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間極怨
他奶奶的，招還沒使出來，靈不靈誰第道？這丫的居然先害怕起來了，還有比餓死更慘的嗎，我不禁罵了一聲：“驚抓抓的，閉上你的烏鴉嘴爬一邊去！”
李大錘接二連三的遇到這輩子都沒遇過的詭異事，已經被嚇到神戳戳的，風吹草動都是鬼影。
就在此時，一道陰風從身邊吹過，李大錘驚詐道：“誰！”
香煙竟向著往個方向飄了過去，我側身一看，竟發現一團白影出現在左則的一條岔道中。
那好像是一個女人的背影。
這他娘的倒底是招來了土地爺，還是招來了鬼？
“鬼鬼鬼……”李大錘忍不住驚慌起來了，剛才大幹外江女的那股狠勁早散盡了。
我看了李大錘一眼，他立即捂上了自己的臭嘴。
那團白影在前方的岔道口中停留了一陣子後就漸漸消失不見，而地上的半截香還燃著，煙還在向著那個方向飄去。
眼下最壞的結果就是被帶到另一個鬼窩去，和最後被活活餓死在這裏麵也好不到哪去。
猶豫再三便帶著李大錘走進了那條岔道。一路上又遇見那條白影好幾次，引我們走進一條又一條的岔道，最後竟重新回到了那片地下水潭，這洞口就隱藏在水潭邊上。
出來之後就再找不到那條白影了。
“呼”的一聲，李大錘癱坐在地上臉色煞青，驚魂未定地說道：“他奶奶滴，我胡漢三終於活著出來了。”
鬼窟萬道一生路都讓我們走出來了，這回真是仙家保佑啊！
眼下這子母雙鬼被解釋掉了，陰河裏的漂子在不受驚擾的情況下是不會出來出祟的，就算敢出來鬧，小爺也不怕這些不成氣候的爛屍體。
就在此時，我眼皮子有些跳，無意中發現外江女脖子上掛著一個懷表。
這懷表是洋玩意，聽說前清那會兒的皇帝老兒隨身必戴的物品之一，隻有宮裏的寵妃得寵了才有可能得到賞賜，老值錢了。後來紫禁城破了，宮裏流出來了許多洋玩意，這懷表能在市道裏賣兩三百來個銀圓！
本來死人身上的東西不能貪圖，可李大錘除了沒碰過女人，五毒俱全見錢眼開。我來不及阻止，他已伸手過去扒了下來，然後圖個稀奇打開了表蓋，黑暗陰森的山動裏忽然回蕩起一陣輕悅的樂器聲：叮叮咚、咚咚叮叮叮……
清響銳耳，如同從飄渺的九幽之下傳來，回蕩在人間寂野。
這可將李大錘嚇個半死，將懷表扔到了我腳下，癱在地上狼狽地後挪了幾下，指著懷表驚恐道：鬼鬼鬼謠，死老鬼家的鬼仔謠。
我撿起腳下的懷表，說道：“這不是鬼仔謠，這叫音樂懷表，這西洋玩意裏邊的道道玄乎著，關上就不唱了。”
看了一眼這滾刀肉的反應，我便感到奇怪，他的反應怎麽如此大？隨後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外江女屍體，瞅著李大錘問道：“滾刀肉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秘密，若是一般跳河自殺的漂子，絕對不會有如此大的怨氣，除非是生前受盡屈辱之事？”
李大錘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本不該多管閑事，可眼下就隻有我們兩人一屍，心下好奇得發癢，一會找到其餘四條童屍，上了地麵後就拍屁股走人了，也不好當著那些麻匪的麵問這些事。
因為這躺活是被迫著下來撈的，對那群麻匪本就有怨，再加上這外江女又死得如此冤，若不弄個明白，這屍撈上去了也是造孽，若是有冤就得弄明白是什麽冤，上去後好給她超渡。
問上麵那群麻匪是不可能的，隻能問這滾刀肉了。
當下我便眯了眯眼，在外江女腦袋前點上三根香，也不管李大錘願不願意，嚇唬他說：“聽著，這招叫點香問冤，在死人麵前撒謊可是會被厲鬼回魂把到陰槽裏勾舌根的哦。現在我問你答，她是不是死得很冤屈，這寨子裏的麻匪到底對她幹了些什麽糟子事，如果你果撒半句慌，她的魂會每晚回來纏著你……”
這香才根燃起，一道陰風吹來竟瞬間燃盡，濃濃的煙積聚屍身上方飄而不散，這叫怨氣攏煙，又叫攏煙訴冤。
這瞬間我腦袋發麻，隨即意識到一個問題：在這鬼地方點香問冤那不自找麻煩嗎？
本想嚇唬李大錘的，沒想到在不適合的地方用了邪門招，不禁在心裏罵道：“他娘的，這會結因果了，給鬼問了冤就得給她解怨！”
而且這陰河裏死了這麽多人，這時候玩這招會招怨鬼回魂！難保不會發生什麽詭邪之事。
就在此時，我突然感覺到水潭有些異樣，這水裏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著我似的。
懷表裏那叮叮當當的音樂音在空寂的地下河道中回蕩著，就如從幽冥傳來的招魂曲，顯得一切都是那般的詭邪陰森。
此前並沒有仔細觀察這口水潭的情況，現在仔細一看，不禁看出了幾分不尋常，這口陰水潭實在太邪性了。
現在回頭仔細一想，外江女在暗河下詐屍產子可以理解，卻又有許多解釋不通的地方，似乎遺漏了什麽。
我繞著這口龍潭徘徊了好幾圈，總覺得整件事都透著古怪，那道靈光乍閃之後卻又硬是抓不出個所以然。
而且，這口陰龍潭佐證了我心中一個困繞許久的猜想：這條暗河百分這一分吻合四爺此前所去過的那條暗河。
我可能就是在這條陰河被四爺撿回去的。
至於實情如何，還得回去問問他。
本來想下這口龍潭底下看看，腳剛踮下去便眼皮亂跳，總感覺潭底下有雙血紅色的眼睛在盯著我，嚇得又把腳縮了回來。
突然間，水中隱隱傳來女人的歌謠聲，像是在夜裏哄著孩子睡覺，恍然間我又看見暗淡的倒映中現出一塊矩形的黑色石塊。
不，那好像是一口棺槨，被一根根鐵鏈鎖在潭底下！
也不知哪來的一股陰風，吹得人心裏發慌，我頓時清醒了過來，水中的倒映隻有我和李大錘。
要不是他及時拉住我，現在就跳到潭子裏了。
我這才覺得這口水潭才是地暗河底下最邪性的地方，這下麵肯定有不幹淨東西被鎮在下麵，誰下去誰倒黴！
直覺告訴我，若下麵真的有一口棺材，這暗河的漂子逆水上漂的事就能解釋清楚了，因為這口龍潭是口聚屍鎖陰的陰龍潭！
是世上一等一的養屍煉邪之地。
本以為清醒回來就沒事了，源地陰龍潭底下的召喚與那雙血紅的眼睛又隱隱浮上心頭。
不對，這召喚好像是從那隻懷表裏叮叮咚咚的發條音樂聲透出來的，不等那水底下的東西再次召我下去，立即將表蓋合上扔到陰龍潭裏。
隨後對李大錘說道：“趕緊把剩下的屍體撈回來，此地不宜久留，太他娘的邪性了！”
我們兩人便分頭忙活，把漂到暗河下遊的四具童屍撈了回來，完事了趕緊撤。
我一刻也不想在這下麵多呆，總覺得陰龍潭下麵有雙血紅的眼睛在盯著我們，不斷地召喚著：你終於來了……
此時天已亮，隱隱的白光從地井的洞頂上透下來。
我想讓李大錘先上去找人把屍體拉上去，我在下麵看屍體，他此時卻變得吱吱唔唔，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打死都不願意讓我上去的樣子。
最後他一咬牙一跺腳，說道：“小爺救了我李大錘三次，這命早就是你的，但家醜不可外揚，即便我倆有過命的關係也不能夠，您就聽兄弟一句勸，上去後小心點，能找機會開溜就別管客棧裏的那些人，寨裏的人再狠也不管把過路的都殺了。”
他不想說明原因，我卻心裏清楚的很。
瞄了一眼李大錘背上的外江女，又回想了一下剛才點香問冤時發生的事，那但此時候腦子裏像有無數破碎的佰生記憶在腦子裏閃過，心下已有幾分計較。
當下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死人是會訴冤的，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個差不離。既然接了活下來辦事，小命都差點交待在這下麵了，現在事情辦成了，就得大搖大擺地出去，不然那窩子麻匪還以為老子怕了！”
死人都不怕，還怕一群活人不成？傳回去了不讓四爺見笑話麽？
話雖如此，但心裏總有些不安，腦子裏總想著剛才陰龍潭邊所發生的事情：潭底下倒底鎮著什麽東西？
就在此時，頭頂上有火光閃晃動，那老祭司帶著幾個壯漢下來了。
胖子話看向那老祭司的眼神甚是畏懼，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連忙躲到一邊去。
那幾個人看見了胖子也頗有些意外，其中一個麻匪有些麵色不善地說道：“錘子，你怎麽沒掛在下麵？你沒亂嚼我們啥子舌根吧。”
李大錘怕老祭司，卻不怕這些麻匪，看了一眼我這邊，便搭著那幾個麻匪的肩到一邊去說話。
我心下暗自點頭，看來這滾刀肉真的知道些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當初跟本就不是自願下去的，現在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這些麻匪自然心裏不痛快，當下心裏便有了計劃：得當心著這窩麻匪。
不一會，李大錘就和那幫麻匪談完事回來了，他趁其它麻匪不注意，一個勁地向我打眼色，動了動口形，似突在警告什麽。
是讓我快走麽？同時我也覺察到有個麻匪正拿著什麽物事頂在他身後。
這一刻什麽都明白了，這些麻匪怕李大錘泄露了秘密，又或是怕我有什麽法術能在死人身上查到些不光鮮的齷齪事，怕醜事外泄而招來十裏八鄉的非議，把屍體撈上來後就想殺人滅口！
就在這會，其中一個麻匪來到了我跟前，手悄然伸進口袋裏，邊說道“兄弟，您辛苦了，是時候上去了！”
他娘的，這是一口黑話啊，就是該時候送你下去的意思。
這麻匪想伸手進口袋掏槍，我的指間也暗地裏夾著一指符紙，正準備跟他玩玩時，老祭師卻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動地說道：“唉呀，小閻王，你一定沒少在下麵遭罪吧，這大恩大德，我龍橋寨無以為報啊。”
我頓時暗罵一聲：操！
這死老鬼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竟滿手都是水，破了我的符！
眼看那狗東西就要掏槍子出來了，李大錘也像被左右兩個麻匪扣住似的，我便急中生智，說道：“此女已非一般的怨屍，已成水妖一類，不能埋，也不能凡火燒之，隻有我才有辦法處理，不然你們還得招鬼禍。”
那老祭司也是個懂行的人，水妖比水裏詐屍的漂子還凶猛一個層次，不能簡直地以凡火燒之。
他眼睛子一轉，立即回頭看了身後那幾個漢子一眼，這幾麻匪頓時不爽，惡狠狠地說道：“幹脆，別賣關子了，能現在就把這法子告訴我們嗎？定獻上百枚金子重謝。”
這他娘的又是一口黑話，金子不就是子彈的意思麽？
我搖了搖頭一口斷絕：“不行，就得先上去好吃好喝一頓再說。”
這群麻匪沒法子了，將李大錘推到了一邊，驗收完屍體後便怒氣衝衝地上去了。
我不是第一天跟四爺在長江邊上混飯吃，再不是人的狗雜粹也見識過，所以當下沒將被子鬼跑掉的事情告訴他們。
這世道凡事都得留一手，不然死都不知道為什麽。
這老東西見我臉色有些不妥，心知有愧，便圓起場來：“唉呀，他們都是一群粗人，小閻爺見怪莫怪。”
千穿萬穿，唯馬屁不穿！拍馬屁之餘，這老東西又不著痕跡地試探了一道：“大錘這孩子人慫跟笨，不知道有沒有給你添麻煩了呢！”
李大錘頓時一個激淩，一臉苦相地看著我。
這當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做賊心虛啊！我當下就好生地數落了李大錘的不是：外橫中幹腦子塞草，膽心貪財黑如墨鬥。
李大錘被數落了反倒賠著傻笑，整一個傻大個似的。
老祭司見試探不出什麽可疑之處來，便甩了甩手，說道：“你們幾個手腳利索點，把這些個鹹魚吊上去。”
在拉屍上地井時，我在下麵散著紙錢，並高呼一聲：“招財進寶，日進鬥金。”
那四具童屍很快就被弄上去了，最後輪到那具外江女的屍體了。
這具屍體還背在李大錘背上，我便他將屍體放下來綁好拉上去，怪事卻發生了。
李大錘驚恐地說道：“高高高人，她不願意下來！”
這才發現女屍的手死死地箍著胖子的脖子，我伸手過去掰了掰，這雙手就像澆了鐵水似的，鑄得牢牢的！
此屍的七輪被破，七魂散盡，怨氣已消，本不該再出現如此反常的事情，卻偏偏出現了。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她是含盡人間極怨而死！怨之極，冤之極，怨氣散盡也不能消除其執念，不消其冤解其怨，就算現在將她的屍身燒了，也無法入土為安。
但現今這世道，即便她有天大的冤屈，我區區一人靠撈死人活計的撈屍人又能幫得了什麽？
我當下掏出那位神秘木牌，指著這女屍喝令道：“放手！不然休怪小爺無情，現在就去將你那小鬼拿了！”
這話剛說話，女屍便鬆開雙手。我剛綁好屍體，便聽聞李大錘驚呼道：“高高高人，她她眼睛又睜開了！”
她不但睜開了眼睛，眼角處還淌著一行血。
老話說死人睜眼六月飛霜，人間極怨不解不休！
我心下一個咯噔，暗叫不好，莫不是剛才在死人腦袋前點香問冤嚇唬李大錘時把她的怨氣又重新給招回來了吧！
同時，陰河下的無盡漆黑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著我，隱隱約約中又聽聞那懷表裏傳出的音樂聲，總感覺夢裏的那雙眼睛就在這下麵看著我。
這回兒不但止將女屍的怨氣重新召回來了，還把龍潭底下的東西給招惹上了，心下暗道：“一會到了地麵後一刻都不能多呆，趕緊走人，隻要離了陰河範圍，諒它有踏天的本事也奈何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