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3章 念及少主
“啊……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無數箭雨之下,秦軍一批接著一批,宛如收割麥子般,不斷倒下。
血腥味,瞬間彌漫當場。
恐慌的情緒,瞬間蔓延開來。
五萬大軍,頃刻間自亂陣腳,慌亂得四處逃竄,躲避。
然而,箭雨之下,自亂陣腳,無異於作法自斃。該怎麽死,還是怎麽死,一個也逃不掉。
“怎麽回事,真的有伏兵!”
吳良傻了,眼前這一幕,讓他久久無法回神。
他不敢相信,匈奴大軍,竟然真的會在這個時候反戈一擊。而且就在這個地方設下伏兵。
一切太過於出乎意料了,讓她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還愣著做什麽?”
“真要全軍覆沒嗎?”
“即刻召集大軍,殺出去啊!”
就在這時,一道大喝聲響起,如醍醐灌頂,振聾發聵,瞬間將吳良的思緒拉回現實。
吳良回頭,隻見柑鴻已經搶過大旗,瘋狂揮舞,以旗令號召大軍穩住陣型。
然而,此時此刻的軍隊,哪裏能是說穩就能穩得住的?
見狀,吳良連忙接過大旗,一聲咆哮,喝道:“從這邊,跟我殺出去!”
一聲殺出去,瞬間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這邊秦軍見有人帶頭了,吳良衝出去的方向,明顯是包圍圈最為薄弱的環節。
此刻,四麵八方都有重兵包圍,倘若再留下來,必死無疑。
從其他地方突圍,明顯也沒機會,隻有這樣一個薄弱環節,還能讓人找到一線生機。
於是,所有人,但凡還能跑的,紛紛縱馬跟在吳良身後,朝著包圍圈最為薄弱的那個方向衝殺而去。
“不要……”
見狀,柑鴻目眥欲裂,嘶聲怒吼。
然而,他的嘶吼卻帶不起任何作用。
隻見大軍奔襲,已然和那個方向的匈奴人拚殺在一起。
果然,那個方向的匈奴人,根本就擋不住如狼似虎的秦軍,很快便被撕裂開一道口子。
“殺出去!”
吳良見狀,頓時笑了。
還以為匈奴大軍設伏是何等厲害,原來不過如此。
今日逃過一劫,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再算這筆帳。
念頭在吳良腦海中一閃而過,想到自己竟然能在如此危局中帶著手下大軍逃生,他心中就是一陣莫名的振奮。
殊不知,此時此刻,在後麵的柑鴻一動不動,陷入了更加的絕望之中。
在吳良眼的逃生之路,在柑鴻眼裏,就是通往死亡的唯一道路。
戰場之上,最機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殊不知,開渠修水之道,堵不如疏。疏導之下,哪怕是毀天滅地的洪流,也隻能任人牽引,任人利用!
殊不知,獵人捕獵知道,從來都不是絕門絕戶,而是以生門誘之。
戰場上作戰,和獵人捕獵,從來都是同樣的道理。
獵人捕獵,生門,往往都是陷阱。
戰場之上,同樣如是。
這世上,從來沒有牢不可破的局,當然,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隻能是自掘墳墓。
匈奴單於冒頓,能有如此氣魄,設下如此大局,難道還連局麵都掌控不住,偏偏給你留下這樣一條生路,這不是開玩笑嗎?
往這條生路上走,純屬就是找死。
可是,這個道理,柑鴻明白沒用。
下麵數萬大軍不明白,吳良也不明白。
柑鴻於亂軍從中,並未逃竄,他已經喪失了逃生的希望。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吳良帶著手下大軍,從那條生門衝出。
最終,踏入一個個陷馬坑中。
隻見那生門的不遠處,地上盡是一條巨大的溝壑。
在溝壑上麵,鋪著毫不受力的朽木,蓋著一層薄薄的流沙。
在大軍逃出升天,竟是興奮,以為逃過一劫,正瘋狂奔襲之際,皆衝到這陷馬坑前。
頓時,無數戰馬陷落,無數道身影砸落。
流沙滾動,這些人,甚至就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數萬大軍,在無數箭雨的逼迫下,不是倒在箭雨中,就是陷落溝壑內,最終被流沙填平,無一逃生。
陷入流沙之下的人,比陷入沼澤更加凶險。
沼澤至少還會給你一點反應的機會,讓你有求存的機會。可流沙不會!
流沙如水,而且是一種隻能下沉,不能上浮的水。
數萬大軍落入其中,經不起絲毫波瀾,紛紛銷聲匿跡。
即便被匈奴大軍包圍,也本該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激烈大戰,然而,最終卻因為一個錯誤的決定,五萬大軍,竟沒給匈奴人造成哪怕絲毫傷亡。
匈奴的戰果,不可謂不豐厚。
而這樣的戰果,僅僅隻因為開了一扇門,絕了一片天地。
柑鴻雙拳緊握,看著這一幕,他幾欲裂開的目光,緩緩閉上。
絕望,前所未有的絕望!
柑鴻從來沒有想過,打了一輩子的章,可謂百戰餘生,常勝將軍,到頭來,竟然能打出這樣一仗。
一世英名盡毀倒也罷了,倘若消息傳回,自己該如何自處?少主人又該如何自處?
難道要因為自己,害得少主人再無立足之地嗎?
如今,少主人已經沒了回去的希望,若在秦國也沒了立足之地,昭國王族,可就真的亡了。
柑鴻心痛,可誰又能體會?
四麵八方,匈奴大軍如潮水般用來。
身為一員頂級戰將,雖是老矣,然,依舊有著萬夫不當之勇,真想殺出,誰人能夠阻攔?
但念及少主,他終究放棄了逃生。
或許,戰死,比逃生更有價值吧!
至少,不會連累到少主人!
在層層包圍圈中,柑鴻眼睛突然一凝,看著前方不遠處。
在那裏,一道身影緩緩踱步而來。
那身影很魁梧,一張絡腮胡子的臉龐,眼神宛如鷹隼般高高在上,仿佛這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王。
他的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踩踏在人的心坎上。即便是柑鴻這等見慣了大場麵的人,麵對此人,都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此人,他柑鴻認識,因為在雁門關對峙時,曾有見過,正是匈奴單於,冒頓。
冒頓一步步而來,走到柑鴻麵前,方才停下腳步。
他站在地上,卻是毫不介意,看似抬頭仰望戰馬上的柑鴻,目光卻給人一種俯覽的感覺,上下打量著柑鴻,仿佛上在品評什麽東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