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1章 絕望

  荒漠中，戈壁外，大軍駐足，柑鴻一臉警惕，稍有不對，隨時做好撤退的準備。


  與此同時，戈壁內，冒頓的身軀也逐漸直起來，他的手緩緩抬起，同樣做好了稍有不對，立刻下手的準備。


  雙方在無形中對峙，一方在明，一方在暗。


  柑鴻還在警惕，然而，吳良卻有些忍不住了，暮然道：“大將軍，到底有何不對？如此拖遝，倘若匈奴大軍逃了，你我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這番話，已經帶著明顯的逼迫。


  柑鴻微眯著雙眼，冷冷的看了吳良一眼，隨後，無奈的歎息一聲。


  “哎！”


  柑鴻是真的在歎息，他和王麟相處並不是很久，然而，那個年輕人卻足以讓他心驚。


  那年輕人的運籌帷幄，那年輕人底蘊氣勢，仿佛天生就是那亙古蒼穹的不二帥才。


  即便他一大把年紀了，一生都在戰場上度過，可在那年輕人麵前，他竟然連絲毫自傲的資本都沒有。


  他承認，那年輕人是一個真正的帥才，是一個足以讓任何人仰望的存在。


  隻要有他在，這天地間，似乎就沒有難打的仗，似乎就沒有打不贏的戰爭。


  可是，這一刻，柑鴻很不明白，如此一個帥才，為何能安排這樣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到自己身邊，還用來監視自己。


  難道戰場真那般簡單，隨便經曆幾場戰役就可以做將軍了？

  還是說，有點身手，就可以做將軍了？


  沒錯，有傲人的實力，在軍中，確實可以做將軍。


  然而將軍與將軍之間，終究還是有所差別的。


  憑借力量上位的將軍，那叫戰將，隻管打，不管指揮的。這一類將軍，通常都算不得將軍。真正的將軍，哪個不是運籌帷幄之中？

  可這吳良，他有運籌帷幄之中的實力嗎？


  一個連戰場都看不透的人，派來做監軍，這不是笑話嗎？


  當然，歎息歸歎息，柑鴻並沒有把心裏話說出來，而是耐著性子，道：“無良將軍，老夫說個事，你看有沒有這個可能！”


  吳良不解，道：“何事？”


  柑鴻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道：“說是之前，老夫且先問將軍一個問題。倘若將軍是那匈奴單於冒頓，此刻會怎麽做？”


  吳良錯愕，四處看了看，不明白柑鴻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沉吟片刻，他方才道：“據我所知，匈奴大軍連續奔逃數日數夜，早已是強弩之末。雖有數十萬大軍，實際上，早已沒了任何戰力。若為是冒頓，此刻自然早就有多遠逃多遠了！”


  這番話說得很合情合理，畢竟設身處地一想，如今的匈奴大軍，似乎除了逃命，已經別無選擇。一旦讓秦軍攆上，指揮生不如死，最後一個也逃不掉。


  然而，這番話聽在柑鴻的耳中，卻讓柑鴻心中一陣無奈。


  “匈奴人，真的一點戰力都沒了嗎？”


  柑鴻歎息一聲，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來得突然，讓吳良驚愕，腦海中情不自禁的回想起段虎大軍和那三萬匈奴大軍血拚的戰場場麵。


  “匈奴人，真的一點戰力都沒了嗎？”


  那一幕浮現在腦海中，刹那間，連吳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方才說出來的話了，忍不住在心底捫心自問。


  一支憑借三萬人，就能打得五萬精兵強將幾乎損失殆盡的匈奴人，真的沒了戰力？


  這種事，甭說別人，就連吳良自己都不敢相信。


  刹那間，吳良臉龐一陣通紅，有一種被人啪啪打臉的感覺。


  或者說，有一種自我打臉的感覺。


  “大將軍想說明什麽？”


  紅著臉，吳良看向柑鴻，質疑道。


  他不明白，柑鴻此刻突然說起這些事情，到底是什麽意思。莫非就是為了單純的消遣自己，玩弄自己？

  “方才老夫問將軍，若將軍是那匈奴單於冒頓，此刻會怎麽做。將軍回答了，但老夫並不認同！”


  “將軍可想知道，若換作老夫是那匈奴單於冒頓，此刻會做什麽？”


  柑鴻微眯著雙眼，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的心越來越緊，他似乎已經找到那危險的感覺來源了。


  或者說，他已經找到那無形的大網何在了。


  那大網就在自己的身邊，就在這方天地之間，如今，他與手底下的五萬大軍，似乎都已經落入網中。


  他很想立刻轉身就逃，可是他不敢確定，這個時候逃，還來得及嗎？

  最重要的一點，吳良能允許嗎？


  若過不了吳良這一關，他別說有沒有逃得掉的機會，怕是連逃這個做法，都無法付諸行動。


  所以，此時此刻，柑鴻麵對最大的難題就是吳良，他心有想法，但必須先說服吳良。


  這是為將者的悲哀，往往，為將者就是因為這些條條框框，喪失一個個良機，錯過一次次的機會。


  此時此刻，柑鴻就覺得，似乎最好的機會，在逐漸的遠離自己。


  他必須盡快擺平一切，趕忙抓住這個機會，否則今日，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哦，在下洗耳恭聽，倘若大將軍是那冒頓，此刻會做什麽！”


  吳良沉聲道。


  “若老夫是那冒頓，此刻必然反其道而行之！”


  “別人以為老夫無力再戰，以為老夫非逃不可，如此一來，老夫倒是不願意逃了！”


  “其實匈奴人還能再戰，他們也完全還有再戰的機會。隻是這個機會，需要的付出太大太大了！”


  “然而有些付出，無論做與不做，都必須失去。既然如此，何不抓住機會，成勢一搏？”


  柑鴻微眯著雙眼，說話間，他身上，一股冷冷的涼氣冒出。


  那是來自於他心底的寒冷，一種麵對死亡危機時的寒冷。


  此時此刻，這寒冷，似乎能影響人一樣，就連吳良，都感受到了。


  隻是，麵對這種寒冷，吳良卻有些無動於衷。


  “什麽付出？什麽機會？”


  隻見吳良一臉不解的模樣，再度問道。


  柑鴻絕望了，他莫名的閉上雙眼，他知道，就吳良這腦子，怕是解釋再多都無用了。


  但他還是道：“數十萬匹戰馬的代價，這數十萬匹戰馬，在沒有足夠的草料情況下，誰也帶不走，哪怕是匈奴人也不例外。而以這數十萬匹戰馬作為代價，完全刻意博取一次反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