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北洋撈屍檔案> 第41章 子夜鬼戲樓

第41章 子夜鬼戲樓

  李大錘一輩子沒看過幾場戲,頓時心癢腳又癢,欲躍窗而去,說:“小爺,你怎麽看?有沒興趣去采采風。”


  先前偷偷的潛進八寶樓後廚,已招惹了辮子會,差點招了大麻煩,也知道這夥人不好對付,雖是烏會之眾,可勝在別人有幾百上千杆槍。


  功夫再高也怕狗咬,道術再深也怕子彈。


  天底下哪有防得了子彈的法術!

  眼下去倒想去,可顧忌的多了,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心是這麽想,我腳不聽使喚,盯著子夜戲樓走不動,仿如魔怔一般。


  七月七這三個字一直在腦子裏盤旋著揮之不去,不把這弄明白了、不把小發爹陰魂所托之事辦妥了,以後都別想安生,作夢都會想著這事。


  點煙問冤之法被破,小發爹陰魂所留的訊息我沒瞧出個兩成,隻是知道七月七和小發會出事。


  吳學舟似乎瞧出了我的顧濾,說:“辮子會不過是在川渝、山東、河北秘密結社的一群地老鼠,隻敢在奉節縣這等偏遠山旮旯如此猖厥地活動,他們白天裏還要防著各縣駐軍、警察,入社的人大多都是走難、吃不上飯的叫花子、農戶和當地的地痞流氓。”


  說完這個,他又激了一將:“莫非胡小爺連這群烏合之眾都怕?”


  他的話就像一根針的紮著我的小尾巴,將了好大一軍:死人都不怕了,你還怕一群活得連死人都不如的?

  當下我便將一團紅繩,一大把糯米留給他們兄妹倆。


  辮子會裏肯定有些會使邪術的人,以防他們驅邪祟來尋吳芷姍麻煩,便讓他以紅繩封門窗,門窗底下灑些糯米,口袋裏備一瓶醋和雄黃酒。


  遇邪灑米醋,撞邪喝雄黃酒。


  最後在牆的東南角掛一件他們兩人穿過沒洗的衣服,底下點一根白蠟,地上再灑了一層黃豆灰,隻要這上麵有腳印子出現就燒紙錢,如果是床前的豆灰上有腳印出現,就噴醋。


  交待完這些後,正想和李大錘離開時,吳學舟卻叫住了他,說道:“大錘,聽說你的血陽氣之盛可火燒天穹,既然辟邪又可嚇鬼,不如你留下護著芷姍,我跟小爺出去。”


  既可辟邪又可嚇鬼?這話說得有點傷人,可是與不能去看大戲比起來,那差遠了。李大錘正想反對,吳學舟便許了諾,等到磁器口後,包一座戲樓給他看個夠本,還不夠胃口的就請一個評書先生給他講故。


  這傻大個看著橫,卻被一場戲、幾句好話給擺平了。


  子時一刻,周圍漆黑一片,天上的明月已被陰氣籠罩,就如同一座鬼鎮一般。


  頭上皓月當空,地上卻魎魑橫行。


  我和吳學舟已悄然潛到戲樓外。


  這是一座高達五丈的大戲樓,朱瓦紅牆俏壁畫、鳳尾梁、龍門柱,門前贔屭伏碑、屋頂雙龍戲珠。


  若是以往,能想像到這戲院的氣派影象,但眼下這世道吃都顧不上了,哪還有餘錢看戲?隻能沒落到屋瓦破了沒人修葺,牆漆掉落沒人補,就連贔屭所伏的碑也斷了半截、眼珠子也碎了。


  可詭異的是,戲樓大門的門被拆了,從戲樓裏挖了一條水渠直通三十丈外的內城河,將水直接引到戲樓裏。


  然後在側麵開了一道小門讓人進出。


  吳學舟不禁眉頭一凝,說道:“大門挖水渠?天底下哪有這種布局的戲樓?”


  而我的目光並不在渠上,正手拿著‘千裏筒’盯著贔屭的眼珠子,那跟本就不是無意損壞的,而是故意打碎的。


  龍生九子各不同,贔屭就是第四子,又稱負屭、蒲牢或龍龜,與玄武有五分相似,據說天帝派其下凡且大禹治水,功成後卻不讓其身退,騙其背袱治水功德神碑到海枯古爛時就可以返回天上。


  結果被永遠留在了凡間,鎮河驅邪保一方平安,後被唐太宗誥封為功德神獸,為有功德之人袱功德碑、鎮河碑、鎮妖鎮……


  自古以來戲樓多妖事,不立贔屭袱碑,也必請‘華光大帝’神祇鎮戲樓。


  我不禁對吳學丹冷笑一聲道:“天底下是沒有這種布局給人看戲的戲樓,卻有給鬼看的,這叫鬼戲樓!大門挖水渠,沿渠燒‘八裏香’,這叫招邪入樓,招的應該就是龍王峽那群水妖了!”


  戲樓裏鑼鼓宣天,偶爾傳來陣陣喝彩聲:好,好,仙姑們唱得好!


  我點破窗紙,從窗外窺看進去。


  台上唱戲的都是紅燈堂的小仙姑們,雖然戲唱得沒有小生花旦位唱得準、有味兒,但那一身紅妝將她們如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身子趁得更惹人垂涎。


  台下看戲的人都是頭戴紅巾新入社的人及紮著辮子的老兄弟。


  此前八寶樓那夥記說了,除了新入社的人能來這看戲外,就隻有身體特別棒特別壯的老兄弟才能來。


  所謂老兄弟指的是入社的第二天後,他們還能領一條假辮子戴上,以示身份,辮子越長越有身份,一般領的都是二十分短辮,有功勞的就戴一尺長辮。


  隻能讓身體健壯的老兄弟來看一群小姑娘唱戲?這話聽著就夠到邪門!總能感到一絲不為一道的齷齪。


  一個唱穆桂英的小仙姑翻跟鬥時,戲衫滑到了腦袋下,絆了個跟頭,卻露了紅兜兒出來,胸口如有小荷顯角,那花白水嫩的肚兒直讓一群頭紮假辮子的老兄弟站起來拍手叫好:“好,仙姑唱得好。”


  那望眼欲穿恨不得衝上去趴在小姑娘身上的邪色掩都掩不住。


  “小妖精娘們盤絲洞兒水嫩,雞兒火火的冒啊!”有十幾個紮紅頭巾的漢子按奈不住,就要衝上戲台,卻被幾個身穿白麻衣、頭紮巾帶的辮子會義士摁了回去,亮出腰間的擼子,喝道:“仙姑們的身子是河神的,哪能讓你們這些叫花子地痞弄髒了身子,一會兒自有姑娘侍候你們,忍著點。”


  聽著這話,我和吳學舟對望了一眼,瞬間明白了一些不解的疑惑:紅燈會的小姑娘竟是為龍王爺豢養的祭品!

  紅燈紅裏到底豢養了多少小仙姑?這群畜牲也能下得了手?


  祭河神除了童女,還要有童男,得配對祭,絕不能單出一個。


  若是如此,那些童男去哪裏弄?吳學舟忽然壓抑著憤怒,低聲道:“河生,你還記不知道那些小仙姑除了問施捐者要生辰外,還要他們的兒女生辰謊稱請聖母娘娘保佑,那根本就是個恍子,實則是用來做生辰石!若是被河神選中了就想辦法去搶!”


  那一瞬間我如遭雷擊,輕輕一拍大腿,說道:“壞了,小發有危險了!”


  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能知道生辰的就隻有叔伯等長輩了。


  以他叔錢寶人的尿性,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討好辮子會的事情絕對能幹得出來。


  這年頭,人性值幾個錢?


  “那怎麽辦?不如我們兵分兩路,你留在這,我去找小發。”吳學舟說道。


  我搖了搖頭道:“現在大晚上的上哪找?要找也得白天去打聽。”


  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裏卻急成一團麻。


  台上摔倒的小仙姑被底下的人嚇到痛哭不止,任辮子會那些義士如何鞭打都停不了,隻能讓人將她抬下去,讓別的小仙姑代替出演。


  就在此時,一股陰風從大門前的引水渠中吹進,戲樓內的燈火突然忽明忽暗地閃爍著,不少人打起了哆嗦。


  那個臉上有道刀疤的鄉壇大士扯著嗓子高呼道:“開席進酒、升鑼唱戲,迎河神娘娘們!”


  正主們來了!

  隻見水渠盡頭的河道上出現兩盞人皮燈籠。


  兩個身穿紅兜兒的女子高舉燈籠,在前麵開道遊向戲樓,後麵跟著一大群身穿紅兜兒、皮相花白水嫩、脯兒高撥的妖嬈女子。


  有的抱著個綠毛孩子,有的身邊跟著一個長相水靈的女童,而跟在她們後麵的則是一群密密碼碼的水下黑影。


  水下的黑影數子不盡,從戲樓前密密碼碼地排到河道口。


  吳學舟哪見過這仗像,手抓著千裏筒看得怔怔地,隨後就像著魔似的要走過去。


  這家夥被鬼迷了竅,著魔了!我立即抓著他噴了一口白醋,頓時將繞在他心竅的邪魅給消了。


  吳學舟心性如此的軍人都被鬼迷了,更別說那群烏合之眾了。


  古來有說:亂世顯人性,是妖是魔藏不住,是人是神自現形。


  無論是新入社的,還是老兄弟,看見百來個白花花的嬌娘們,頓時鬼迷心竅,哪還忌諱她們是從岸上兩條腿走來的還是從水裏遊來的。


  就算知道是鬼是妖,隻要勾勾手指就能看她們肚皮上撲。


  與此同時,戲樓外傳來一陣動靜:快點,快點,河神娘娘來看戲,上酒上肉伺候著,弟兄們也等得猴急了。


  隻見一輛輛獨輪車推了過來,車板上裝著一籠籠熱氣騰騰的包子、油水、肉食……最後頭還拉了幾輛騾車來,車上放著兩個煨壇,還有咕嚕順嚕的開水聲。


  煙氣從煨壇裏冒出來,頓時香飄十裏,無論是裏頭的人還是妖,全都口水直流。


  “快搬到進去,一看大夥和河神娘娘要邊吃邊賞戲。”一義士在旁吆喝著。


  我已紮上紅頭巾,帶上一頂牛此氈帽混進了抬煨罐的人中。


  而吳學舟則口裏含著一口白醋,悄悄地爬到屋頂上。


  他上去是有任務的。


  無論是戲樓還是民宅,隻要是大宅,都必定在主宅屋頂中上立九龍戲珠、百鳥朝鳳、龍鳳逞祥等吉祥瓦飾,這叫招祥引瑞或是招財進寶寓意。


  這戲樓上也有,因為是普通的瓦祥,大多隻有風水寓意而無鎮宅鎮邪的法力。


  可鮮有人知道,他們之所以沒有鎮邪法力,是因為沒有點睛開光!

  龍鳳麒麟金蟾等都是神獸,點睛鎮屋頂沒有凡人能受得了神獸威勢,風水寶地也得變成凶宅。


  若是用來鎮妖邪,那就是一座天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