，同時，一具具人皮屍從洞底上掉下來。
在蠱笛的操製下，鋪天蓋地的木蟻向我們這邊飛了過來！
“我苦煉了這麽多年，等的就是這招！”
說罷，手中的漁竿又是抽，細張的魚線居然是金線做的，刷的一下就攔腰切斷了無數蟲子，同時啪的一聲鉤進了胡鬼的喉嚨，用一扯，和不得不扯斷了他的氣管，同時鉤出一根筷子大小的蠱笛。
沒有了蠱笛的控製，無數的蠱蟲就失去了主心，亂了方陣。
隨後，四爺往嘴裏灌了一口烈酒，深吸一口氣，指間的符紙無火自然，最後嘴裏的酒怒噴而出。
呼的一聲，化作一團青色中昧精火，瞬間將前方撲來的無數蠱蟲燒成了灰盡。
再定神看過去時，狐鬼仙人不見了，那兒隻狐鬼也不知道隻裏去了。
隻剩下一群人皮屍和那條綠毛粽子。
這對人皮屍對於四爺來說，都是小菜一碟，若是能請三爺、莫爺的仙法進墓，更是厲害，解決掉狐鬼仙人決不是問題。
四爺又是一把黃豆撒出去，立馬變成一群黃巾力士，眨眼間就解決掉上百個人皮屍。
至於那條綠毛粽子，和胡滛蓮鬥了個旗鼓相當。
她此前為了救李大錘前後損失了近兩三百年的道行還沒恢複過來，漸漸的就顯得吃虧，連連受傷。
我正想過去幫他時，卻被四爺拉了一把，說道：“別過去，我們已經著了那三隻狐鬼的道，眼前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隨後他向我招了一下手：“快過來老爹身邊，除了我身邊，哪都不安全了。”
我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就在此時，我的腿又是一痛，覺察到紅袍小鬼在褲袋裏急燥地吱牙咧齒。
這腿已經在短短半天裏被咬了三四口，傷上加傷，再加上這小鬼的齒尖銳無比，咬一口能痛到魂都打顫，腦子頓時清醒過來。
竟發現眼前四爺的肩上正趴著一隻紅色的火狐。
不，那不是四爺，而是被趙小魚！
再悄悄地看向其它地方，發現四爺也被一隻黑色狐狸趴在肩上，正如行屍走肉般走向狐鬼仙人。
狐鬼仙人就血淋淋地坐在龍椅上，哈哈一笑道：“閻老四啊閻老四，你想方設法地破我的狐鬼之術一輩子，最後還是著了狐鬼蠱術的道。”
“你不是在道上威風了一輩子麽，今天，就在這跪下向我三呼萬歲！”
這是地折殺四爺的威風啊，他一生隻敬天地神靈父母，從不肯為半分錢屈辱過自己的膝蓋，真要是在這邪道麵前跪下了，他下半輩子就無顏在長江邊上混了。
我心裏正急著，雙腿又不能自已，徑直走向趙小魚，眼看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四爺跪了。
“不能跪，他不能跪，我不能看著他的威風受損。”此刻腦子裏滿是怒言，恨沒能力破掉這狐鬼之法。
就在此時，我想起了那一絲眼睛，腦中如有魔音召喚：對，就使用我賜予你的眼睛，你將成為我的新軀體……
不管這魔音在說什麽，我都答應。
那一刻，我如同一個旁觀者似的感覺不到世間半點聲音，隻能聽見自己心中的怒吼，及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我的眼睛裏竟然現出一雙血紅如瑰麗寶石的眼瞳，那瞬間如同看見一頭妖龍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