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你道下方皆是賤民，朕問你，你和他們相比又如何？”
“你道朕自稱天下百姓的兒子，於禮不合，你倒是告訴朕，朕吃的是誰給的，朕喝的是誰給的，朕的天下又是誰給的？”
嬴守目光冰冷，說話間，聲音仿佛一柄柄尖刀，刺入在場群臣心口之中。
“讓朕來告訴你，朕的一切都是天下百姓給的，這天下說是朕的天下，然又何嚐不是他們的天下？”
“你們桌案上的糧食得依靠你嘴裏這些賤民去種，這片天下得依靠你嘴裏那些下等士兵去守護！你與他們相比，你算個什麽東西？”
“你吃著別人的，用著別人的，卻在這裏辱罵別人，你倒是說說，你這可是有禮之人？”
說話間，嬴守聲音越來越冷，最後一個字落下，便仿佛驚雷炸響眾人心頭一般，令魯楠渾身一顫，臉色頓時一片煞白。
抬頭看去，隻見此刻的嬴守麵目威嚴，仿佛怒目金剛，哪裏還有半點方才對待百姓的仁厚？
“陛下……天下何時有過這樣的說法，這本身就是該他們做的！”
魯楠被嬴守的眼神嚇得一跳，連忙叫道。
“胡言亂語，照你這麽說，他們天生就該伺候你是吧？”
“你問朕天下何時有過這樣的說法，朕告訴你，從今天開始就有了！”
嬴守冷冷道。
“可是……可是即便如此，陛下，為何我等飯菜卻是如此之差，他們卻那般豐盛！”
魯楠隻覺內心一緊，麵對嬴守的眼神，他竟然不敢繼續反駁，隻得話鋒一轉道。
“嫌差是吧？你可以不用吃，記住朕的話，這些東西都是百姓辛苦種植而得，他們願意給你吃，已經是天大的臉麵。”
“你若不屑，隻管放下！”
嬴守一口怒懟。
對於這個時代很多人的思想，他有時候是真的無語。
雖然在這世界上，從古至今，乃至於未來，人都會分為三六九等，但對於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之所想，他卻是無法讚同。
“皇帝，我……”
魯楠陰沉著一張臉，忽然發現自己無言以對了。
“你待如何？”
嬴守冷笑，道：“聽朕一句忠告，吃水不忘挖井人，你乃我大秦官員，然你的衣食父母卻不是朕，而是這群你嘴裏的賤民。”
“你吃的每一口食物，你穿的每一件衣物，都是從他們手中得來！”
“哦，有一點朕倒是忘記了，你等雖臣服我大秦，然卻對大秦律法不是太過清楚，今日，朕再為你等普及一二！”
“記住，你等即已歸順朝廷，就該按照我大秦製度行事。在我大秦，沒有貴族與賤民之分。”
“你嘴裏的賤民，同樣可在朝為官，沙場為將。”
“同理，如你等官員，今日坐於此地，他日也可能落於荒野，無人問津。”
“我大秦爵位，隻認才能，不問出處。以後最好忘記南方之地，貴族與賤民的說法！”
“你等所有人聽好了，今日朕的話不是對一個人說的，而是對天下人說的！”
嬴守的聲音，郎朗傳開，響徹在百官腦海中，重擊百官心裏，令眾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恨不得當場拍案而起。
要知道，在場官員，幾乎都是南方世襲貴族。
何為世襲貴族，也就是這一代什麽身份，下一代依舊什麽身份，永遠不會改變，永遠高高在上。
然而如今嬴守一句話，卻剝削了他們的所有權利，這等做法，換做任何人都不會同意。
一時間，這些人就如同大秦商鞅變法改革之初的秦國貴族們，根本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然而此刻，城外三十萬大軍紮堆，即便不願承認又能如何？此時此刻，誰敢廢話一句，不用猜，誰都知道他們下一刻的下場是什麽。
銀月秀眉微蹙，嬴守的話，她一直靜靜的聽著，此時此刻，她看向嬴守的目光不禁變得更為複雜了。
如此君王，為天下計考慮，為民生計不惜得罪當地貴族。
這樣的人，在他心目中，明顯天下為重，百姓為重。
若百姓得到這樣的皇帝，何愁吃不飽，穿不暖。
可就是這樣的皇帝，自己真的要親手殺了他嗎？
一時間，銀月的心中更加糾結了起來。
在來到這裏之後，嬴守的表現，還有嬴守的一句句話語，無不在敲打著她，令她感到自己的決定是錯誤的。
“嗬嗬，陛下說得對，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天下豈能因為一些狹小的想法，就決定出何為貴族，何為賤民，倒是我等思想不全了！”
忽然，一道笑聲響起，隻見閩越郡郡守翁白首嗬嗬一笑，抱拳說道。
此話一出，眾人那凝重的神色頓時鬆了不少，同時目光怪異的看向了嬴守。
看起來，翁白首這番話，似乎是在讚同嬴守的想法，但那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卻是在實實在在的打臉嬴守，似乎是在告訴嬴守，莫要忘記他這一套理念曾經給大秦帶來的後果一樣。
且知，當初胡亥在位時，重用趙高，殘殺忠臣良將，天下怨聲載道，陳勝吳廣揭竿造反，喊出的口號便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和剛才嬴守所說的別無二致。
翻譯成大白話，便是一個反問句：“那些王侯將相，難道天生就是貴種，憑什麽寧駕馭我等之上？”
此話一出，就是在告訴天下百姓，我等揭竿而起，同樣可做王侯將相，至此，大秦的內亂開始，大秦甚至一度毀滅與這場內亂之中。
雖然最後嬴守出手，強行改變了一切，但這句話，終究成為了很多人心中永遠的創口。
此刻，翁白首這句話一出，就是在硬生生撕扯嬴守這位老秦人的創口。
可惜，他卻不知道，這番話說給別人聽，或許別人會感到難受，但在嬴守聽來，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反而顯得十分好笑。
“翁愛卿說得對，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莫說你等官員，即便是朕，若有一天無力執掌這天下，拱手讓賢，又有何不可。”
“天下自古以來，論有德者居之。還是那句話，我大秦隻論才能，不問出處。”
“隻要擁有足夠的能力，朕這個皇位讓給他又能如何？”
嬴守泯然一笑，看著翁白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