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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木牌保命

  李大錘將我拉到了一無人的角落裏才放手,有幾分驚惶地說道:“那是死老鬼的家,不能隨便去,這寨子裏除了地井下的陰河,就沒什麽比他家更邪門的地方。”


  他口中的死老鬼就是老祭司李敬山。


  我從李大錘這透了點口風出來,原來李敬山並不老,隻有六十的樣子,而現在卻像個八、九十歲的糟老頭子似的,這點我也頗為意外,雖然好奇卻,再打聽下去想弄個明白,這胖子卻幾次欲言又止,似乎知道些什麽,卻又十分懼怕這老東西似的。


  我突然想起了剛才看見的那個女人,便問好奇地問道:“他家為什麽邪門?裏麵是不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聽我問起這事,李大錘竟打了一個哆嗦,四下張望了一下,像怕說了會讓什麽人聽聞似的,猶豫再三後便一拍大腿,說道:“小爺,有些東西你不知道的為好,知道多了沒好處,反正那死老鬼不是什麽好人,這席酒你也別吃了,趁現在我們趕緊逃吧,否則天黑後就走不了。”


  他說得也對,這裏處處透著詭異,還是早溜為吉。


  “小爺,我知道一條秘道可以離開這,跟我來。”李大錘低聲招呼道,正要帶我走的時候,忽然覺察到身後有靠近,回頭一看,竟然是李敬山老東西。


  “胡小爺,你們倆在聊撒子聊得這麽投興呢。”陳老鬼嗤著眼笑嗬嗬地問道。


  李大錘頓時露出幾分驚惶的神色看著李敬山,佛如看到惡魔似的。我立即打了個趣,說道:“呆在客棧無事可做很無趣,這不讓大錘帶我在寨子裏到處溜達一下麽。”


  當下我也沒覺察到這老鬼有什麽異常之處,唯獨就是早衰症狀太明顯了,臉上的老人斑已變成了灰青色,這不是五人天衰將近的征兆麽?

  盯著別人臉看不禮貌,怕他不高興,便立抬頭看天。說道:“我們在聊今晚酒席吃什麽酒,有什麽好菜。”


  李敬山嗯的一聲,點了點頭,聲音陰沉得像個死人似的,直勾勾地盯著我的眼睛,說:“胡小爺,龍橋寨是個花子窩,到處都是破木屋,沒什麽看的,大熱天的還是客棧裏呆得舒服。”


  眼下氣氛有些詭異,我便借口告辭要走。


  我正要走的時候,卻鬼使神差地問道:“李老,我們一見如故,怎不請我到你家坐坐喝口茶呢?”


  說完這句話就想掌自己的嘴,好奇害死貓,看李大錘的反應就知道李敬山家有東西。


  果然,這老頭聽說我要去他家坐坐,便起了反應,眼神變得有些陰沉地瞄了李大錘一眼,遲疑了一下,便說道:“胡小爺,不是老頭子不舍得那口茶水,隻是我家的婆娘小產之後就瘋癲了十幾年,鬧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怕去了嚇著您。”


  原來是他家婆娘小產痛失兒子而瘋癲了,難怪那裏人氣冷清。可我總覺得哪裏不妥,還想再問下去時,李大錘卻一股勁地拽我的衣角。


  當下我明白了幾分,便不再問下去,便要和李敬山告辭,豈料臨走時,他說了一句讓我念念不念的話:“眼有幽光,必為為異瞳,俗稱看狗眼,老頭十六年前也見過一個天生看狗眼的孩子,隻可須他早夭了。”


  說罷,他敬山便背著雙手離開了。


  我正想追上去時,已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隻能滿腦子胡思亂想地回客棧去了。


  下午太陽最是毒辣,但天空中飄著的那團淡淡的黑霧卻讓我越發不家,日頭透過這層黑霧照在龍橋寨時,卻沒有絲毫酷暑之意。


  不用問,太陽之火被擋在了黑霧之下。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此地不宜久留,今晚必出大事!我便躺在土炕上想著如何開溜的法子,可想著想著卻是李敬山最後說的話。


  腦子想走,心卻沒有走的意思,非要留下來向李敬山問個清楚不可。


  人要是躺著沒事幹,就會忍不住滿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胡亂搗騰著:棺材鋪木匠、義和團、外江女、子母鬼、李家宅瘋婆娘、小產、陰河水鬼、死人窩、迷宮白影、李老鬼早衰……


  還有被鎮鎖在陰龍潭下的棺槨及那隻音樂懷表,總覺得這當中有什麽聯係,卻又毫無關聯之處。


  隨後又覺得還有什麽關鍵的地方被遺漏了。


  想了半晌越想越頭痛,便晃了晃腦袋不想這事,這本不並我的事又何必自尋煩惱,相辦法找李敬把我的事情弄明白才是最重要的,可眼下也不知道這老東西上哪去了,隻能等晚上見到他再問。


  就在此時,我忽然想起了一物件,便將那位木牌掏出來,這客棧不但陳舊,客房還矮小陰濕,白天都要點蠟才能看得清,便貓起身子蹲在西窗口借著西斜的太陽看。


  我的胸口昨晚被水鬼抓傷了,早上回來敷了些糯米,又問李大錘借了些童陽之血和著敷在傷口上,現在屍毒已撥,不怎麽痛了。但這塊木牌卻像吸飽了我的血似的,在陽光照射下透著血色,正麵隱聊現出一幅圖案木刻,看樣子這東西有些年月了,這圖案都快要被把玩到光溜溜的,顯然是有人經常以陽氣養牌!

  能受人氣供養的東西隻有兩種:要麽是法器,要麽是玉器。


  到底是誰在養這木牌?不用問,肯定是李敬山這老鬼。但讓我想不通的是,既然他知道這是一件法器,為什麽還要輕易送出去呢?


  借著陽光一看,木牌正麵刻著的正是東嶽大帝。


  東嶽大帝又稱泰山神,傳說中主管世間一切的生殺大權,包括人鬼神。


  一般隻有道士和曆代帝王才會奉東嶽大帝,普通人家最多就是刻個華光大帝、灶神、關聖爺等神像鎮宅保平安。而且不也可能當成神器一般以陽氣來養神。


  再翻過來看了一下反麵,本來看不清的字跡,吃飽了陽血之後便隱隱顯出幾個字來:總召萬神。


  這竟是一塊道士開壇作法時,號令五方士地八方神靈、震懾鬼怪用的召神令片,但一般道士多用五雷號令,隻有極少數道行高深的道長才會用老君令、三清令、天師令,而用到東嶽大帝令的便屈指可數,曆代沒有幾個。


  “唉呀,這可是被得道高人開過光持過法的好寶貝呀!”我正兩眼冒光地盯著手中的木牌。


  這叫東嶽大帝令,是道士在開壇作法時號召鬼神用的令牌!心想這可是好寶貝啊,以後定要經常以陽氣養神。


  所為陽氣養神就跟養玉差不離。


  就在此時,隱隱聽聞下方有細微的聲音傳來:喂,虎子,那個路票的情況乍樣,火點還是水碼子!


  另一個叫虎子的說道:“他娘的,小馬早上去采了一下風了,那是對兄妹,看樣子有點錢,那妹子一看就是個二五成色,兄弟們今晚有福了,完事後都別殺,送到死老鬼那。”


  隨後又聽聞那個叫虎子的麻匪賊笑了兩聲,然後又罵咧道:“這老東西簡直就是個魔鬼,讓我們今晚再弄幾個過路的路票給他用。這幾年都給他弄了幾十條路票了,再這條玩下去,遲早沒火點敢走我們這條路道,到時候寨裏的活計就要絕了。”


  我乍地一聽,怎麽像是麻匪要劫道的黑話。路票就是路人的意思,而火點就是有錢的路人。


  聽他們的意思好想搶完銀子後還要抓去什麽地方害命的意思。


  他們說的老東西是誰?

  就在此時,我不小心碰到放在窗台上的杯子,便聽到上頭有人喝道:“誰在上麵偷聽!”


  我暗叫一聲不好,立即奪門而出,鑽進了隔壁房,正好迎麵撞著一個二五姑娘。


  屋子裏突然闖進這麽號人,嚇得她張口就要大張,我立即捂上她的嘴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屋裏除了這姑娘,還有另一個身穿高瘦身穿藍色長馬褂、頭戴氈帽的男人,他剛從口袋裏掏出把擼子,我便對他使了個眼色,小聲道:“快躲起來,這一窩子麻匪要劫你們的道。”


  說罷,我便躍上到了梁子上。


  那對兄妹剛躲到衣櫃裏,就有兩個人翻窗而進。


  咦,這不正是暗河下想掏槍子殺我滅口的那兩個男人麽?給外江女五馬分屍的五個人中也有他們兩個。


  看他們華蓋帶紅光的,就知道害過的命十隻手指都數不過來。


  “仔細搜!”那個叫虎子的麻匪低聲喝令道,生怕驚動了隔壁的住客。


  這兩人在屋裏搜見沒什麽發現就離開了,人不在這並不敢亂翻包袱,生怕票子回來打草驚蛇。


  他們走後我仍不敢下來,怕殺回馬槍。


  果然,過了半晌又偷偷地殺了兩個回馬槍。


  屋內又靜了下來,又過了好一會直到確認安全後,那兩兄妹才從衣櫃裏出來。那男的對人拱了一下手,說道:“在下張漢卿,小名雙喜,這是舍妹張懷姍,感謝胡小哥出手相救。”


  聽這口音是外江人,我以前並不認識此人,他怎麽會認識我?


  跟張漢卿聊了一會後,才知道他是前天下午才到這落腳的,從奉天省趕來,要在這等一個人,等了兩天還沒等到,而昨天晚下我和李大錘下暗河撈漂子時,他兄妹兩正在在客棧裏,他這房間的窗口正好對著五十步開外的地井。


  這寨子出了這麽大的事,麻匪們又拿客棧裏的人要脅我下地井撈金,此時認出我來也不稀奇。


  張漢卿這個名字是夠斯文的,可他的眉宇間卻給我的感覺卻有一股子說不出的英氣。


  刀眉劈天斷五嶽,飛鷹目白虎臉,華蓋血紅衝天腳踏山河,這絕非凡人麵相,不是梟雄就是將才。


  混我們這行的,一不結交官商,二不結交兵匪,三不結交戲婊,四不結交道佛。


  所以平時無論什麽客人,隻收錢撈金不結交串門!


  像張漢卿這種將才之相的人,天生與我們撈死人飯的相衝,走得太近會被削運道走背字,所以跟他們兩兄妹調侃了幾句便要告辭。


  可這個叫張懷姍的姑娘卻不了樂意,瞪著我說道:“你剛才竟然對本姑娘無理,你可知道我爹是東北王張……”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她哥捂上了嘴,對我微微地笑了一下,說道:“不好意思,我妹妹的脾氣是大了點,剛才事出突然,並沒有怪罪胡老弟的意思,她說了什麽也別往心裏去。”


  我也沒大將這潑辣娘們的話放心上,她肯定是想說她爹是東北王張作霖,我他爹還是袁大頭呢。


  雖然沒什麽交情,但有些事還得給他們叮囑一下,對張漢卿說道:“雙喜兄,天黑之前你們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裏。不然今晚上想走就走不了了!”


  說罷,便告別了這兩回妹後便回到了自己房裏,發現房中的東西被翻過,覺得躺在床上不安全,便又翻到了梁子上躺著。


  屋子裏窗門四閉,顯得有些昏暗悶熱,而我則躺在梁子上繼續研究著那塊東嶽大帝令,竟不知不覺中枕著此木片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屋子裏變得陰冷潮濕起來,就像淌在一趟水裏睡覺似的。


  隨後又覺察到屋子裏好像進來了一個女人,我迷糊中眼皮如有千斤重難以睜眼,醒不過來卻又能迷迷糊糊地覺察到屋裏的情況。


  鬼壓床了!


  那團白影想靠近我,卻又遠遠地避開,在房梁底下繞著圈子,最後隱隱聽聞一把幽靈般的聲音在呼喚我:救我……水好冷……水好冷……


  就這般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又再作起一個無比漆黑的夢,耳邊聽聞咕嚕咕嚕的聲音,像是在水裏。


  在這漆黑冰寒的中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著我,好像是陰龍潭下那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那隻懷表裏的音樂聲隱隱傳來,這調子怎麽如此的熟耳,像在哪裏聽到過!

  當我正想遊過去一探究竟時,突然聽聞有人在暴力拍門:胡小爺快開門,胡小爺……


  這不正是李大錘的聲音麽?

  我猛然紮醒,回想起夢裏的事情便一陣頭痛,片刻後晃了晃腦袋,才發現外麵的天色已暗,華燈初上已是掌燈時分。


  李大錘見屋內久呼不應便一腳踹開了門,衝進屋子大吼了兩嗓子,見還沒什麽回應,便喪著頭呢喃道:“完了完了,早提醒過你早點離開,天黑後那老東西絕對不會饒我們的。”


  我這才從梁上跳下來,說道:“大錘,你進來嘀嘀咕咕的說什麽呢。”


  李大錘見我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麵前,竟興奮了起來,激動地說道:“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隨後他便發現這屋子裏地麵牆上桌子鋪蓋全是水,就連瓦頂上也滴滴嗒嗒的!


  李大錘疑惑道:“胡小爺,你這屋子裏進水了麽?今天沒下雨啊!”


  我猛然抬頭看向剛才睡的房梁上,正好隻有我躺的那個位置是幹的,其它地方都不斷地滴水下來。我的背上頓時滲出一身冷汗來,摸了摸右臉,正好被木令牌壓了一個印子出來。


  還好我當時迷迷糊糊地枕著這神器睡覺,不然這一覺睡下去就有可能醒不過來了。


  李大錘並不知道我當時發生了什麽事,他喘了兩口氣後,便說道:“胡小爺,趁現在人都去備酒宴了,我們趕緊開溜,晚了就走不了了。”


  這裏是不安全,陰河裏還在東西沒清幹淨,剛才都找上門來索命了,我們還沒走出門口,就發現一個人站在門口看著我們,差點嚇得我一勾子劃過去,仔細一看,原來是這客棧的掌櫃,隻見他陰冷著臉,有些厭惡地說道:“撈屍的,宴席要開始了,李老讓我來請你過去。”


  李老就是這裏的人對那李老鬼的稱呼。


  李大錘還想拉著我說什麽,卻聽聞那掌櫃的說道:“大錘,別愣在這裏了,你也下水撈人有功,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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