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生活不隻眼前的苟且
陳琰的改變再次讓我驚訝,他這是成熟還是幼稚我真的無法分辨,我隻希望他是個不會後悔的人,也許他說話還是那麽不靠譜。
“靠!我無欲無求是指我對以前生活的拋棄,往事隨風,那時的我爭強好勝、注重利益、漠視他人。我來這裏才體會到一種沒有壓力的愛情,純粹的愛情。我發現這裏的很多人都是這樣,他們的愛情雖然不是純粹的脫離了物質,但已經幾乎和物質無關。現在哪裏還有談戀愛不帶物質需求的?隻追求戀愛的感覺,兩個人相互欣賞和喜歡,這些就足夠吸引我了,我很喜歡這裏的這種愛情觀!”陳琰說道。
“你怎麽知道他們就沒有物質考慮呢?再說了,結婚和戀愛是不同的,人不可能一輩子戀愛,愛是有保鮮期的。”我說道。
陳琰的愛情我不了解,沒有什麽能評價的,但他現在對生活的態度我是能理解的。在大城市的大部分人為了生存拚命的工作著,以為自己是在生活,並從拚搏中享受著生活,但對比起在喀什的生活來說,那些都是快節奏的忙碌,沒有一種悠然自得的輕鬆。
我到喀什短短的一段時間裏,沒有壓力,沒有煩惱。可以說是很快樂,不用去顧忌什麽,現在,我的創業也要開始,也許未來我真的不會再想著回上海去了。
我們兩個結束了這有點沉重的話題,啃著帶來的饢,饢是昨天烤的,還很酥脆。陳琰從馬背上拿出了一包肉幹,是用幹辣椒炒過的肉幹。
“我發明的,你嚐嚐。這兒沒冰箱,他們吃不完的肉就切小條掛起來風幹存儲,我看他們吃風幹肉,還是要煮一兩個小時才吃的著,我就給改進了一下,用幹辣椒和花椒炒著吃。”陳琰說。
我嚐了嚐,味道相當好,鹹辣合適,還有點孜然味,接著陳琰從馬馱著的袋子裏神奇的拿出一個小鍋子,他撿了幾塊石頭壘了個灶,找了些幹柴禾就燒起水來。這讓我感覺到這次確實是正宗的放牧了,更神奇的是我居然看到他拿出了咖啡粉和濾紙,衝出了兩杯咖啡。
“水是礦泉水,粉是廣西的咖啡豆烘焙的,不算是好的咖啡豆,口味不好,比雲南的要差。這個是我自己去農場裏淘的咖啡豆,算是自己摘的。這兒條件差,昨天我用鐵鍋炒過,也算是直火烘焙,自己用石臼研磨的。我喜歡喝我們廣西的咖啡,走到哪裏都背著家鄉的咖啡豆或粉,我回頭會在網上再買一些,你幫我收一下貨,再來的時候給我帶過來。”陳琰邊坐著這些事邊說。
“你啥時候這麽婆婆媽媽的,我沒講究,就算是速溶咖啡我也可以。你真不打算回喀什了?我發現這裏低檔的茯磚茶比較多,還有印度紅茶,我最近也喝習慣了,味不怎麽樣,有比較濃厚的苦澀味,配得上這的景色和生活。”我說道。
“唉!這兒能說上話的人不多,見到你可能我的話就有點多,有點什麽事就得兄弟你幫了,我不想當著薩媞妮媞或你那個佟華雯的麵說這些瑣碎的事。你沒感覺我已經像一個居家的男人嗎?這兒的男人都不幹家務活的,我的優勢太大了,哈哈哈哈!”陳琰說道。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我們準備趕著羊往回走了,數來數去少了幾隻。陳琰有些惱火,這第一次放牧就丟羊點也太背了。而且我們都不知道啥時候丟的,我們一直緩慢的在山裏走來走去,去的地方不算多,但找起來也不容易。
我們的手機都沒信號,我爬上了山看到了一點點信號。我是移動的號,陳琰一個移動一個本地的聯通號。
陳琰帶著兩個人的手機爬到了一個小山上,好久才下來。
“聯係上了嗎?”我問道。
“沒有,看著有一格的信號,打不出去,沒網絡,短信也發不出去。”陳琰有點沮喪的說。
“老李,你幫忙把這些羊趕回去,我去找找那幾隻羊。”陳琰說。
“不行,絕對不行,幾隻羊和一條命哪個更重要!”我幾乎是吼著說這句話的。
陳琰沒想到我突然發飆了一樣,他奇怪的看著我,我意識到有點失態了。
“對不起,我女朋友就是在山裏找學生家裏走失的羊才失蹤的。”我說道。
“我不找了,丟就丟了吧。”陳琰愣了一下回答我。
我們繼續往回走,卻看見遠處一匹馬帶著煙塵跑了過來,是薩媞妮媞來了。
“不放心你們,想著你們差不多要回家了就過來看看。”小薩說。
“對不起,羊少了,回去我賠錢給你家。”陳琰一臉無辜給小薩說。
“羊上過山嗎?”小薩似乎並不意外。
“就在這片上過。”陳琰說。
“你們幫我拔點草,多一點。”薩媞妮媞說。
這的草大部分已經被羊給啃的很短了,我拿著小刀整了半天也沒弄多少,陳琰也一樣。但是小薩不知道從哪裏割了已經一大把草了。
她把草放在幾隻小羊和羊媽媽前,看著小羊和母羊吃草。
“這是幹什麽?”陳琰問。
“草有點少,隻能小羊了,它們吃草時會咩咩叫,走散的羊一般都是翻到山包那邊去了,聽到說這裏有好吃的草就會自己過來。希望它們還能聽到。”薩媞妮媞說。
大概二十分鍾,遠遠就看見走散的幾隻真的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從山坡上回到了羊群中。
趕著羊往回走的時候,陳琰恢複了豬樣,把我丟一邊,膩著小薩不停的說話。來的時候羊邊吃變走,回去的時候是直接回的,所以比早上出來時快的多。這說明我們其實離開村子並不算遠。
驅趕羊群的秘訣是管好頭羊,頭羊一邊走一邊咩咩的叫著,其它的羊就會很順從的跟著走,所以,我認為我一天算是難得的體驗,卻並沒有學習到牧羊的技巧。
回到住處時天剛剛黑下來,塔吉克小夥艾米爾丁正在薩媞妮媞家門口的燈下串羊肉串,木屋邊上的大鍋裏正煮著手抓肉,在薩媞妮媞家叫手扒肉,華雯和小薩的媽媽正在洗蔬菜。
我和艾米爾丁握了手,我也開始幫忙穿肉串。羊據說是小薩的爸爸特意宰殺的,我知道在這裏宰羊待客是最高的接待禮節了,頓時感覺到有點不好意思,昨天說今天走的,結果又賴了一隻羊吃。
“艾米爾丁,你們男的不是說不幹家務活嗎,你怎麽還烤羊肉?你們是不是很少吃蔬菜?”我問艾米爾丁。
“李哥,我們嘛,家務活不幹!家裏嘛那個衣服不洗,巴郎子不帶,飯不做。男人幹家務嘛,別人看到會笑話,會說這男的沒本事,也笑話男的老婆懶,不幹家務。但是,這個放羊嘛、還有地裏的活、反正要出力氣的牲口幹的活,男人都要會幹。還有,家裏麵嘛,宰羊、做手抓飯、烤肉這些和肉有關的吃的嘛,我們也幹的,喜歡吃肉嘛!女人的事情嘛,男人不幹,男人自己的事情要幹。”艾米爾丁說一點,小薩在邊上給補充或翻譯一點。
他接著說:“蔬菜嘛,也吃,吃的少,現在比以前吃的多,以前沒什麽蔬菜,主要是我們不種菜,也沒錢買菜,所以沒有吃。現在嘛,賣菜的地方多了,我們也就吃的多了。別的菜嘛不好吃,西紅柿、辣子、茄子、白菜、洋芋、皮牙子、黃蘿卜這些都是我們經常吃的菜,但最主要的嘛,有饢就夠了,別的可以沒有,家裏麵粉一定要有的。”
艾米爾丁已經屬於這裏國語說的較好的年輕人了,有一些年輕人基本上就一句都不會說,因此我也喜歡和他聊天,大家都在忙的時候,陳琰卻抱著不知道從那裏弄來的熱瓦普開始彈唱起來。
“老李,你別看這個熱瓦普有好幾根弦,但就最下麵這弦是主音弦,比吉他還好彈。我給你彈唱個流行的!”陳琰,坐在邊上一邊給我說,一邊調著音。
‘媽媽坐在門前,哼著花兒與少年
雖已時隔多年,記得她淚水漣漣
那些幽暗的時光,那些堅持與慌張
在臨別的門前,媽媽望著我說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
……
我獨自漸行漸遠,膝下多了個少年
少年一天天長大,有一天要離開家
看他背影的成長,看他堅持與回望
我知道有一天,我會笑著對他說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
你赤手空拳來到人世間,為找到那片海不顧一切’
一段熟悉的旋律從熱瓦普上蹦了出來,陳琰低沉的歌聲回蕩在山穀中。山穀裏,一層青霧浮在半空,一點點亮光映照著木屋,低矮的土灶火燒的很旺,烤肉槽裏柴火正熊熊燃燒。
這歌聽的我有點熱淚盈眶,不自覺的低下頭防止淚水滑落,我想我的父母了,想那秦嶺以南的群山,想傍晚飄逸在竹林裏的炊煙,想我少年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