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相問
薑氏看了她一眼,神情登時冷冷,“名聲這東西,其實最沒用…再說我們母女倆哪還有名聲…”
她這話一出,倆女人立馬不吭聲了。
但凡是個矜持的,就不會讓女兒逼著一個不相幹的男人認父親,而她自己居然自毀名節甘心頂著另一個男人外室的名頭過活。
不管是趙大娘,還是劉嬸子,她們都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可麵前的女人居然做了,還做得堂而皇之,理直氣壯,連自家男人都沒勸得住。
這女人是真的狠。
眼看就要冷場,木青忙笑著打圓場,“這在自己家裏呢,也沒有外人,你不說我不說,外麵的人怎麽會知道?再說也沒什麽啊,小孩子家家的,私下裏多說幾句話而已。”
二人忙笑著應是,趕緊將話題岔開,問起她的身子如何。
薑氏也換了笑臉,神情仍是輕淡,隻道已經大好了。
木青便興匆匆地提議打幾圈。
薑氏道了聲好。
趙大娘劉嬸子自不好拂了她的意,便也點頭道好。
旁邊侍立的左媽忙出去搭桌子,升暖爐,又大聲喚著荷苗準備茶點。
如此忙亂一會,她們便移步上了桌。
一旦開了始,個個都歇了別的心思,隻一門心思想著看著自己手裏的牌,間或瞄一眼打出去散落在桌上的,心裏算著記著哪些牌型該出哪些牌型還得再捏一會兒。
蘇璟妍也終於落個清靜,在自己院裏的長椅上半躺著看書。
慕彥崢坐在她身側,正掰了桔子一瓣瓣地喂她,眼裏滿滿的寵溺。
蘇璟妍頭也不抬說一聲喝水。
慕彥崢便又端了茶水喂她。
蘇璟妍喝了半盞,嘴裏嚼著桔子視線盯在書上,神情間很是愜意。
慕彥崢卻沒有看書的心思,也沒有別的心思,隻想盯著她看,仿佛怎麽也看不夠似的,離得近了,鼻間嗅到她身上傳來的清甜香氣,禁不住意亂情迷,輕輕在她額頭吻了又吻…
蘇璟妍被吻得心猿意馬,攸忽間猛一抬頭,小巧櫻唇正好與他湊近的薄唇相碰,霎時頓如天雷勾動地火,二人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嗯嚀,相互擁抱著狠狠吻到了一起…
長椅承載著二人的搖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晌。
好半晌,兩人才乍然分開,臉色緋紅一片。
旁邊柳枝吐露新綠,桃花綻開了花骨朵兒,長椅下草色青青,滿滿都是春意。
蘇璟妍忙起身奔回屋內,拿了浸濕的毛巾敷臉,感覺臉上的臊熱退了些,這才整理了衣衫出來。
見慕彥崢還坐在椅上笑盈盈地看著她,一時又羞紅了臉,跺著腳跑回屋內,趴在窗戶邊上偷偷看他。
慕彥崢在椅上坐了一會,忽見荷苗進來跟他說了幾句話,之後他便起了身,朝屋子的方向望了眼,轉身就要出去。
“誒——”蘇璟妍忙叫住他,身子從窗戶邊縮回,疾快從屋裏奔出去,“你去哪?”
荷苗笑嘻嘻地看著她,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小姐,你不是在屋裏躲著不肯見人麽?怎麽出來了?”
蘇璟妍朝她翻白眼,“小蹄子,找打!”
又嘟著嘴對慕彥崢道:“撇開我要去做什麽啊?”
慕彥崢拉過她的手拍了拍,臉上神情溫柔,“沒什麽,伯母請我去一趟,想是有話問我,我去去就來…”
蘇璟妍哦了聲,心下奇怪,阿娘叫他去卻沒有說讓自己一起去,她想說什麽呢?
慕彥崢心裏卻有些沉重,他知道薑氏要問他什麽…可他不能說,但如果不說,又覺得對不起她們對自己的信任…
懷著忐忑的心情,他跟在荷苗身後來到薑氏幾人玩樂的屋子,見四個婦人正在打麻將,心裏頓時一鬆,或許是自己猜錯了吧…
心念間婦人們起身對他施禮。
慕彥崢微微頷首,擺手示意她們坐下,嘴裏也道:“勿須多禮!”
婦人們陸續坐下,因著他的到來到底有些拘束,並沒再繼續出牌。
薑氏招手讓左媽頂替她坐到位置上,又轉身對他道:“老四你跟我來。”
其他婦人還是第一次聽她如此稱呼四殿下,均吃了一驚,麵上紛紛露出詫色。
慕彥崢笑著道了聲好,隨在薑氏身後出了門。
院子裏春、光正好,幾隻小鳥停在一株略吐新綠的樹枝上嘰嘰喳喳地歡叫。
薑氏徑自走到院裏的長椅上坐下,並不避諱有人偷聽或是偷窺。
當然也不會有人偷聽偷窺。
慕彥崢心裏納悶,隻在她麵前垂首而立,執的是晚輩禮。
自打知道她的身份,慕彥崢便無法在她麵前端四殿下的架子,何況他還明目張膽肖想人家的女兒,所以他這晚輩禮執的心甘情願。
薑氏盯著他看了半晌,終於緩緩道:“我想直白問你一句,你是否真打算娶我家阿妍?”
慕彥崢怔了怔,這問題實在意外又讓人吃驚,但隨即又打心底裏覺得歡喜,臉上也透出喜色,“伯母,你這是答應了?”
薑氏輕咳了一聲,正色道:“你先回答我!”
慕彥崢也正色回道:“是的,伯母。我這輩子,隻願意娶她為妻,她將是我唯一的妻子,永遠不離不棄。”
“那你還要江山嗎?”薑氏又沉沉問道,眸子緊緊盯著他一瞬不瞬。
這話問得突兀又犀利,慕彥崢半晌才反應過來,一時卻不知如何作答。
不待他考慮更多,薑氏已然拋出後麵的問題,“如果要你在阿妍和皇位間做出抉擇,你會怎樣選?”
“伯母你——”慕彥崢呆了呆,驚愣望著薑氏,不明白她何以問他這個。
之前他並沒這份心思,可眼前的婦人卻鼓動他去爭取,現今有了爭雄之心,何況目前的局勢對自己有利,更沒理由放棄,可她突然說出這種話…
看他緊繃的神情,薑氏忽然笑了,“別太緊張,我不過問問而已…是怕有一天你被權勢蒙了眼,負了我的阿妍。”
慕彥崢頓時鬆口氣,朝薑氏拱手道:“請伯母放心,永遠不會。”
薑氏笑了笑,心裏卻止不住歎息。
男人的話從來都是說的好聽,真到了那一天,首先犧牲的便是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
從古至今,莫不如此。
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難道還指望眼前的少年為了她的女兒放棄江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