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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人肉廚房

  趁著那蓮花燈還有一點兒火星,我火速來到張懷姍麵前,取出朱砂碟和毛筆,說道:“忍一下。”


  說罷便以指甲在其額頭上劃了一道血痕,流出一道鮮血滴落在朱砂碟上。


  這叫‘印堂血’,又叫本命血。


  隨後以印堂血和成朱砂墨,在陶俑的雙眼上點下兩道紅點,這叫點睛開光!


  就在點完‘睛’的刹那,張懷姍打了一個寒戰,差點虛脫倒地。


  點睛開光看著簡單,不需要多精湛的手藝,卻對立命者產生非常大的精神損耗。


  戌時三刻,天地間殘留的太陽精火已散盡,氣溫依舊悶熱無風。我和張漢卿悄悄離開房間。


  張懷姍現在精神虛弱,需要留在房中休息一宿,而李大錘人醜血火旺,可留在房中當門神,既可防賊又可辟邪。


  白天時,八寶樓還沒有多少詭異之處,入夜之後總便感到陰氣森森。


  抬頭一看,竟有一層簿簿的陰青霧氣籠罩在八寶樓上空,陰氣遮天青月當空。


  張漢卿是普通人,雖看不見陰氣,卻也覺得一絲絲詭異陰寒,不禁抱著雙手搓了兩把。我掏出一壺雄黃酒喝了兩口子,然後整瓶遞給他,說道:“雄黃酒辟邪驅寒,先喝兩口暖暖身,留著以備不時之需,若是感到有邪魅靠近,就拿這個噴它。”


  喝了兩口雄黃酒後,身子一陣熱辣,這酒後勁大,腦袋有些暈乎。


  這個點上,八寶樓內外一片漆黑,人都已經睡了,隻約約聽聞偶有幾聲狗叫傳來,聽得格外駭人。


  月上中空,趁著有兩分酒意上頭,我偷偷地潛進了廚房裏,張漢卿則在外頭的隱蔽處把風。


  本以為廚房裏瞎燈黑的已經沒人了,進到裏邊後便看見廚房後頭有的昏黃燭光搖拽著。


  跳躍的燭光映出兩道身長長的身影,其中一個人的身子像是個女人的輪廓,正躺在一張肉案上,雙手被像是被綁著掛在一隻豬肉勾上,而另一道人影則站在肉案前氣喘如牛地推動著。


  肉案吱呀吱呀地響著,不斷地撞著牆:吱呀咚……吱呀咚……


  莫非有個女人被綁在裏頭糟蹋著?

  豈有豈理,這世道竟淪喪到這地步,沒看見還好,看見了豈能見死不救?

  當下便一股熱血衝到腦門上,正想隨後抄起一把柴刀就想衝過去宰了那王八蛋。


  就在此時,一股濃濃的香氣透進鼻子裏,直鑽五髒六腑。


  他娘的那個香啊,我差點就口水掉地上了。可這香味實在太熟悉了,一想到這味道是怎麽來的,差點吐了起來。


  遁著香味來到灶台前,隻見四口大鍋上各放著一撐高高的大蒸籠,起碼有六層高。


  爐堂中還在柴火在燒著,蒸氣在籠中騰騰上升,這香味就是從這裏傳來的。


  一旁的麵桌上還有一大盆沒包完的餡,我隨後抓起一把聞了一下,差點沒將晚上吃的那幾個窩窩給吐出來。


  不同的肉,在沒煮熟之前會有各種腥騷味,比如牛羊肉騷、雞鴨肉腥、貓狗肉燥、而人肉……其膻無比,帶有血香,熟之異香飄十裏,神仙欲垂涎,故稱神仙肉!

  隨後我又在香料缽裏找到了一些還沒有完全搗碎的殼子,細細一嗅,竟然是罌粟殼子。


  難怪近來八寶樓的湯包如此的香,他們居然在用這東西做人肉包子!隻要吃過一次,再吃別的東西就沒有味兒了,就算在千裏之外,一但嘴饞起來死也要回來吃一回這裏的包子。


  傳說梁山一百零八好漢裏菜園子張青夫婦做的人肉包子裏用的就是罌子殼。


  隨後我又在材料架上搜羅了起來,最後搜出了一個奇腥無比的陶罐。


  這腥臭之味就是從罐子的封泥上傳來的,這封泥味道有古怪,於是敲下來一點在嘴裏償了一下。


  一股子陰土腥味與著腐酸鹹魚味和在一起的怪味兒直衝腦門,有說不出的怪異惡心!


  “他娘的,這裏麵到底裝的是什麽貨。”


  看著罐子上密密麻麻寫著的符文,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這裏麵醃的絕對不是在鹹菜!


  當下便用閻王勾子撬開了封泥蓋,裏麵一股惡臭直衝喉嚨。一隻高度腐爛的小人頭躺在罐子裏直勾勾地看著我,無數的蛆蛆在眼窩裏、鼻孔裏鑽進鑽出。


  除了人頭,裏麵還泡了半壇子臭血。


  再仔細一看,這嬰兒的臉已經被割去了小半塊,我當下便明白這是什麽了。


  四爺有很多書,有正兒八經的,也有被許多文人不屑一顧的鬼怪雜談,其中一本名為百邪誌中寫到過一種肉,以嬰顱剁之去發,與屍蟲粉醃製數日,再取其屍血泡於罐中,以陰土和其肉泥封罐七日得‘鬼仔肉’,佐以食,進肚遇血即化食屍蛆,七個時辰後寄於人腦,以五律骨笛奏以降魂曲控之,此為下茅真人玉真子所創,名約屍鬼降,其法失傳百年。


  鬼仔肉在百邪誌中排行第九十一邪,為下茅歹邪之術,是用來控製人的歹毒邪物,據百邪誌說,不受控製者遭受萬蟲噬腦之苦。


  可如此邪物,怎麽會出現在八寶樓的廚房呢?

  這材料架上並不止一罐鬼仔肉,滿滿的擺了兩排,麵桌下還有十幾個空罐。


  我正想將鬼仔肉封好重新放回去時,不知碰到了什麽地方,聽聞哢的一聲微響,隨後就是吱呀一聲同,灶子旁的烤爐自動打開了一條縫,隱隱有一股異香傳出來。


  縫隙裏有暗淡的燭光在躍動,還隱隱有些難以辨清的聲響傳出,如同呼呼的風聲,又猶如鬼語竊竊。


  那裏麵還烤著豬麽?


  好奇之下,慢慢靠近烤爐,正想打開往裏看時,縫隙後突然出現一隻眼睛在看著我,血絲滿布、瞪得大大的,宛如要從裏麵撲出來吃人,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爐門竟無風自開,吱呀一聲,在詭寂的廚房裏顯得有些陰森。


  爐裏竟掛著四條屍體,屍體的腳指頭被割破,腳心底下各點著一根白蠟燭烘烤著。


  一滴滴屍體不斷地滴落在爐底下的腳盤裏,有的盆子已滴了小半盆。


  掛在爐中的那四個人全都眼珠鼓漲血絲滿布、嘴巴張大欲要吃人一般,像要吃人一般,而身體則幹巴得不像樣。


  有男人,也有女人!


  他娘的,八寶樓的廚子竟然使用最歹毒的方法:活煉屍油!


  傳說以活人一點點煉出的屍油,是世上最邪、最香的香料。隻需一滴摻在胭脂水粉裏,再醜的女人都擁有勾魂奪魄的能力,而滴在菜裏,隻需一滴,就能讓人把鍋都吃了。


  莫非這才是八寶樓保持生意百年不衰的竅門?實乃人神共憤啊!


  可仔細一想,又有不對勁的地方,我以前跟著四爺來這吃過,隻要裏邊有半點屍油或邪門的東西都逃不過他那張嘴。


  眼下越是往裏深研就越迷糊,到底是怎麽回事?


  活煉屍油可是在造孽啊,掌櫃的就不怕遭報應麽?

  我一口氣將爐裏的蠟燭吹息,然後將爐門關上,心裏的怒與懼久久不能平熄,心跳撲通撲通的跳得非快,就快要蹦出平了。


  昏暗的廚房裏仍不斷地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每一聲響都如有無數冤魂在哭泣。


  腦子裏回蕩著那夥記說過的話,紅燈堂每天都要往八寶樓送來半頭牛、三百斤豬肉……


  恐怕他們送來的是人肉吧!

  這年頭,就算是這縣裏最有錢的人也不可能每天往這裏白送半頭牛、三百斤豬肉、十擔穀子!還要從六月初七一直布施到七月初七,就算磁器的大首富也得破產。


  如果是人,那還差不多!


  紅燈堂都是一群未到芳華之齡的小姑娘,絕對沒有如此邪惡歹毒的手段。且她們隻是一群任辮子會差遺的可憐丫頭。


  敢請這一切都是辮子會這群畜牲做的!


  布施拉入會、騙取生辰、煮神仙肉、下食屍蛆、活煉屍油,其目的就隻有一個:控製人心!


  這就跟當年白蓮教用的路子如出一致!

  可目的呢?一縣之地的烏合之眾還想作妖翻天不成?


  而且眼下還有一個更詭異的事:子夜唱大戲給龍王爺媳婦聽,一直唱到七月七唱給龍王爺聽。


  這有點欲蓋彌章的意思,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咚……咚……肉案還在不斷地撞擊著牆,伴隨著漢子如牛般的喘氣聲。


  按裏說,那女人就算被捂住了嘴,也會有些掙紮或是別的聲響,可看那蠟光映在牆上的影子,一動不動,就連嗚都不嗚一樣。


  在昏暗、詭寂、異香彌漫的廚房裏顯得異常詭異。


  看著那男人牆上的投影,我胸口的一團火就要爆發出來了!

  “畜牲,今天撞上小爺,日子總算到頭了,天不收你,我收你!”


  我手裏緊抓著一吧大勺子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廚房後頭是一個殺豬棚,一隻燈蠟在乎明乎暗地跳動著。我正準備摸進殺豬棚大開殺戒時,突然聽聞兩聲貓叫。


  一張一短,這是張漢卿的暗號:有人來了!

  我窩下身子躲好,就聽聞轟的一聲響,廚房門被踢開了,一群紮著長辮子、身穿粗麻布的漢子推著幾個人進來。


  這幾人中不正是八寶樓的掌櫃和夥記麽?

  “把蒸食、肉食和酒食都搬到戲樓裏,新入夥的弟兄們都餓肉餓到眼珠綠了,都利索點,大戲就快開始了!”一個身穿黃布大衫、紮腿褲、頭綁紅頭巾的漢子推桑道。


  幾個夥記挨了鞭子,卻不敢吭半聲,也顧不得蒸籠裏還有冒出騰的蒸氣,能把手燙脫皮,抱起籠子就往外走。


  而掌櫃的則撲騰一下,在一個身穿破長褂、手裏抓著一隻鼻煙壺聞的高瘦男人麵前跪下,哀求道:“護法力士,這段時間您交待我做的,都照做了,我女兒呢?求求您將她還給我吧,就看一眼也好,老夫人日夜不眠掂記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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