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武斷
淮城不算大,但也不小。
雖然被官兵前前後後搜查了好幾遍,但該暴露的人一個也未抓到,不但沒有抓到人,連一丁點兒的線索也沒找到。
當然,如此情形下,西涼人也不敢大張旗鼓地露麵。
“世子,丘長老到了。”城南一所偏僻的大宅子裏,仆從領著一位麵容青白的布袍老者入內稟道。
榻上斜臥的世子爺緩緩起身,朝布袍老者抬手做請,“總算到了!”
丘長老朝他微一拱手,“見過世子。”
“好說。”世子道,“我要的東西,你帶來了嗎?”神情很是迫不急待。
丘長老麵有難色地搖搖頭,“不曾。讓世子失望了。”
世子臉色一變,驚愣道:“怎麽回事?你不是答應過本世子,一定會拿到城防圖的嗎?”
丘長老長歎一聲,右手捊了把胡須,神情很是無奈:“老夫已經盡力了…楊北城似乎有所察覺,這幾日無論軍營、府邸都戒備森嚴,委實沒有機會下手。他的部下們也都紛紛厲兵秣馬,儼然已進入備戰狀態。”
世子沉吟一刻,神情已然恢複如常,隨即冷笑道:“淮城兵力不過三萬,即便沒有城防圖,以我們西涼大軍的實力,滅它也是綽綽有餘。”
丘長老忙道:“世子萬不可掉以輕心!楊北城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淮城的兵力雖然不多,可如今他們的皇帝在這裏,從附近州郡調兵也不是難事。”
“那還不簡單,殺了他們的皇帝,淮城必定大亂,到時咱們西涼大軍長驅直入,直搗京城,豈不快哉?”
丘長老搖搖頭,心裏不由得一陣歎息…
到底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平日裏缺少曆練,想法也恁地太天真了!
這裏可不是西涼,這裏是大綦,在人家的地盤想殺人家的皇帝,有可能嗎?
當然,世子並不覺得自己的想法天真。
自打他上次在仙麗山被不明黑衣人重傷後,就發誓一定要報此仇。
雖然暫時還沒查到黑衣人的身份,但隻要殺了他們的皇帝,不但解氣而且還是大功一件,這樣的好事怎能放過?
退一萬步說,即便殺不了他,也不過是損失一些人手,於大局不會有礙。
思忖間,丘長老再次開口,“老夫奉勸世子一句,千萬莫要輕舉妄動。大綦皇帝既然敢微服出京,身邊肯定高手如雲,要刺殺他談何容易?”
“那也不是不可能。大綦皇帝接連幾次遇刺,這說明他們自己人並不可靠。”世子說道。
他心裏是有打算的。
那個女人並沒騙他,龍鳳客棧裏住的那位富商的確就是皇帝,想必前麵那兩次刺殺也是他們幹的。
那女人說過,若想行動,他們樂意協助。
不過這些事他並不打算告訴丘長老。
丘長老聞言心裏的歎息更甚,沒想到這小子狂妄自大到這個份上,太自不量力了。
當下不再規勸,俯身行禮後便要轉身離開,忽然想起了什麽,抬頭看著世子道:“世子若要行動,有個人你不得不防。”
“誰?”世子忙問道。
丘長老道:“四皇子慕彥崢。”
世子訝然,“那小子不是在玉城窩著嗎?什麽時候來了淮城?”
“老夫也不清楚。”丘長老道,眉頭流露幾分深思,“此刻淮城正值多事之秋,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留意。”
“那是自然。”世子敷洐似地道,先前也隻是一時驚訝,此時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大綦皇帝的兒子不少,這個四皇子並不得聖寵,一向深居簡出,想來並不如何出色。
如此即便他來了淮城,也沒什麽用。
丘長老瞧見他神情,便知這小子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於是更無話說了,匆匆告辭離去。
待丘長老一離開,世子便召來同伴們商議。
此次與他同來的皆是西涼國的武將家族子弟,他們的父輩大多在大將軍王麾下效力,想當然地他的身份最高,因此同伴們都唯他馬首是瞻。
對於刺殺大綦皇帝之事,他們也都是讚成的。若不是世子上次在仙麗山受傷調養了這許多時日,他們早就付諸行動了。
“世子,您的傷不要緊吧?”一名穿粉紅衣裙的少女關切地道。
世子朝她微微一笑,“就那點傷,早就好了。”
她身邊另一名年紀稍長的男子道:“為防萬一,這次行動,世子留在府裏坐鎮就好。”
“那怎麽行?”世子瞪了他一眼,“你把本世子當什麽人了?縮頭烏龜嗎?”
那男子忙解釋道:“世子,我,我不是這意思,您的傷才剛好,大夫說不能妄用武力。”
“有你們這麽多人保護,哪裏用得著本世子出手?”世子不高興地斥道,兩個眼珠子快速轉了轉,“呃,本世子就想去看看,嗯,是不放心你們…”
其實在場的也都明白他的心思。
都是將門子弟,自然期盼建功立業。
刺殺皇帝這天大的功勞他怎麽舍得放棄。
雖然即便他不去,這首功也會記在他身上,可到底沒有親自在場,心裏會覺得虛,不踏實。
不過他們雖然明白,卻不會說出來,也不會反對。
所謂初生之犢不怕虎,此次必然馬到成功。
懷著這樣的信念,一群人興奮地各抒己見,有的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隻左側站立的一名瘦削男子一直保持沉默。
世子的視線終於落到他身上,神色些微好奇,“仲伸,你覺得如何?”
男子點點頭,又搖頭,“世子此計雖妙,可卻有個致命的疏忽。”
世子臉色一變,攸地沉了臉,“你且說說看,本世子哪裏疏忽?”
男子沉思一刻,才不緊不慢地回道:“世子您這計劃的關鍵,並不在我們自己身上…那女子既是大綦人,怎可能無緣無故地幫我們殺他們的皇帝?”
世子聞言明顯鬆了口氣,斜了他一眼道:“這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跟大綦皇帝有不共戴天之仇,幫我們也等於幫她自己。”
“萬一她說的是假的呢?”男子反問道,“我們跟她也隻見過一麵,甚至連她的身份來曆也不知曉,這樣做實在太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