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君子坦蕩蕩
“阿骨打,你夠了,秦國使臣來了,我聽見了!”
“你以為人家閑得沒事幹,千裏迢迢跑來,就為了看你笑話的?”
滇王一聲嗬斥,瞪著阿骨打說道。
“王兄莫要生氣,這秦國的確沒那麽無聊,千裏而來,就為看一個笑話。”
“但秦國狼子野心,舉目共睹。此前那秦國皇帝駕臨西南,壓得各國俯首,但我看得出來,這絕不僅僅是秦國要的結果,秦國要的不僅是臣服,而是徹底收服!”
“此番秦國再次進入西南,怕是就為了奔著這個目的而來的吧!”
在滇王身旁,公主阿瑤柔聲說道。
“哎……”
滇王搖頭,輕輕歎息一聲,道:“這一點,我又豈能看不出來?”
“秦國沒錯,錯就錯在,麵對強大的秦國,西南各國無力抗衡,我滇國更是無力抗衡啊。”
“錯就錯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中,弱者注定隻能被強者製裁。”
“如今不管秦國的來意是什麽,既然來來,那就見一見吧,免得失禮於人,落人口實!”
“再則,如今的滇國,早已經名存實亡。經此一役,就算韓信滅不了滇國,滇國也注定不複存在。這是事實,永遠無法改變。”
“以後的滇國,終究屬於秦國。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何故還要開罪秦國?”
說著,滇王抬頭看向那守將,道:“對方來了多少人,使臣姓什名誰?”
那守將聞言,連忙道:“回稟大王,來人隊伍三千,使臣自稱公孫談,與大王和將軍認識!”
“三千人,公孫談,那就是秦國使團無疑了,去吧,開門迎接,讓他上來見本王!”
滇王點頭,說話間,揮了揮手,對那守將說道。
雖然他現在已堪稱亡國之君,但亡國之君也是君,大秦再強,使臣終究是臣。從來都隻有臣來見君的,還沒君去見臣的。
到了這一刻,滇王更加注重這些從大秦學來的君子利益。
或許在有些人看來,滇王應該仇恨大秦,畢竟大秦辜負了他的君子之交。
可實際上,真正的君子,又豈是這般小心眼之人?
動則發怒的氣量,那不是君子氣度,連一點事都不去想的,那也不叫君子。
說句好聽的,那叫老實人!說不好聽一點,那就叫傻子。
君子和傻子的區別在於,傻子沒有足夠的見識,沒有足夠的能力和智慧。
看似傻子什麽都不計較,很開懷的模樣,實際上隻因為腦子根本轉不過來,除了傻乎乎的,想什麽都沒用。
正所謂想了想不明白,想明白也做不明白,想不明白做不明白,偏偏還要糾結一生去想明白,結果還是一生都想不明白,最後安慰自己一聲,自己曾經努力過。
然,終其一生,卻沒想過換個思想,迂回而行,這就是傻子的最大特征。
而君子不一樣,君子,能想能做,做好做壞不打緊,不過一個結局。
最主要是,君子可以通過各種方式把一件事情想的通透,最後坦然接受。
不管結局是好是壞,反正都已經發生了,想明白,那就順其自然的接受。
至於仇恨,痛苦,這些東西想來,又有何用?此乃君子心態。
君子顧大局而不失體統,成功也好,失敗也罷!風光也好,屈辱也罷,皆可一笑而過。
責備別人,不如學會體諒別人。
或者說,仇恨別人,不如理解人心以及人性,這才是真君子。
而滇王,正是這樣的真君子!
對於大秦之前都所作所為,滇王曾經也心懷怨恨過,覺得自己君子以誠待人,是否可笑,最終迎來這樣的結局。
因此,他鑽進了牛角尖,許久難以自拔。
但轉而一想,若有朝一日,自己有機會開疆拓土,自己又豈能心軟?
人性向來如此,沒誰會麵對利益而不動心,君子同樣如是。
唯一不同的是,小人為了謀利,不惜一切代價。而君子為利,確實手段光明,英雄坦蕩。
回想大秦所作所為,雖然大秦的手不知不覺間伸進了西南,雖然嬴守曾以一己之力壓得西南各國喘不過氣來,可別人也沒做出任何對不住滇國的事,頂多隻是稍微利用了一下滇國而已。除此之外,更從沒在西南做出什麽怨聲載道的事。
大秦推波助瀾,掀起戰爭,隻因為夜郎國包庇秦國侵犯。而滇國受到大辱,使臣被殺,就算沒有秦國的推波助瀾,這一戰也必須要打。
這無關乎利益問題,而是原則問題。一個國家,不能被人打了臉還不還手,這是恥辱。
在則說了,最後滇國被各國圍困,差點滅國,還是秦國在最後時刻仗義挺身相助,解救滇國之危機。
而憑借秦國的實力,能打得諸國服服帖帖,當日諸王匯聚,隻要嬴守願意,以這些人的生命作為威脅,必定能夠輕而易舉拿下各國。
可這種小人行經,嬴守不屑為之,所以當日,諸王安然無恙,否則西南各國,早就已經被秦國滅了,哪裏還能輪得到韓信一個小人作威作福?
而滇國當時之所以無能為力,說到底隻因為太過弱小,否則,真有震懾天下的實力,又何苦落得這般下場?
如此一想,雖然滇王不否認秦國和嬴守的狼子野心,但他可以理解嬴守。
同時,在他心目中,嬴守也算得上一個坦坦蕩蕩的君子。
我要什麽,我不介意你們知道,但我要怎麽拿,那是我的事。我不竊取你的國,我也不強奪你的國。
當然,若你非得給我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我也不會給你客氣。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那就再想其他辦法。總之,無恥之事我不做。
這般說法,似乎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可實際上,這就是人心。
而能很好控製這一切的,就是人中君子。嬴守正是如此。所以滇王不恨秦國,不恨嬴守。雖然幾乎不與秦國來往,但他依舊佩服嬴守。
以至於最後麵臨亡國之困局,他終究做出了選擇,寧可將整個滇國的延續血脈,黎民百姓交給秦國,交給嬴守,也不放任韓信。這就是滇王對待君子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