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 退兵
在一陣嘩啦啦聲響中，大秦二十萬大軍，同時舉起手中長盾，架起長戟寶劍，一聲大喝，兵鋒相對，直指對麵東胡大軍。
東胡那邊，五萬大軍臉色同時一變，下一刻，紛紛拔出彎刀對峙。
然而，在對麵秦軍人多勢眾的局勢下，那無形的氣勢，依舊壓得他們氣場落入下風。
“大元帥，你夠了！”
眼看雙方兵鋒相對，林遠一聲嗬斥，盯著尼哈曼道：“如今你乃是整個東胡唯一的棟梁，難道你真想死在這裏嗎？”
“好啊，你若想死，很容易，今日一戰，你必死無疑。可你想過沒有，你今日一死，東胡明日就能天翻地覆。你覺得，就憑上麵那位，他能鎮得住整個王廷嗎？”
說話間，林遠目光冰冷的盯著尼哈曼。
他雖然已經決意脫離東胡，要麽轉投大秦，要麽自立天下，但無論如何，有些他覺得該做的事，他依舊會去做。
他是一個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的人，今日，他決不能讓尼哈曼死在這裏。否則，東胡就真的再難站起來了。
他想辦法挽留東胡大局，並不是說想給大秦留下一個強敵，僅僅隻因為東胡對他有恩，他不願意麵對古主的消亡罷了。
如此，他方才可以戰力在忠義之間，而不是忠義難兩全。
尼哈曼身軀微微一震，那麵具下的眉頭緊皺在一起，銀牙緊咬，眼神陷入前所未有的掙紮中。
林遠說的這些道理，她當然知道。今日她一死，誰也救不了東胡。望眼欲穿，等著取而代之的人太多太多了。
如今東胡依舊存在，並不是說之前匈奴對東胡的戰爭威脅還不夠，隻因為她在，所以天門不願意讓匈奴滅了東胡，因為她還有利用價值。
可如果東胡上下，連她這個唯一還有些利用價值的人都沒了，就憑東胡王族血脈那點利用價值，根本不可能改變天門讓別人取而代之的心思。
他方才也是一時心急，方才說出那番鬥氣的話。但話是鬥氣沒錯，可又何嚐不含三分骨氣？
若今日毫無作為，實力是保住了，但東胡顏麵何存。一個國家，豈能被人如此欺辱？
“嗬嗬，尼哈曼啊尼哈曼，本帥話已至此，你卻還想硬抗。說到底，你就是不願意麵對現實！”
“你現在應該很想打吧？我也相信，若是在無後顧之憂的情況下，你必然會拚死一戰。若連這點血性都沒有，你又怎配得上這三軍主帥的位置？你甚至連在本帥麵前，讓本帥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可惜，你有後顧之憂，不僅有，而且完全不是你所能掌控！”
“你現在已是進退兩難的格局，你難在到底是打，還是不打。打，你不敢，不打，你不甘！”
“此戰如若不打，丟人的是你，是你後麵這五萬大軍，還有你東胡王族，乃至於整個東胡上下所有臣民。一個國家的顏麵，你丟不起！”
“可你要是打了，你必死，這五萬人必死。隻要你們死了，東胡立刻就得分崩離析，不複存在！”
“你很想選擇，看起來，你似乎也有得選擇，可實際上，你根本沒機會選擇。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丟人的敗走，滾回你的東胡，或許東胡還能多苟延殘喘幾日！”
“這就是實力不如人的悲哀，你注定隻能得到如此結局，如此結果。現在，本帥再給你三個數的時間，你決定吧，到底是滾，還是死！”
眼看尼哈曼陷入沉默，王麟開口了，一番話，字字句句，直戳尼哈曼的脊梁骨，讓尼哈曼絲毫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她現在的處境的確如此，這種情況下，讓她如何選擇？
“王麟，你欺人太甚！”
尼哈曼咬牙切齒，她的聲音一向嘶啞，讓人聽不出男女之分。然而這一刻，她的聲音不再嘶啞，反而十分尖銳。
“一！”
王麟並沒有理會她的不甘和憤怒，而是緩緩身處一根手指，放到他的前麵，開始報數。
“你！”
尼哈曼眼眶一紅，雙手窩在腰間雙刀之上，似乎隨時都會拔刀對戰。
“二！”
王麟繼續報數，毫無畏懼，他今日倒是希望尼哈曼能夠拔刀，如此，他倒是敬佩尼哈曼幾分。
但他很清楚尼哈曼不敢，因為壓迫在她肩膀上的膽子太重了，那是一國重擔，足以讓她無法有任何自主權，哪怕是選擇死的權利都沒有。
“王麟……”
尼哈曼咬牙切齒，這一刻，她真的恨不得立即拔出雙刀，直接砍向王麟，可是她內心在掙紮，掙紮到身軀都在顫抖。
她握著雙刀的手掌都已經完全發白，不斷的抖動著，似乎要把刀柄捏碎一樣。
可往往，就在她要拔刀的時候，又死命的逼著自己將刀退回去。她不敢，真的不敢。
無數畫麵在她腦海中閃過，讓她陷入悲憤交加之中，眼眶通紅，兩行熱淚止不住的滾落出來。
現在的她，名為東胡的無冕之王，看似厲害，可實際上，她才發現，自己真如王麟所說，活得宛如一條狗。
一般人至少還有選擇死亡的權利，可自己根本就沒有。
倘若此刻，換作一般戰場上的將軍，拚死一戰，死後還能落得一個烈士美名，而自己死了，能得到什麽？
她什麽都得不到，不僅得不到，還會成為東胡的千古罪人，亡國第一人。
“三！”
王麟的聲音再次響起，隨著第三個數字喊出，王麟大手一抬，就要下令開戰，毫無半點轉圜餘地。
“慢著，退兵，出長城！”
然而，不等王麟下令，尼哈曼撕心裂肺的聲音陡然響起，一聲咆哮。
“駕！”
她打馬轉向，一騎絕塵，瘋狂的馳騁想長城之外。
她哭了，真的哭了。
說到底，她也僅僅隻是一個女人而已，很多重任，真不是她所能背負的。
可是她不能如同一般女兒家那樣安置在家，整日渴望那些情情愛愛的故事，她背負的責任，比天下百分之一百的男人都要重，終於在這一刻，把她壓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