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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冥器市場

  南宮文化街潞州最大的古玩交易市場,位於解放廣場北側的一條巷子裏。明清時期,這裏是遠近聞名的估衣巷。那個時候的潞州,繁華程度與京津等地自不可同日而語,所謂估衣九成九都是估老衣,也就是死人生前穿過的衣服。因此,現在的潞州七十歲以上老人兒,一直都管這裏叫“死鬼巷”,絕不會踏足半步,怕沾染了鬼氣。


  二十世紀初的潞州國民師範,就建在估衣巷的東側,由此帶動筆墨紙硯、古玩文玩等店鋪的興隆。由於潞州自古就是高門顯貴聚集的所在,深宅大院、厚葬陰舍比比皆是,使得南宮文化街,成為與京城大柵欄、金陵河坊街齊名的古玩市場,一時間風光無兩。直至近年,由於大運動的影響加之潞州經濟的蕭條,此地才逐漸落寞下來。


  破船尚有三千釘,何況是地處中原的南宮古玩市場?八九十年代時,也曾出過幾件大開門的精品,讓此地成為大江南北“撿漏兒”者的青睞之地。


  古董,最初被稱為骨董,民國《古玩指南》注解道:“骨者,所存過去之精華,如肉腐而骨存也;董者,明曉也。骨董雲者,即明曉古人所遺之精華也。”顧名思義:古董,就是與屍骨相依存的珍貴器物,也被稱為冥器。


  南宮文化街每月逢三六九開大市,除了固定的店麵外還有臨時的移動攤位。拳打煎餅少婦、腳踹餛飩老翁的城管對此竟不加以幹涉,著實是難能可貴…恰好今天是初六,街上鶴發童顏的老教授、獐頭鼠目的土夫子、麵無表情的平凡男,形形色色、熙熙攘攘的像是趕大集,絕大多數都是四十歲以上的中老年人,逡巡著可能存在的“漏兒”。當然,也有例外的存在……


  兩女一男的組合均是二十郎當歲,牽著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家人不像家人、情侶不像情侶的,穿梭在地攤之間,怎麽看怎麽怪異。小夥子打眼一瞧就是個純種的屌絲,渾身上下穿著廉價的地攤貨,賊眉鼠眼的好像在搜尋著什麽。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瘦瘦弱弱的長相普通,丟在人堆裏毫不起眼。不過,此時的他卻引來了很多羨慕、嫉妒、仇視的目光,皆因與其相隨的,居然是兩個禍水級的大美女。讓許多自命不凡的中老年土豪,大歎命運不公…


  左邊那個女孩,清純的麵孔,梳著古靈精怪的小髒辮,一套緊身休閑裝讓她愈顯活力四射。不過這倒罷了,讓九成九雄性大吞口水的,卻是她胸前的那對利器。隨著走動掀起陣陣波濤,此刻也不知誰惹著了這個妖孽,她蹙著眉頭嘟著嘴一副氣惱的樣子,看起來我見猶憐…


  右邊的美女更加的引人注目,高冷的女王氣質,傲嬌的身材讓雄性既想拜倒又想征服,撩撥得心癢難耐。眸如秋水、麵澤瀲灩,烏黑的長發捶肩,唐納卡蘭的定製風將其氣質烘托的彷如女王。


  這年頭,有閑錢玩古董的自然都不是窮人,眼光都不簡單。雖然也有幾個戴著拇指粗金鏈子的土豪覬覦兩女的美貌,想要挖牆腳,卻在看到二女衣服、包包的品牌後訕訕的離開了。


  “陳川,你到底行不行啊?”童顏巨乳的妖孽,嘟著嘴更顯撩人,氣鼓鼓的抱怨道:“一大早就把本小姐折騰起來,你玩夠了沒有?”


  她的聲音有點高,措辭更是引人遐想,以至於周邊的人都將惡狠狠的目光刺向旁邊的屌絲男,估計都在暗罵:牛糞養鮮花吧?


  “萌萌,別總胡扯!”高冷美女嗬斥道,“陳川不是正在摸索嘛…你別總催他”


  引來南宮古玩市場群獸騷動的自然是林沛然、宋萌萌、豆丁外加我這堆“牛糞”,其中最乖的當屬小豆丁,此刻她正舔著冰糖葫蘆,吃得跟個小貓似的,都顧不上插話。


  “沛然姐,你有狀況哦~嘻嘻…他都摸了兩個小時啦~從店裏摸到了街上,還沒摸夠啊?”


  歧義連篇的話,讓我很是汗顏,氣急敗壞的分辯道:“宋萌萌,你少在那兒說風涼話…哼,小爺又沒請你來,是某人死皮賴臉…”


  “好你個臭陳川,你敢說本小姐?…”宋萌萌跳將過來,抬起鞋跟就往我腳上踹:“我踩,我踩,我踩死你~”吃著糖葫蘆的豆丁還以為我們在做遊戲,拍著手加入了戰團,一時間街上好似來了雜耍班子,嗚嗚喳喳的很是熱鬧。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也真是的,到一塊就掐個沒完”林沛然向來就充當著領導者的角色,她一言既出我倆聞聲休兵,鬥雞似的相互做著鬼臉。


  “川哥哥就怕萌萌姐,嘻嘻,豆丁長大了也要學萌萌姐…”小豆丁的糖葫蘆在戰鬥中“陣亡“,恰好解放出手來加油助威。


  “豆丁真乖!麽-麽-麽”宋萌萌給予小擁躉熱烈的回應,然後將滿臉口水的豆丁抱起來道:“走,姐姐帶你去買糖人,讓他倆在這兒繼續摸吧…嘻嘻”


  一大一小兩個魔女跟我們打了個招呼,轉身竄入人群。南宮古玩市場的治安向來不錯,倒是不虞她倆遇到什麽危險。


  “陳川,是不是有點難度?”


  “放心吧,小爺絕對靠譜…”作為男人,在心儀的女生麵前都愛表現,我成竹在胸似的說道:“之前店裏麵的真東西太貴,咱們買不起啊,隻能在地攤上撿點漏兒了…唉,人窮誌短馬瘦毛長啊”


  其實說完這句話我就有點心虛,都不敢直視林沛然的眼睛。門道倒是摸索出一些,卻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事先我錯以為骨董、冥器,必然會因為經常接觸死屍,而陰氣比較重。天真的以為,憑著小爺郵差的第六感,在其中挑出來真品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兒?誰承想,轉悠了幾圈都不得要領——對於古董的真假我自然不會鑒別,唯有以店家出示的證書和售價為準。可是,那些動輒上百萬的物件兒裏,卻並非都是陰氣重的…後來我也想明白了,古董接觸屍體不假,但屍氣不等於陰氣,小爺又不是獵犬哪裏辨認得出屍氣?

  耗時耗力的轉悠半天卻是這麽個結果,讓準備大展拳腳的我,著實失落了很久。正在我想宣告行動失敗打退堂鼓的時候,居然意外的在一個標價三百萬的玉璧上,發現了一絲鬼氣…陰年廟會失憶後,我發現自己對鬼氣的判斷極為敏感。即便不靠秦記藥水,都能分辯個八九不離十,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吧。


  “沛然,咱們重點在地攤區轉轉,你也幫我盯著點,找一找哪個攤位上有玉石類的古董”林沛然聞言,目光灼灼的看了我一眼,卻並不追問,微笑著頷首答應。


  自古以來,中國古代就有“玉養魂”的說法。通過兩個小時的觀察,養不養魂的我不知道,但絕對能養鬼——但凡標價極高並有權威證書的玉石,十之八九都有鬼氣,此發現讓我大喜過望。至於選擇地攤,也是因為小爺囊中羞澀,想在店鋪裏淘換個像樣點的東西太難,“撿漏”隻能選魚目混雜的地攤貨。


  “漢代的刀幣,三國的戈…上眼瞧嘞~”


  “晉代的筆洗,南朝的犁…賣相好嘞~”


  “唐朝的寶劍,宋代的匾,元代的青花…咱不賣嘞~~”


  韻味十足的吆喝,配上撥浪鼓的節奏,讓我回憶起小時候“敲糖鑼”的賣貨郎——蹬著二八鏈套自行車的貨郎,風塵仆仆的走街串巷。後座兒上馱個玻璃木長箱,裏麵裝著五顏六色的各種糖塊、糕點、小零嘴兒。糖鑼一敲,滿村的小孩聞聲躥出家門,買不買的倒是不重要,看著都賞心悅目呢。


  古玩市場叫吆喝倒是個稀奇事兒,之前我們看過的攤位老板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棺材臉,還真應了那句“凍骨賣骨董、財倌賣棺材”的俗語。


  “沛然咱們過去看看唄?嘿嘿,聽著好像很有貨似的”


  “你沒覺得那個攤主的口氣太大了?…要是他所賣的都是真品,那肯定不是正路來的,估計早被文物部門請去問話了吧?”


  “呃,咳咳,那也不一定”其實我並非不明白她說的道理,隻不過被勾起了童年的記憶,很想過去湊個熱鬧罷了。


  “行,在這裏都聽你的…”林沛然見我赧然的樣子,雖不明就裏卻也未堅持,嘎噠著小皮靴往前走去。


  原本我以為搞怪出奇的會是個小老頭,哪承想竟是個三十出頭的中年人?扮相倒是很別致——額上係著條白毛巾,裸著上身穿著件兒羊皮襖,敞著懷腰間掛著個褐漆小皮鼓。不合節令的衣著,讓他冒著汗珠,賣力的吆喝著獨創的台詞:“明朝的鬥彩,清代的畫…掏錢不打眼嘞~乾隆的寶劍、慈禧的睡裙,咱都不賣嘞~~”


  “噗!”笑噴的不止是我,經過的路人都差不多。刻意扮出“生人勿近”的林沛然都被逗得臉色漲紅,羞惱道:“古董真假不知道,這家夥自己就是個活寶…”


  國人湊熱鬧的習慣傳承悠久、老少鹹宜,活寶的攤位一會兒功夫就被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幸虧我倆到得早,否則想進來那可不是一般的難吧?


  見到生意上門,活寶顧不上再吆喝,轉而賣力的向“準客戶”搞起了推銷。攤位不大,物件兒卻不少,他所吆喝的東西還真都有——鏽跡斑斑的刀幣、斷了好幾截的銅戈,筆洗、寶劍、木匾,玲琅滿目很是花哨,而且看樣子都挺有曆史感的。


  “呀,陳川!這…這,可都是國家文物啊!…他,不會是盜墓的吧?”林沛然伏在我耳邊驚問道:“咱們,要不要報警?”


  “稍安勿躁~~”我擺了擺手示意道:“咱們又不懂鑒定,他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賣,想必就不怕警察管…看看再說”


  果然,林沛然哈出的暖氣兒還在我耳邊勾魂兒,那邊就有個聲音奚落道:“我說老板啊,您這物件兒都還燙手呢,就敢拿出來賣?嘿嘿,當潞州人都是睜眼瞎麽?”


  “可不唄,您這宋瓷罐子上麵的賊光都快晃瞎俄眼睛咧~~”


  “就是就是,都是行裏人,您拿這高仿的水貨充門麵,還敢大聲兒吆喝?”


  古玩行有獨特的行話和切口,林沛然我倆聽得不是太明白,不過卻可以肯定的是——他所賣的並不是文物,很可能就是現在工藝品罷了。想到這種可能,林沛然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有點臉紅,幸虧沒報警,否則這烏龍可就鬧大嘍。


  “哎呦哎呦,各位相與們”活寶老板苦著菊花臉,作揖道:“敝號也沒說都是大開門的物件兒啊,而且我都告訴大家實情了,你們咋地還埋怨我呢?”


  “啊?告訴實情了,你啥時候說賣的是高仿了?”


  “對啊,從漢代到清朝,你都賣了個遍,啥時候說了?”


  活寶老板也是個演說高手,等群情激昂之後,方才整暇以待的敲了下小皮鼓,自鳴得意道:“你們可不許冤枉人,敝號童叟無欺,方才我可是喊了‘掏錢不打眼~’的。嘿嘿,古玩行除了買高仿,誰敢保證不打眼?”


  “嗨!真…”


  圍觀的人集體拍腿歎息,人家老板確實吆喝了這話,是他們自個兒沒注意罷了。經此過山車似的鬧劇,原本有心摟兩眼的人也都拍屁股走了——老板不是活寶,他是在耍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還好意思留這兒現眼呢?

  活寶老板也沒承想會這樣,急扯白臉的挽留半天卻都是徒勞,菊花似的黑臉配上滴下來的汗珠子,看起來很是可憐。


  原本熱鬧非凡的攤位,頃刻間就隻剩下我和林沛然。活寶老板撩起破皮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瞥了我倆一眼,微微愣神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頹廢的坐在小馬紮上“閉門思過”去了。


  看來在買賣人的眼中,再漂亮的女人都是鏡花水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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