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毒藥
翡翠雖然出身青樓,可她到底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自尊絕不允許自己一輩子做男人見不得光的外室。所以離開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想通了這一點,蘇璟妍並不挽留,隻是問道:“想好了要去哪嗎?”
翡翠咬著嘴唇沉吟一會,“還沒想好……或許四處走走看看吧。”
“這樣也好。”蘇璟妍道,神情些微狐疑,“隻是,你真的能放下這裏的一切?”
翡翠低著頭沒有作聲。
看來她並未下定決心。
蘇璟妍忍不住暗歎,心裏明白她並不是放不下楊文,而是朱九。
少女的情思總是執著的,她先愛上了朱九,便不會輕易罷手,即便後來者更適合她愛,也無法改變她的心意。
所以這世上才會有那麽多的癡男怨女。
從古至今,莫不如此。
“如果你還沒有想好,我倒有個去處…挺適合你的。”
“哪裏?”翡翠抬起頭來看著她。
蘇璟妍道:“虎頭寨。”
翡翠愣了愣,隨後眼睛一亮,笑了,“那還真是一個很好的去處,隻是…我去會不會不方便?”
蘇璟妍也笑了,“沒什麽不方便的,隻要你願意,想在那住多久都可以。”
翡翠原本就不是個扭捏的人,聞言隻是思考了一小會,便對蘇璟妍盈盈一拜,“如此就更要多謝阿妍小姐了。”
蘇璟妍忙扶起她,嘴裏道:“不必客氣,咱們是朋友嘛。”
“難得阿妍小姐看得起我…”說罷似是想起自己的身份,神情很是黯然。
蘇璟妍隨手解下腰間的玉佩遞給她,“你拿著這個,到了寨上自會有人接待你。”
翡翠沒有嬌情地拒絕,雙手接過鄭重地揣進懷裏。
蘇璟妍拍拍手,“那咱們就此別過,保重!”
翡翠矮身朝她福了福,“保重一一”
蘇璟妍嗯了聲轉身往回走。
不遠處站著的碧螺忙迎上前,扶著自家小姐上了馬車,然後才坐到車夫的位置上打馬趕車回城。
城門守衛雖然森嚴,可對於蘇璟妍來說輕而易舉。
守衛認得她手裏的牌子,躬身行禮後朝馬車隨意看了幾眼便揮手放行。
如今將軍府裏住著皇帝,蘇璟妍便自覺搬了出去,與阿娘一同住進了趙軼安排的客棧裏。
趙軼和郭原都是當年的老人,此時自不便與皇帝碰麵。
皇帝原本以為那丫頭住在將軍府,薑氏也會隨後住進來,已經想好了要如何與她們相處,再說還要靠她們從逆賊手裏拿到解藥呢。
想到自己隻有三日的壽命,皇帝寢食難安。
當然這個隱情他並未告訴楊北城,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連在薑氏麵前也沒透露半分,實在是丟人。可眼下情形,不告訴他們不行了,如此死在逆賊手裏不甘心哪…
“大將軍何時能回?”皇帝背著手冷聲問邊上侍候的婢女。
婢女忙躬身回答,“回陛下,已經派人去請了,想必過不多久就會來見您。”
素日楊北城去軍營連著幾日不回府已是常事,婢女們見慣不怪,夫人也不會沒眼色地打發管家去軍營裏請人。
可今兒陛下發了話,劉氏也隻得從命。
府裏住了這麽個大人物,劉氏戰戰兢兢唯恐出了岔子,更怕龍鳳客棧的偷襲事件在將軍府裏重演,整個府邸除了楊北城派來的重兵把守,府裏的護衛奴仆下人也個個枕弋待旦,如臨大敵。
皇帝被救回的消息其實並未傳開,官兵們仍然四處奔忙搜尋皇帝的下落,百姓們也仍然處在緊張不安中度日。
這樣反倒讓身在將軍府的皇帝更加安全。
但皇帝並不需要這種安全,如果沒有拿到解藥,三日後他便死翹翹了,保護得再好有什麽用…
因此他便下令撤去這些無用的防衛,劉氏卻不肯。
劉氏怕了,若是皇帝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事,自己百死莫贖其罪。
皇帝惱怒,卻也無法,跟一介婦人有理說不清,偏偏楊北城整日賴在軍營不回,是怕朕要問他誅心之語,所以才以渭峪關戰事為由故意躲著不見罷…
兩世加起來,從沒有這麽窩火過。
皇帝額上青筋暴跳,一雙眸子陰惻惻地盯著麵前的婢女,“再派人去催催,朕有急事要與他商議,叫他無論如何得回府一趟。”
婢女嚇得臉色一白,忙應聲是急急行禮後退。
後院劉氏也焦心不已,先前頭腦發熱跟陛下扛上了,也不知陛下會不會怪罪,她也巴不得自家老爺早點回府,把堂堂天子丟在府裏不聞不問實在是大不敬啊…
就在劉氏等得望眼欲穿的時候,婢女滿臉喜色地從外麵跑進來,“夫人,老爺回府了,去見陛下了。”
劉氏撫著胸口呼出一口長氣,“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說罷還在心裏默念了兩句我米陀佛。
老爺若是再不回來,她真不知該怎麽辦了。
前麵的東跨院裏,楊北城對著皇帝恭恭敬敬地行了君臣大禮。
皇帝雙手負在身後,並未喊他平身。
楊北城隻得跪著。
屋裏的婢女早已退出屋外,難免為自家老爺擔心。
楊北城卻不擔心,臉上的表情極其淡定,但當他聽到皇帝自己說出命不久矣這句話時,神情驟然一變,“陛下,您怎麽了?”
“朕快要死了。”皇帝麵無表情地說道。
楊北城大駭,瞪圓了眼,跪著的雙腿瑟瑟發抖,“陛下,您別嚇唬臣,您好好地住在這兒,臣一定護您周全。”
皇帝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低聲問道:“蝕骨散你聽說過吧?”
“陛下,您——”楊北城頓時臉色巨變,後麵的話哽在喉嚨裏不敢說出口。
據傳,蝕骨散是天下至毒的毒藥,能讓中毒者痛不欲生,卻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骨頭一寸寸饋爛而死。
由此可見用毒者的歹毒心思。
不過也隻是據傳,楊北城行武多年也從未親見。
但此刻陛下忽然提起這個,絕不會是玩笑,他們之間的君臣關係還沒有達到可以隨便開玩笑的地步,而陛下的臉色看起來也極度地古怪,確切地說,是恐懼,雖然他已經極力掩飾,細看還是能夠感覺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