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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人三分

  說是遲那時快,呯的一聲槍響震破詭靜。


  張漢卿撥槍快,那怪物閃得更快,雖然躲過了要害,卻還是中了一彈,在地上留下一行血跡,眨眼功夫就逃沒影了。


  這一槍救了我的命,刺耳的槍聲卻震散了其他人的魂,紛紛倒在地上不醒人事,而那隻鬼仔也被槍聲響到不知所蹤。


  還好地井地兒偏,附近僅有十來人,否則這一聲槍響將會震散更多人的魂。


  若在公雞報曉前不能將他們的魂叫回來,隻能當個活死人了,更糟糕的是,被震散魂後會有無數邪祟趁虛而入,到時就不是被迷了心竅那般簡單,想要把魂叫回來,就得先把體內的邪祟逐個驅除出來。


  可現在我哪有這閑功夫理會他們。


  十來人和整條寨子幾百人相比孰輕孰重?

  本來不想叫這兩兄妹幫忙的,以免結了因果,以後想了斷就難了。可眼下也沒別的選擇。


  我正要開口時,張漢卿便說道:“胡小哥,你救了吳某人一命,大恩不言謝,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張懷姍見我將他哥砸了個頭破血流的,則滿肚子怨言,扛了起來:“看,你都把我哥的腦袋砸成這樣了,還幫什麽忙?”


  說著便耍起小姐脾氣來,哼的一聲道:“哥,我就不許你幫他的忙,你知不知道,他剛才摸我奶……”


  這完全是含血噴人,我趕緊捂著她的嘴巴,反過去低聲恐嚇道:“你不要臉我還要臉,你要敢說,我就說是你抓著我的手按下去的。看你在他麵前還有什麽節操可言。”


  沒想到這招真將這小辣椒唬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句話說不出來。


  張漢卿看著我們的眼神變得有些狐疑。


  眼下工夫我也沒空跟他們扯淡什麽,時間緊迫,說道:“就一句話,幫還是不幫。”


  張漢卿是個爽快人,說道:“好,胡小哥想讓吳某人怎麽幫。”


  我將四麵小鏡子交給了張漢卿,說道:“你們在洞口十步見方的四方角落各立一根竹杆,分別在人頭高的位置上掛一麵鏡子,這叫鬼照鏡,隻要人站在四方角之內,一般邪祟都會被鏡子迷住,不會襲擊人。”


  說著又掏出一個鈴鐺給張漢卿,說:“再把這玩意掛在竹頭上,哪根竹子鈴鐺響了就表示有鬼照鏡,你們要立即在鏡子下燒紙錢,要一張張燒,它們領了錢,在鏡子前跡戀一會自會離開。”


  “哼,要是兩人鈴鐺當時響呢?”那小辣椒又杠起來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杠我,便不耐煩地答道“那你就兩頭跑唄。”


  話剛說完,這小辣椒又杠道:“那如果四根竹子同時鬼照鏡呢?”


  他奶奶的,這死丫頭有完沒完,我可沒功跟她杠下去,將一道木牌交到其手裏,說道:“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本想說這是塊救命符,妖邪不浸,遇到事就拿著它砸過去,萬事大吉。


  可誰預料這臭丫頭拿起木牌看了兩眼,滿是嫌棄的眼神嘟囊道:“給塊木牌頭禮物道歉?這是啥玩意。”


  說著便隨手一甩,扔到了地井下的陰河裏,我頓時傻眼了!

  這……這臭婆們的,那可是小爺的保命符,竟好心當成驢肝肺、寶貝當成爛木頭!我就恨當初怎麽這麽老實不狠狠的一爪子抓下去,好歹也沒現在這麽血虧。


  當下我被氣得一句話說不出來,隨後將一大袋紙錢和兩瓶醋交給她,惱氣衝衝地說道:“本來有那塊寶貝木牌就不需要醋的,可誰讓你自作死。現在隻能拿白米醋來辟邪,一會兒在嘴裏含一口,要是有被鬼迷了竅的人想往地井上跳,就噴一口醋,這叫含醋噴鬼,噴完後再繼續含著。”


  我知道這臭丫頭又想杠一下,便瞪了她一眼說道:“要是不小心吞了,你就繼續再含一口,好心當成驢肝肺、寶貝當成爛木頭,這都是你丫自找的。


  說著,我便不再理會這兄弟倆,取上掛在肩上的一大盤纏了黑狗毛的繩子,一頭係在地井旁的大鐵環上,順著繩子就快速滑了下去。


  張漢卿在上麵掛完鏡子後自會下來幫忙,因為我要到陰龍潭下把那口棺材拉上來。


  直覺告訴我,這一切的根源就在那口棺材來,若不將事件從源頭上解決,這寨子將被她們母女倆的怨氣所吞噬,變成一座人間鬼寨!

  這是我第二次下陰河,底下的水依舊陰寒刺骨。我想想找找剛掉下來的人,看有沒有活口,沒想到連條屍首都沒找到。


  太他娘的邪門了,這些人跳下來後難不成會遁地?

  就在此時,暗河深處隱隱傳來女人溫慈的歌謠,同時又傳來那音樂懷表的叮咚聲。


  本暖入人心的土家謠,此時卻格外的駭人。


  突然心生不好的預感,趕忙向陰河深處快速涉水而去。


  這水裏的屍魔都已爬出去圍攻寨子了,而眼下估計已經被寨子外的那一把鳳凰火燒得連渣都不剩,所以此次一路順暢無阻。


  鬼燈籠別在腰間,一路上並沒有半點陰氣感應,不遠處就是陰龍潭了。就在此時,鬼燈籠裏的火突然墨綠一片,幽靈的火光照在岸上,竟然看見十幾個人跪在陰龍潭龍邊上。


  而潭邊上則坐著一個白衣女人,懷裏抱著一個嬰兒,低聲哼唱著那首土家搖。


  暗淡而幽綠的火光照不清她的臉,卻能隱隱感覺到她很美,若山鬼道人畫裏的那個女人!

  莫非正主自個從棺中出來了?我腦門上頓時頭皮發麻,不禁咽了一口口水,進還是退?


  可一想到李大錘還在上頭苦苦支撐,當下便往嘴裏灌了一大口雄黃酒。


  酒壯慫人膽,當即提著閻王勾子就上了岸,對那道白影說道:“塵歸塵土歸土,縱然生前有萬般苦楚冤孽,已拉了這麽多人下來,該收手了!”


  這白影對我的喝詞置若惘聞,仍聞哼唱著唱謠,佛若安慈地哄著懷裏的孩子入睡。


  那淒楚讓人心碎的歌聲在詭寂黑暗的山洞中回蕩著,有種說不出的心痛、淒涼。


  我不禁歎了一口氣道:“當今這世道生不如死的好,既然已死就該入土為安,隻要現在肯收手,我定為你和你的孩子做一場水陸道場好生超渡,以圖早日輪回,說不定來世還能再續母子緣。”


  邊說著,邊緩緩靠近,話音剛落便接近那白影十步之距,這才看清楚眼前哪來的嬰兒,又哪來的白衣女鬼,分明就是一個披頭散發、混身散發著衰敗死氣、身穿一身女人衣服的邋遢老頭。


  這不是李敬山還有誰!

  那動人的女人歌謠就是從他嘴裏唱出來的,他懷裏抱著的則是一杯木頭。


  這刹那我像明白了許多不解的疑惑。


  李敬山不是一分兩人,而是一分三人!

  現在眼前這個正是他分裂出來的第三個人:他的亡妻楊雅容。


  實難明白這人世間之情,竟能讓一個廢了活兒的人愛之入骨,失之心瘋。


  我不禁歎了一口氣,說道:“李老,亡者已故,豈然你本意並不想報複育你養你的故土,你這又何苦讓這一寨子人跟著你倍葬呢?”


  一曲童謠哼唱完畢,李敬山怔了一會兒神,眼中竟滴下一滴淚,聲音溫文雅儒宛若大家閨秀般,說道:“妾一家逢戰亂而失散,本攜女流落於此,以為餓死荒野,幸得敬山君收留,他雖不能人事,卻待我如十月戀人,每日相見如初,亦視妾與前夫遺珠如子,原以為一切乃上蒼所賜天作之合,可以簿幸過完此生,又豈料天不簿我人賤我……”


  就在這瞬間,李敬山眼睛怒瞪、額頭脖子青筋暴突,人猛地彈了起來,一腿踢翻一具跪在水潭前的屍體,恢了他原本的噪子,衰敗中歇力嘶吼道:“什麽故土育我,吾以餘生相報。我待故土如根,故土之人卻待我如賤螻,流言勝於砒霜如淩遲,人心凶險如虎狼不留半點情,害死我愛妻後我忍了十四年,念的就是這點故土情,我不殺他們,可後來他們又是怎麽回報我的,本以為慧月回來了,可以倍我終老,看著她相夫教子,這些所為的同袍兄弟不但辱我女,不以萬般淩遲之言逼得她萬般絕望自盡。我恨……”


  “我恨啊……”


  誰能理角這滔天之恨,洗盡銀河之水亦不能洗盡。可站在此時,他的眼神、臉色卻變得一片邪異,哈哈狂笑道:“所以貧道不會像那個窩囊廢一般,十四年了,他逼老道忍了十四年,看吧,忍到家破人亡妻離女死,他下不了手,老道可以,他終於求本道人出手了。”


  這血氣衰歇的笑聲在山洞中回蕩著,竟如萬鬼哭泣,隨後踢倒一具屍體,盯著我怨恨道:“你破了百屍為村又如何,那個廢物幹兒子空有火燒天穹的命格又如何,竟然也在重蹈那老廢物的覆轍,他撐不過一個時辰的,下去向他妹謝罪也好。哈哈哈……這裏的人沒一個能活得過雞啼破曉,統統給我妻子兒女倍葬吧……”


  說罷,他一吹口哨,黑暗中有震翅聲傳來,隱隱雜著無數嬰兒啼哭聲。


  眨眼間就有無數鬼臉蝠猴出現在眼前,黑壓壓一片撲了下來,若是被包餃子了,不稍數息功夫定被啃成白骨,這比什麽鬼門關大開、百屍圍村還可怕。


  隻要將這上千上萬蝠猴放出去,所過之去必剩白骨一片。


  早知道下來會遇到這些東西的,早準備好了,等的就是你們這些畜牲。


  當下我便取出一瓶烈酒,仰頭灌了一大口,正想點火噴出去火燒蝠猴時,突然感到手一沉,拿火折子的手竟然被那隻鬼仔抱住,一口咬掉了半截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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