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金湯
灃德老王坐在滑杆上不斷地咳著，一股衰敗之氣撲麵而來。
旁人覺察不到，我的看狗眼卻看出了點明堂：這老畜牲時日不多了！
站在灃德老王兩邊的還有十來個人，其中一個是剩下的那位紅蓮使者，另一位不正是那位參謀長孫金貴麽！
一群人被關在山中餓了四五天，突然有酒有肉吃，管他是否斷頭飯，一個個跪下來感恩戴德，然後如餓虎撲食。
被帶出來一起吃斷頭飯的還有那一百對童男童女。
那些小仙姑覺得自己快要功德完滿，被渡去真空家鄉見無生老母了，不但沒有半點死亡的恐懼，反倒在現場維持秩序。
灃德老王的到來，讓她們感到誠惶誠恐，就如同所信仰的神父出現在麵前腑視著自己，沒有人敢靠近，全都遠遠地敬仰，生怕在真理天父麵前出半點差錯。
其餘的小姑娘和那一百童子都已餓了三四天，一個個有氣無力，看見有吃的，也都搶了起來。
但小孩哪夠大人搶。
這些漢子都被餓成了群獅，但他們都隻是用來以血流祭台的‘開祭品’，殺了一個若不夠還能從辮子會裏抓壯丁。
而這些童男童女則是最重要的血祭品，在祭祀沒有開始之前，絕不能被弄死了。錢寶人又再次發狠，誰敢傷這些小鬼半根寒毛、搶他們吃的一律挑斷手腿筋，以示警戒。
連治了兩人後，這群餓鬼服了。
說是斷頭酒，我卻嗅出了不一樣的氣息。
這酒裏好像有東西！而且這肉也的味道也有些熟釋。
我添了一下肉汁，身子一僵，這竟是神仙肉！隨後便想起張懷姍說的，辮子會這群畜牲在附近屠了村，死人無一幸免全都被那位紅蓮使者以邪法勾出了肉身，留下一張皮帶製成人皮屍。
人皮被婂是成了人皮屍，那剩下的肉身呢？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肉，差點就撒手扔掉。
突然眼前一花，一個餓暈了頭的漢子伸手過來將那塊大肉給奪走了，哼哼道：“死傻子哪配吃肉，一會當個餓死鬼吧。”
說著，此人就將那一塊巴掌大的紅燒肉狼吞虎吞地吃了下去。
因為肉有限，這些人又餓得厲害，又喝了點酒，竟然為搶多一點肉吃而打了起來，場麵一度混亂，最後還是被錢寶人一嗓子鎮住了。
在這裏，他就是惡魔，沒人不害怕他。
那些童子們和抓來的小姑娘們更是視他如地獄魔鬼。
我趁著場麵混亂已在那一百個童子中找到了小發，此時正被兩個十二三歲的大小孩扶著。
隻見他兩眼空洞、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雙腿全是血，膝蓋上兩個彈孔的皮肉外番，招惹來了不少綠頭蒼蠅。
看見小發如此橫樣，我的心就如此被刀子紮中一般。
偷偷地瞄了錢寶人一眼，心裏有無限的殺機，真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生吞活剝了。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隻能強忍著。
那一百童男童子喝的酒是一樣的酒，吃的卻不是肉，而是一枚血乎乎的丹藥。
大多小孩子都不喜歡喝酒，但不想喝就會被抓著嘴巴灌，要是再不喝就要遭頓飽拳。
這些小孩都已對辮子會的人畏之以魔，隻要被瞪上一眼，大多都乖乖地喝下去。
而小發則是被強行灌進去的，而那一枚血色的藥丸也被強行塞進嘴裏吞下去。
“這些藥丸到底是什麽東西？這些酒也是，為何非要這些小孩吃下去不可？”我心中頓時生出強烈的疑問，這絕不是一頓斷頭酒那麽簡單！
那位孫金貴參謀長似乎也有同樣的疑問，他端起一碗酒正想償一口時，便被旁邊的紅連使者使阻攔了一下。
或許怕被其它人聽見了，紅連使者的聲音很小，但自從在鬼村裏使用了一次那雙‘眼睛’後，我的視覺和聽覺都異於常人，隱隱約約地聽見這邪人在說：“將軍，這酒不是給活人喝的，請勿亂試。”
孫金貴聞言，先是一陣驚疑地看了一眼那些被灌酒的小孩，無論大人還是小孩，喝了這些酒後，都開始暈乎乎的，身上滲出一絲絲黑色的汗汁。
這可將孫金貴嚇個半死，手中的酒碗嘣的一聲掉落，碎了一地。
“這這是毒酒？”
孫金貴驚呼道。
眼下所有人都已像行屍酒屍一般暈乎乎的，沒有會注意他們在說什麽。
紅蓮使者嘿嘿一笑道：“非也，說酒並非毒酒，而是辟穀浄血湯。”
“辟穀淨血湯？這是什麽東西？還請大法師指教。”孫金貴問道。
這一聲大法師倒是無形地拍了一記馬屁，紅蓮使者陰森地說道：“這是唐朝以前使用的祭祀精湯，是傳給作祭品的人畜喝的。”
給祭品喝的祭祀之湯？我似乎在哪聽說過，不禁故作暈沌，認真地聽著。
紅蓮使者繼續說道：“人之精血，聚人日精華、天地造化，為天地之精湯，初生之兒第一日血純如清水，味中有乳香，摸之順滑如牛初乳，為之金湯，次日食母乳，受母業後天汙染而為之銀湯，三日之的汲人間汙穢之業，為之業湯，其湯腥臭難以入咽。”
以人祭天地鬼神，生靈之血為湯！這不正是西周前所盛行的說法麽？那個時期巫師、薩滿大行其道，為一國國運的主持者。道士和尚皆不入流，所為封神榜，皆是巫師沒落後才由後人吹棒而寫出來的。
現在細細一想，相對祭祀的對相而言，祭品之血確實如精湯。而初生嬰兒之血確有‘金湯’一說。不說太久遠的，四爺說過，明清宮延也帝王偷偷服食以‘金湯’配製的湯藥，以壯大元氣。
且金湯為視為皇王的送藥湯，以此為引，引動內火、增升元陽的，以此來增強藥效、身體速愈。
心中念頭千轉，紅蓮使者所說的卻一句沒落下，也算是增長見聞了。
“祭祀天地鬼神仍是頭等大事，祭用天地間最純淨之物祭獻，否則就視如汙穢神明之口，向神明祈禱之事就不會實現了。所以每逢大祭，都需要以銀湯洗祭壇，疊人頭台供五齊、全牲、大羹，最後再獻以壓軸金湯享用，無論祭祀的是天地神明還是地府諸鬼，都有求必靈！”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大肆用嬰兒祭金湯會招天怒，所以就有巫師配製出了辟穀淨血湯的方子，先將祭品餓四天辟穀，然後再喂淨血湯，將血中汙穢之物辟除，得到金湯，這樣一樣既不會招天怒，又能得金湯祭祀，實物人神同樂。”
紅蓮使者說完這些話後，我總算長見聞了，可心裏卻是一片陰涼，這老鬼說的實在駭然，拿初生嬰兒放血得金湯就會犯天怒，以殘忍的手段製造金湯殺人祭祀就叫人神同樂？
此時聽聞紅蓮使者陰側側地笑道：“所以金湯是天上地下第一珍湯，平時喝一點兒能強身建體增長壽元，實在是難得珍品，不知道孫將軍要不要來一點兒呢？”
孫金貴立時視之惡心之物，連連擺手，一副想吐卻又吐不出來的樣子。隨後又不解地問道：“既然要得金湯，又餓了他們這麽多天，為什麽還要給他們吃斷頭飯？就不是往湯裏摻沙子麽？”
白蓮邪道嘿嘿一聲，說道：“將軍，既有金湯，也有銀湯。一百童男童女做的是金湯，讓這些犢子喝了淨血湯，再吃塊大肉，得到的就是銀湯了。以湯是用來祭鬼神的，銀湯則是用來洗祭台，再點上一堆柴垛，就可以讓神鬼嗅到祭祀的氣息與成心，從而接引他們過來享用祭品！”
“哦，還用這說法？”隨後孫金貴又指著小孩們吃的丹藥，說：“這些藥丸子又有何作用？”
紅蓮使者眯了眯眼，說道：“這叫牲靈丸，是用初生的豬仔生魂煉祭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既不接受初生嬰兒血祭，也不會接受活人金湯，所以讓他們服下牲靈丸，其金湯中就就雜著牲畜的殘魂，好讓上天睜隻眼閉隻眼，以此瞞天過海祭金湯。”
聽完這邪道的一套說辭後，那位孫金貴參謀長已無法用言辭來形容所見所聞，吱唔了好一會，便如笑麵虎般笑了起來，大讚紅蓮使用法術高明！
那邪道吃了孫金貴這一頓馬屁，僅是陰側側地點了點頭，然後對老王爺說道：“王爺，現在已經醜時八刻，該起途去祭龍台，以銀湯洗祭壇了。”
這老王爺早已死氣沉沉，一臉的衰敗相，此時抖動著手，沙啞地說道：“剛看見父王來接我了，就在上麵的山洞裏招手，本王還沒有登基坐上皇位，還不想走……”
這老王，死都想當皇帝，坐不上皇位就要賴死不走！看他這模樣，我心裏有數了：想必這老賊大限早已到了，隻是不登皇位死不甘願。
恐怕他剛才看見的正是來勾魂的黑白二使！
隨後我便覺察到錢寶人和紅蓮使者有些眉來眼去。
這邪道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說道：“挖金童，取金湯。”
一個哭得撕心裂肺的孕婦被綁著一條大木樁上抬了上來。
“狗賊，你們喪盡天良，不得好死的……”
忽然間一聲慘叫撕天裂地，這孕婦竟被一個穩婆強行剖腹取嬰，生生痛死。
用腳都知道他們想幹什麽，孫金貴竟看不下去了，賠著笑臉卻壓著眼中的怒火，問道：“法師，這就有些過份了吧。”
豈料紅蓮使者說道：“蒼天之下莫非皇土，皇土之上皆為子民。皇上取一點金湯繼續為順應天命，有何過份？待皇上正式昭天登基後，自會得到上蒼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