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顧梓瀟
梓瀟五歲那年,他的母親病逝,在他母親的葬禮上,來了一群人,為首的人自稱是他父親派來接他的。
“父親?”梓瀟看了看母親的牌位,又看了看那群人。這群人的衣服鞋子料子都是極好的,梓瀟在心裏偷偷盤算了一下,光是這些人一隻鞋的錢,就夠他和他母親吃一年的了。
那人看著梓瀟紅腫的雙眼,迷茫的表情,心中不忍,便蹲在梓瀟麵前與他平視“孩子,你父親現在有些忙,所以讓我們來接你。”
梓瀟心中有許多疑惑,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說道“請稍等。”
梓瀟說完,便小跑了出去,等他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
梓瀟有些氣喘,他盡力壓製住氣息,讓聲音保持平穩“我們走吧。”
一路上,梓瀟的話極少,他被那個自稱“林叔”的人抱在懷裏禦風飛行。
梓瀟兩隻手緊緊地抓住林叔的衣領,不知道是因為恐高,還是因為即將見到父親,梓瀟的手心浸滿了汗,林叔的衣襟濕了一大片。
等到林叔將梓瀟放下時,梓瀟看著林叔被自己抓得皺巴巴,汗涔涔的衣襟,垂在身旁的兩隻手越發的局促不安“抱歉,弄髒了你的衣服。”
林叔又蹲下與梓瀟平視,微笑道“沒關係,衣服洗幹淨就好了。”
梓瀟感動地看著林叔,也朝林叔笑了笑。
林叔朝梓瀟伸出手“走吧,我帶你去見你父親。”
梓瀟在褲子上擦幹了手上的汗才牽著林叔的手,由林叔領著他去見他的父親。
“主上,孩子已帶到。”林叔先進殿稟報。
殿外的梓瀟盯著大殿的門,心情極為複雜。父親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為什麽之前父親都沒有來找過他們母子?父親會和林叔一樣溫和嗎?
梓瀟覺得站在殿外等候的每一秒都格外漫長,像經曆了千百個秋冬。
終於,緊閉的殿門再次打開。梓瀟被帶入大殿,見到了那個他在腦海幻想過無數次的父親本人。
當梓瀟真正見到他的父親時,他才發現,自己的父親比他幻想中的更加高大偉岸。
國主見梓瀟怯怯的模樣,給了林叔一個眼神示意,隨後,林叔便帶著眾人退下,獨留這父子二人在大殿。
“吃糕點嗎?”國主試圖拉近與兒子的距離。
梓瀟搖了搖頭,雙手緊緊抓著衣服,垂著頭不敢看國主。
“你叫什麽名字啊?”
“梓瀟。”
國主點點頭,他心知,要和這兒子培養感情得慢慢來。
“梓瀟,今後這裏便是你的家了,你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告訴我,我會盡量滿足你。”
“謝謝。”
空氣異常安靜,氣氛越發地尷尬。
“父皇!!”門外傳來一個歡快稚嫩的聲音。
國主像是得到了解救一般,鬆了一口氣。
“這是你的弟弟梓陽。”國主一把抱住冒冒失失闖進來的梓陽,向梓瀟介紹道。
“梓陽,這是你大哥,梓瀟。”
梓陽掙脫國主的懷抱“我知道,父皇您在林叔出發接大哥回來的那天我就知道了。”
梓陽熟稔地問梓瀟“大哥,我四歲了,你呢?”
“五歲。”梓瀟語氣明顯放鬆了下來。
國主見狀,便笑著對梓陽道“好了,父皇要處理政務了,就委托你帶你大哥熟悉熟悉這環境,如何?”
梓陽丟下一句“兒臣定不辱使命。”後便拉著梓瀟的手撒丫子往外跑。
經過梓陽的介紹,梓瀟這才知道原來他的父親是萬靈國國主,日理萬機。
梓陽今日難得地得到了一天休息,自然是不肯浪費了,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放肆地玩。
晚上,哥兒兩個還擠在一張床睡。
兄弟倆這邊一片和諧,而國主那邊就沒這麽太平了。
皇後陰陽怪氣道“今天你寶貝兒子回來了,你開心了吧?你尋覓了五年的人終於找回來了。”
在梓瀟回來之前,皇後還是對兩人的感情抱有希望的,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兩人成婚前有過一個心愛的女子,兩人還有了孩子,後來因為動亂,兩人才沒有成婚。可是她並不介意,或許因為動亂,那女子和孩子說不定已經死了,不然為何國主這些年一直都沒有找到人?
一個死人自然是比不上她這個活人,她隻要日日陪在自己丈夫身側,總有一天,他的丈夫會發現自己的好。何況,他們也有了一個孩子,生的雪玉可愛,活潑機靈。
直到前幾日,國主突然夢到了心中的白月光,白月光托夢告訴他他們的的孩子還活著,並拜托他照顧好他們的孩子。
夢醒之後,國主立馬將自己的親信派出去尋找那個孩子。
一開始,皇後還不以為意“許是國主思念太甚,這才做了這麽個無厘頭的夢。”
可沒想到,真的讓他找到了。
這孩子的眉眼像極了國主。
國主聽到皇後陰陽怪氣的話,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她,索性什麽話都不說。
皇後這下更生氣了,直接將國主趕出了寢宮。
宮人們已經見怪不怪了,國主雖貴為一國之主,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可唯獨在皇後麵前卻是個慫包。大家隻當這是國主敬愛皇後的象征,還稱讚國主和皇後情比金堅。
隻有當事人知道,兩人之間,隻有敬沒有愛。
宮人們都知道皇後很不喜歡這個新來的大皇子,便暗地裏給梓瀟使絆子,皇後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梓瀟聽說了因為自己的到來,使得父親和他的妻子關係不好,心裏便開始愧疚。早知如此,當初他就不會跟著林叔回來。可是哪有那麽多早知道?所以,當宮人們明裏暗裏給他使絆子的時候,他都會選擇默默忍受。反正這些宮人們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無非就是飯菜味道差了點,衣服偶爾會在看不見的地方破幾個洞……諸如此類的小事。
宮裏的飯菜再難吃也沒有梓瀟曾經吃過的野菜難吃,衣服破了,自己補一補就好了,反正自己從小就開始學習怎麽補衣服了。
在梓瀟很小的時候,他的母親就身體不好,所以,梓瀟總是盡量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比如自己補衣服,自己做飯之類的。
梓瀟梓陽漸漸長大,梓陽撞見過幾次宮人故意給梓瀟使絆子的情況,不由分說便罰了那些不識好歹的宮人,還說梓瀟太過縱容手底下的人,都快爬到主子頭上了。
梓瀟笑而不語。
梓陽對自己母後對父皇的所作所為簡單總結為:母後的任性都是被父皇給慣出來的,他們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他這個做兒子的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梓陽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因為皇後從未在他麵前說過國主半句壞話,不僅沒有半句壞話,而且皇後還經常說國主如何如何好。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梓瀟本以為自己這一生就這麽按照國主的安排,娶妻生子,然後老去。
直到那一日,一個叫鎢金的人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鎢金年紀輕輕修練至奉愛境,被國主傳召入宮接受封賞。
結果沒想到這是國主精心布置的一個騙局。
萬靈國被滅,梓瀟梓陽兩兄弟因為被國主提前安排躲在地下室,這才逃過一劫。
梓瀟蘇醒時第一反應就是找自己的弟弟梓陽,後來被告知,在這地下通道隻有他一人。梓瀟跟著那個叫顧華的人出了地下通道。
顧華會萬靈國的語言,顧華告訴梓瀟,萬靈國早就被鎢金給毀了。
梓瀟聽完萬靈國被毀滅的經過,心中百感交集。所以,父皇是早就預料到萬靈國會遭此劫難,才提前將他們兄弟倆藏在地下通道?所以,父皇才會對他們兄弟倆說出“隻要你們好好活著就好了”的話?
顧華教梓瀟雲巔的語言文字,風俗習慣。
在顧華的幫助下,梓瀟很快適應了雲顛的生活。
顧華是鎢金派來的,當梓瀟再見到鎢金時,內心十分平靜,他不恨也不怨。
當鎢金告訴梓瀟,梓陽的所作所為之後,梓瀟選擇了站在鎢金這邊。
梓瀟知道,鎢金現在是雲巔的神,而梓陽現在在雲巔的所作所為都是以卵擊石。
梓瀟太了解梓陽了,他肯定是無法接受萬靈國被滅,無法接受自己的父皇母後離去的消息。
梓瀟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力去彌補梓陽犯下的錯,這樣,當有一天梓陽想起來那天父親的囑咐,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時候,他還能好好活下去。
梓瀟跟著顧華建立了玄機閣,顧華夫婦去世後,梓瀟接手玄機閣。
他派出大量的玄機閣暗探去打探梓陽的下落。
他在梓陽擄走玄月的姐姐之後就收留了玄月,將玄月視作親生兒子。並且盡力挽救在那場大火中受傷的村民,對於已逝的村民,他則虔心為他們禱告。
梓陽曾維護過他,現在到了他維護梓陽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