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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請鬼吃飯

  東南牆角下的蠟燭在陰風中閃動跳躍著,隨時都可能熄滅。


  八裏香,香飄八裏,引來了越來越多的人皮屍,最後整間屋子都擠滿了這些邪門玩意,一個個圍在燭火前貪婪地吸著香。


  這八裏香實在是香,就如老煙鬼吸食大煙膏似的,滿臉的陶醉。


  我低聲地說道:“香不能停,大錘,給你個任務,輪流在四個牆角上點煙,不能明火點,要以香續香,火光會吸引這些東西注意。”


  李大錘愣了一下,有些不爽,壓低聲音說道:“為什麽。”


  我瞄了他一眼,說道:“因為你吞了我的寶貝鮫珠,你現在已經是個半人半妖的大怪物了,就算被發現,這些鬼玩意也不敢招惹你。”


  這傻大個也不傻,還指忘著我回去後求四爺救他,隻能醋味濃濃地輕哼一聲,就抓著一把香躲在牆角下。


  若說這裏有誰能最有可能逃得出去,那就是這滾刀肉,蛟珠已經讓他變成了一個半人半妖的怪物,隻要不自己作死,是沒什麽邪祟會主動招惹他。


  就這般,李大錘在四個牆解上輪流點香,而東南角的那根蠟燭不能熄,必須在燃盡前重新再熄一根。


  有句老話叫人點燭鬼吹燈,還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魔。在東南角點的白燭叫長明燭,四方牆角點的叫請‘宴鬼’。


  鬼吸香火就如人吃飯,人在飯桌上好辦事,鬼也一樣。隻要有飯吃,對我們屋頂上的這些大活人便睜隻眼閉隻眼,隻要香不斷、便不會理會你。


  而長明燭則是我們與鬼之間的約定,燭不滅沒事,燭滅人走。


  就這般月映西移,時間一點點的熬過去。


  張漢卿有個習慣,很喜歡看表。


  外麵的天很黑很黑,他又悄悄地打開懷表看了一下,說道:“四點。”


  四點即是寅時四刻,正是黎明時分。


  我已經有些困意了,但眼下這情況怎敢睡覺?便晃了晃腦袋找些話來說,說道:“快了,隻要熬到寅時五刻陰衰陽生之時,這些人皮鬼就要鑽回櫃子或箱子裏藏好,若到了寅時七刻雞啼還沒藏好,太陽之氣一上山,這些鬼玩意就得被燒成灰燼。”


  聽說再撐一撐就能撐過去,張懷姍不禁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胡孟陽的手背說道:“妹妹,快熬到天亮了,到時候姐姐帶你奉天,再沒人敢欺付你了。”


  經過這近兩個時辰的安撫,胡孟陽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這都是張懷姍的耐心功勞,要換作別人,早把她當成失心瘋了。


  胡孟陽不禁垂落了一眼淚,說道:“懷姍姐,一會天亮後你們趕快離開這,往村頭那條路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千萬別走往村尾逃,因為村尾後麵是一條大河,河裏有妖怪,好多得被幹爹治了罪的人都扔到水裏喂妖怪了。”


  聽這意思,她好像不想走。


  提到離開二字,她竟感到一陣迷惘,不知何去何從。張懷姍又怎會扔下她?

  她突然發現臉上爬著一隻花生大的蟻螞,驚慌之下正想一臉拍下去時,被我及時製住了,低聲道:“別拍,你會臉上長草。”


  張懷姍一聽這話,不敢亂動了,因為我們都在身上塗了點屍油,這玩意似乎將她當成了死人,就停在臉上舔著爪子。


  不,它更像是在用牙齒磨爪子。


  我這才嗅了一下,塗在我們身上的屍油已經揮發的差不多,沒什麽味道了。


  與此同時張漢卿忽然哎呀一聲,然後輕呼一聲:“我的腿上有東西。”


  說著,他將腿縮回來一看,受傷的那條腿竟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木蟻!想必是屍沒的氣味揮發掉了,傷腿上的血腥味引來的。


  估計已經有木蟻咬穿了傷口上的綁帶,看著爬在腿上的螞蟻,他抄起刀就要手起刀落自斷一條小腿。不然就要有無數草菌孢子就要順著血液流到腦子裏發芽。


  我連忙抓住他的手,咬開牛角水袋的塞子就往他腿上倒。木蟻碰到烈酒就像螞蝗遇上了鹽巴,立即給殺掉了。


  但他還是讓木蟻咬了幾口,就像被無數針紮在腿上似的,也幸虧有酒,草菌剛紮根長芽就被這一口烈酒給抑止住了。


  張懷姍則在驚慌之中將臉上的木蟻給彈飛了,這就是炸了蟻窩,屋裏頓時傳來噝噝唰唰的聲音,就像有無數的螞蟻在牆上爬著,從四麵八方向我們所以的這根梁子爬來。


  屋子內的氣氛頓時詭異緊張起來,下有幾十條人皮屍,上有無數的木蟻。


  我輕呼一聲:“快下去。”


  說著,我就順著綁在梁子上的繩子滑到底下的桌子上,張漢卿這東北漢子咬著牙忍著痛二話沒說,也順著繩子爬了下來。


  至於胡孟陽,這小姑娘的膽子更小,竟然畏高不敢爬下來。


  眼看著木蟻就在將她和張懷姍包圍了,她閉上眼往下一跳,正好被張漢卿接住。


  可張漢卿腿受傷了,新傷加舊傷,站著都如撕心撕肺一般痛,而且還綁著腳蹺。


  啪的一聲,張漢卿一個抱不穩,兩人都摔倒在地上。


  我突然感到一絲不妙。


  果然,張懷姍閉上眼睛嚷了一聲:“接住我。”


  隨後就是黑影撲下,差點沒接住,抱著她雙手一墜,就像接著一頭從天下掉下來的母豬,頓時坐到地上去。


  屋之裏本來是寂靜一片的,就算我們偶爾低聲說兩句話,也如蟲子咬一般,不會引起注意。這動靜將滿屋子的人皮屍驚擾了,齊刷刷地看著我們。


  張懷姍剛才壓在我身上了,雖說男女授授不親,也管不了那麽多,一骨碌爬起來後就和扶掉張漢卿,對李大錘嚷道:“勺子,風緊,扯乎。”


  張漢卿傷上加傷,已經沒法跑了,李大錘背起他就飛奔而出。


  還好我們用的是紅燈堂這綁小仙姑製作的上好竹蹺,承個兩三百來斤重還能勉強。


  而我則和張懷姍扶著胡孟陽火速離開此屋,裏麵的人皮屍這才從沉醉香火中反應過來,一個個麵相猙獰的就要追出來。


  村子的地麵上已蛇蟲鼠蟻滿布,再讓他們追上來,那還有活路嗎?所以出了門後順手將門栓上,把水袋裏的烈酒往門頭下一酒,然後劃著一根火柴扔到地上。


  火苗迅速竄升起來。


  裏麵的人皮屍正想開門出來時,卻被門頭上的火嚇了回去。


  這村子裏的屋子結構很簡單,就是普通的民居大木屋、木皮頂,裏內表糊紙防雨,一到下雨天不是這裏漏就是那裏漏。


  手頭闊綽的才用得起泥磚瓦頂。


  所以這裏家家門前都堆著草柴,這大旱天的早就幹透了,我將屋子邊上的一把禾草往門頭上和屋裏一灑,頓時火燒大木屋。


  這裏的屋子天花上大多都糊了一層糠紙防雨,火星飛到屋頂後,瞬間燒通了頂。


  我們幾人一路向著村口狂奔而去,可還沒跑到村口就聽聞前方傳來一陣嗡嗡的響聲。


  不,這聲音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的,就像被無數飛蟲包圍了似的。


  自從之前開了一次那雙被四爺封印的異瞳之的,我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不但聽力嗅覺比以前靈敏了,就連夜視能力也比以前強了些,看了一眼四周,大呼一聲:“這些木蟻長翅膀了,別往村口走,往村尾去,那裏有條河,這些玩意下水就死,快!”


  我也顧不上之前胡孟陽說河裏有妖怪的事情,遇上妖怪也好比身體長草的強。


  被這些玩意咬了之後,就算混身長草也不會立刻死,而是等寄生的草菌吸光血肉裏的養份而死,那種滋味跟淩遲之刑沒區別。


  李大錘背著張漢卿轉身就跑,可是他這塊頭實在太重了,又背著外人,那副竹蹺很快就被他給壓斷了,竹屑紮到小腿肉裏,頓時鮮血淋漓。


  地上本已爬滿了蟲子,若是換作其它人,現在就被無數木蟲蟻嗅血瘋咬,奇怪的是,它們竟繞開了李大錘,不敢靠近他。


  這廝雖然窮得叮當響,要樣子沒樣子,卻有一個火燒天穹的命格,他的童子血對一切妖邪之物來說,簡直就是火油,誰碰誰死。


  “大勺子,借你點血用一下。”說著,我就伸手去抹了一把他的血就往竹蹺上抹。


  然後幾人又被這撲麵飛來的木蟻攆著往村尾跑。


  兩條腿哪夠一雙翅膀飛得快,肯看就要撲上來了,我劃著一根火燒就往木屋兩旁的柴草扔。


  幹草遇上火,我一路跑一路往兩邊扔火柴,路兩旁頓時燒起了熊熊烈火。


  本來屋子裏都藏著幾具人皮屍,此時卻全困在屋子裏被燒了個鬼哭神嚎。


  山間有夜風吹來,吹助火勢,這村裏的屋子十家有八家是木皮頂,還沒跳到村尾就已火燒連營。


  在熊熊火海之下,沒人鬼祟敢出來,沒被閑在屋裏燒的,都躲到附近的山林裏,不敢再回村裏,一點沾了火氣也得被燒成灰。


  而那滿天的飛蟲,也被這火燒連營能嚇退了,不敢從身後追上來,全都飛到了天空上盤旋著。


  但想要殺我們的並非是這些蛇蟲鼠蟻和人皮屍,而是他們的幕後之人!


  木蟻被逼到高空上不敢飛下來,我們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秘密,那個老王又怎會讓我們活著離開?

  不一會就聽聞山林中有雜亂的要聲傳來,還有一道道突明突暗的手電筒光柱閃動。


  村尾到了,鬼戲棚後麵就是一個河灣,河灣岸邊有個荒廢已久的簡陋碼頭,幾塊木板搭出去,碼頭旁栓著幾條漁船。


  張漢卿眼利,指著那邊說道:“大錘,那有船,快!”


  此時辮子會那群戴著辮子帽的烏合之眾已經追到鬼戲棚了,各種猙獰的吆喝聲傳來:“他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快逮住他們,女留多一會,男的殺了!”


  “前邊有船,別讓他們上船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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