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疑點重重
見張漢卿沉默不語,李大錘急了:“老弟,你倒是咳個聲啊,這他娘的虧德事都能做得出事,要說他們沒別企圖,老子打死都不相信。”
張漢卿這才說道:“你們聽說過陳勝吳廣起義沒有?”
一言驚醒夢中人,我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說道:“我明白了,傳說陳勝吳廣在去戍邊漁陽的路上因為連夜暴雨而誤了到達日期,按規定是要殺頭的,於是兩人用朱砂在白布上寫上‘陳勝王’三字偷偷塞進魚肚子,然後又夜間學狐狸叫‘大楚興,陳勝王’,以此蠱惑人心,最後惹怒押送隊伍的縣尉殺他,兩人借故合力反殺之,並以順應天意為由、扯了項羽祖父項燕的大旗,以複興大楚為大義,帶領九百戍卒揭竿起義。”
說到此,我倒看著火爐裏的柴火,說道:“而這位灃德王爺雖手掌秘寶,能借來槍和兵,卻缺少天時、地利、人和,及起兵複辟的大義!但事在人為,陳勝吳廣能用的計謀,他也能用。”
爐子的火在毒辣的陽光下跳躍著,越加旺盛,這老王不就如這日頭下的柴火麽?隻有亂世才能成就梟雄!
我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而且他比陳勝吳廣更有憂勢。虧好又讓他遇到了一場旱災,索性就聆聽那兩位白蓮教邪法術的建義,推了老立廟立新龍王而惹來天怒,讓老天爺降下了百年不遇的大旱。”
“那兩位法師既然知道怎麽惹天怒,自然就有辦法解決,那就是在七月七上以天理教真理教父的名義主持一場龍王祭,以百童祭龍王,換一場大雨,到時後學效仿陳勝吳廣的法子,讓那個新立的龍王來一個‘大清複、灃德皇’,他再振臂一呼,那些被戰火、天災、人禍折磨得沒有活路,又對前朝還有眷念的人,將統統歸心於他。”
說到此,我後背不禁滲出了冷汗,這隻老王好深的算計,好狠的手段,若是心術正一點,說不定比他父親恭親王還厲害。
李大錘一聽沒下文了,張大嘴就想催促繼續講下去,張漢卿便接著說道:“沒錯,就是這個理,和我想的一樣。隻要他解除了這場三省大旱,必定是人心所向大義所歸,這點就連孫逸仙先生和我父親都做不到。若再有段芝貴這條兩頭蛇給他提供槍和兵,別說袁項城不是他對手,恐怕連我父親也治不了他!因為段芝貴掌握了袁項城的兵和子彈!但是……”
說到但是,他眯了眯眼,說道:“這個姓段的也不是什麽好合作的老狐狸,吃著袁項城的糧,還要把手伸到我爹的碗裏拿,而現在……若是他知道我兄妹倆在這裏,定然不會讓我們活著回奉天,不然,他就人頭不保了。”
話說到這裏,李大錘再笨也明白了所有意思,又一拳砸在那匡螺絲上,怒道:“娘賣匹的,為了當皇帝就要犧牲那麽多小孩子,還將小姑娘們當成玩物一般來豢養,這才是天底下最邪惡最狠毒的老妖道!下次,老子一定要將這畜牲的腦袋擰下來當尿壺。”
我看了一眼那籮匡螺絲,說道:“這螺絲跟你有仇嗎?都砸成餅了,一會還怎麽炒。”
李大錘這才把螺絲挪到一邊去,免得一會又砸一拳下去,他還以為我和漢卿在說書,沒聽夠,眨巴著眼睛道:“這書就說完了,還有沒別的演義?”
張漢卿嗯的一聲點了點頭,取出一根煙,然後又下意識地伸手進口袋裏摸出一塊大煙膏,正想掰一點下來時,便像小女生抓著一隻老鼠似的,猛地甩到河裏去。
張懷姍也像被扔掉了什麽寶貝似的,失落地看著身後的水麵。
這都是以大煙膏鎮痛療傷落下的後遺症,隻要以後不繼續沾,這點兒初吸的心癮就會過去。
場麵一度尷尬起來。
我腦子裏突然閃過老龍廟第十和第十一幅壁畫,因為這些畫並不是人畫的,所以更像是預兆著什麽東西。
第十幅畫的水下有無數水妖,現在仔細回想起來,當時還遺露了畫在最底角的東西:臥龍淵水下有一個巨大的洞,在洞口前一隻巨大的牛鎮守著,而洞裏麵畫了一雙眼腥紅的眼睛。
這是什麽意思?這隻巨大的牛,讓我想起了鎮河石牛,一般用來鎮壓河妖或水下陵塚。
而第十一幅壁畫上有一艘艘船往河裏扔箱子,河下麵也有人抱著箱子遊進一個稍小一點的湧洞裏,可仔細一想,在水下抱著箱子的,畫的並不人,而是水妖!
這兩幅畫到底是什麽意思?水妖搬箱,石牛鎮水底。
隨後又想到一個新的問題,喃喃自語道:“不對,這事情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這龍王祭,恐怕獻的不是河神,而他弄得天怒人怨恐怕也不單止是為了複辟的‘大義’,就連和兵匪合作也不是為了借兵買槍。”
這會輪到張漢卿愣住了,本以為理順了一切,沒想到又冒出更大的問題,不禁問道:“那是為了什麽?”
我反問張漢卿一個問題:“現今這世道,什麽能買到兵?什麽能買到槍?”
“錢!”張漢卿隻回答一個字,遲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冰冷地說道:“隻有要了錢,他有什麽需要借的,又何必與虎謀皮仰人鼻息呢?史書上說的未必的真的,三國時期司馬懿詐病騙過曹操父子,才得以後來架空魏室四帝,死後列封晉王。這隻老畜牲在慈禧麵前裝瘋賣傻,被貶去戍邊又算得了什麽?因為他已經算到清室必亡,又手持先帝遺藏,隻敢將他流放戍邊而不敢殺他。以這梟雄般的心胸,床榻之下,又怎會容他人酣睡?恐怕這龍王祭的背後藏著更可怕的詭謀。”
此言一出,船上陷入一片詭靜之中,我們想救人,就誓必要踩進這一隻巨大的漩渦之中,即便我隻想救下小發就撥腿出來,張漢卿也不會放任不管。
我和張漢卿對望了片刻,他說道:“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旋渦,你和大錘不應該卷進去的,救小發的事情你就不用抽心了,此事牽連甚廣,一會離開這裏後,我會想辦法聯係熊大帥那邊的人。”
雖然我不想卻承認自己結交了一個將門少爺,可這已經是事實,這裏不是他的地盤,一旦讓那孫金貴的眼線知道他他在這裏,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四爺最常對我說的兩句話就是:自己的小命最重要,做任何事情前都問心無悔在先。
所以我毫不猶預地說道:“小發我要教,龍王祭上那一百對無辜童子童女也要救,至於其它的漩不漩渦的不相幹係,我隻求問心無悔。”
李大錘也一拍大腿,說道:“老二,雖然老子不想管你老子是誰,是什麽人,咱也不是什麽聖人,但是見死不救的死我幹不來,既然知道那群畜牲要拿幾百個小孩子去活祭,就算死也得管,到了閻王爺那倍有麵!”
我和李大錘都不想去管他們那些軍閥派係間的鬥爭,因為這與我們這些平頭庶民無關。
估計是感動了,張漢卿眼珠子紅紅的,以水代酒,說道:“兩位兄弟,結交你們是張某人的福氣,今天就在這裏把話落下了,我張漢卿定以滅外寇、團民族、扶中華為已任,且僅記三弟所說的大道至理,凡事行以問心無悔在先。”
這話說得豪氣,我和李大錘也是血氣方剛一股熱血衝到腦門上,都以水代酒,喝得比酒還美。
就在此時,一個玻璃瓶滾到了李大錘腳下,他撿起來一看,驚喜道:“小三,老二,看老子撿到什麽寶貝,這是洋瓶子裝的酒,我以前見過幹爹喝過這種酒,好像叫圈圈叉叉。”
我奪過去看了一眼,說:“沒見識,什麽圈圈叉叉,這酒有外洋名,叫啥屎歐。”
張懷姍則在一邊挖苦道:“真是土包子沒見過世麵,這叫XO,法國酒。”
“不就是阿屎噢,這法意誌的酒乍叫著這麽呦口。”我也有些嫌棄地說道。
話雖如此,這酒還是挺不錯的,以前四爺撈過一條洋鬼子的屍,認屍的鬼子出手也闊氣,直接給了十鷹洋和兩支阿屎酒,他喝了一大口之後,就一直藏著喝。
就在此時,又一瓶玻璃瓶裝的洋酒滾到我腳下,撿起來一看,酒瓶的貼紙上畫著幾個纖夫拉著一艘船,我得意道:“我認識這個,四爺以前撈過一個毛子,也被送了一箱這種酒,好像叫褲特叉。”
這話一出口,張懷姍笑岔了,連連拍著甲板說道:“沒文化真可怕,這是沙俄的雞尾酒,叫伏特加。”
“這不就是褲特叉嘛,我的褲子還特長呢!”
就在我與張懷姍杠得起勁時,又是兩瓶酒洋滾過來。
船上特時詭異起來了,李大錘嚷道:“活見鬼了,哪來這麽多洋酒。”
不對,船上有動靜?我第一時間抓起閻王勾,李大錘和張漢卿也拿起了槍。
就在此時,一個矮小的人影抱著一瓶酒搖搖晃晃地從一個木箱後走了出來,乍地一看,不正是那隻穿著破布衣、戴著一頂破草帽的黃大仙麽?
它什麽時候爬到這船上來的。
不過五常仙家都有道行,會法術,個個神出鬼沒,一切不合理的事情發生在它們身上都是最正常不過的。
特別是黃大仙,是五常仙家中最邪們的,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
這黃皮子似乎喝多了,走路都打飄,它抬起頭來衝我吱吱叫了兩聲,表示打過招呼了,然後就指著船上好幾個箱子叫了幾聲。
我這才發現船裏有好幾個大木箱,之前一直沒在意,以為裝的是打魚的工具。立即招呼了李大錘一聲,讓他把木箱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