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第148章


  薑嫿還未回答, 燕屼坐在太師椅上揮手道:“不必請郎中來, 你們都退下去吧。”他話語剛落, 幾個扶著他回來的屬下已經退下, 薑嫿立刻去到屋裏拿出藥箱, 回來見他半靠在太師椅上, 臉色蒼白, 她心疼的慌,上前把藥箱擱在案幾上,輕輕脫掉他身上的衣衫, 他是刀傷,傷的還不輕。


  衣物脫去,燕屼胸前的上從胸口貫穿腰腹, 鮮血淋淋的, 薑嫿到底沒忍住,哽咽道:“不是說出去辦案, 怎麽傷成這個樣子了?”她說著從藥箱裏取出紗布清理傷口, 傷口清理幹淨又繼續縫合, 沒有麻沸散, 傷口猙獰, 縫合起來會很疼,她抬眸望向他, 眼底是濃濃的擔憂,他亦正低頭看她, 目光柔軟, 看出她的擔心,他輕聲道:“沒多大事情的,別擔心,我是去處理安親王的事情,之前查出安親王與好幾年前太子失蹤案有關,查到確切證據後稟明皇上,皇上宣安親王進京,讓我帶人捉拿安親王,沒曾想安親王早有防備,進京想要謀反,所幸並無大礙,事情已經過去了。”


  他說的輕鬆,薑嫿卻知當時的情況肯定很嚴重,前幾日京城守備如此森嚴,他又受這樣重的傷,隻怕捉拿安親王時不容易。她沉默不語,低頭繼續幫他縫合身上的傷口。


  傷口縫合好,薑嫿幫他塗抹上藥膏,最後包紮好,囑咐道:“你要休息半月,傷口不能見水,還要忌口,我會吩咐廚房注意些的。”她說著頓了下繼續道:“我讓丫鬟去跟姨母說了聲,待會兒姨母要過來,我先去廚房看看,雖許多東西不能吃,可想要傷口長好,也要吃的好些。”


  “你去吧。”燕屼握住她的手溫聲道。


  薑嫿離開不到半刻鍾,何氏就過來,她過來時燕屼半靠在榻上,半敞著春衫,還能看到纏在胸前透著淡淡血印的紗布,他臉色有些蒼白,翻看著手中的案卷,大理寺還有些案子要處理,他雖不能去大理寺辦公,案子卻還要處理的,何氏見他傷成這樣,踉蹌走到榻前,哆嗦道:“怎得傷的這麽嚴重?怎麽回事,這是怎麽了……”


  她有些語無倫次的,顯然嚇得不輕。


  “姨母別擔心。”燕屼擱下手中的案卷,“沒甚大礙,隻是辦案時受的些傷,過幾日就好起來。”見何氏紅著眼,他繼續道:“姨母坐下吧,這些日子姨母在家裏可都還好?”


  何氏坐下道:“姨母很好,阿屼不必擔心,你這些日子可要好好的養傷,下次可千萬注意些,你說你若是有個三張兩短的,要姨母怎麽辦,還有燕家……”她的聲音暗淡下來,“燕家隻剩你一人,阿屼,你一定要好好的。”


  “姨母,我都記著的。”


  兩人說了會兒話,何氏讓他多多休息,這才離開。


  …………


  轉眼半月過去,燕屼的傷好的差不多,大理寺又是忙碌的時候,大理寺卿已經致仕,他剛回大理寺皇上就下旨任他為新任的大理寺卿,早朝時候都是恭賀他的人,再加上新上任宴請同僚,還要忙碌大理寺的案子,稍微清閑時已經是八月底,天氣漸涼,他傷口已經愈合,沒甚大礙。


  薑嫿這半月也是忙碌,夫君擢升大理寺卿,府中的是事情她都要料理,還要宴請夫君同僚的夫人太太們來吃宴賞花,天氣涼爽時才清閑下來,這些日子薑家人隻來過一次,恭賀吃宴後就離開的,她那時忙,也沒仔細招呼,現在得空就回薑家一趟。


  次日,她與燕屼打過招呼,等著他去大理寺,她也帶著兩個丫鬟回了薑家探望薑清祿和許氏,臨走前囑咐府裏的嬤嬤們照顧好何氏,還遣丫鬟去跟何氏說兩聲,何氏身子不太好,正靠在榻上打盹,聽聞薑嫿回娘家,也未多說,等著報信的桃花梨花離開,何氏靠在薑黃色牡丹刺繡軟枕上,神色鬱鬱,最後忍不住低低的歎口氣。


  入夜,天色漸黑,燕屼回來時,薑嫿還未歸,有薑家小廝過來遞了信兒,大奶奶要晚些回。燕屼聽聞,略頷首,讓人把薑家小廝送出去,過去淨房梳洗,剛換上常服出來,何氏身邊的小丫鬟過來通報道:“大人,太太讓您過去陪她用膳。”


  燕屼點頭道:“你過去同姨母說,我這就過去。”


  他過去何氏院子時,廊廡下掛著的紅縐紗燈籠散發出柔軟光芒,他推門進去時,何氏正等著他,兩人過去食案旁坐下,何氏給他夾了不少菜,溫聲道:“今兒有你愛吃的菜,多吃些,你這些日子忙碌的很,受苦了。”


  燕屼道:“姨母你也多吃些,這些年你受苦了。”


  何氏眼眶漸紅,“我倒是沒什麽,我隻是惦記著燕家,你知道的,姨母隻是想你好好的。”她說著聲音也哽咽起來,慢慢抬起頭望著燕屼,“阿屼,姨母有些話想對你說,我清醒的也有些日子了,這些日子我反反複複的想,關於燕家的事情,燕家隻剩下你這一個血脈,無論如何都不能斷掉的,我知曉這話惹人煩,不該管你們夫妻的事情,可是啊……”


  何氏擦了淚水,堅定道:“可是我總是夢見夫人,當初我帶你離開,夫人就曾囑咐我,一定不能讓你出事,一定要讓燕家留後啊。不管如何,你總歸要有個孩子的啊,這惡人就由著我來做好了,你,你收個丫頭吧,挑個乖巧的通房,等著生了孩子,就把孩子留給嫿嫿照顧,那丫頭送到偏遠的莊子上,不會礙事的。”


  自從月前,她見到阿屼受到那麽嚴重的傷,後怕不說,也想了許多。夫人把阿屼交給她時說過的,一定要給燕家留後,阿屼必須要有個孩子啊。


  “姨母。”燕屼擱下筷子,眉峰微皺:“這事情不用您來操心,我與嫿嫿都是知道的,她身子還在調養,等調養好了自然會有子嗣的。何況……”他的聲音頓住,聲音柔和了些,“在我心中,子嗣可有可無,嫿嫿卻無可代替,姨母可明白我的意思了?我不會納妾,更加不會與別的女子生子,這事情姨母就不必再管,我有分寸的。”


  何氏怔住,又苦笑:“罷了,既然你這般想的,我也不多說,是我不好,惹的阿屼厭煩。”


  燕屼歎聲道:“姨母,您何苦這般說,您是知曉的,您便如何我的母親一般,是我最敬重的人,您與嫿嫿都是我最在乎的人,所以還請姨母莫要有那些想法,我不想你們當中任何一人傷心的。”燕家欠著何氏太多太多了。


  “我知曉了。”何氏低低的歎了口氣,再不多言。


  兩人沉默的用過晚膳,燕屼回房處理公務,亥時剛過,薑嫿跟丫鬟回來,他還在書房忙著。薑嫿去淨房梳洗罷出來,就見他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聽見動靜睜開眸子,他的那雙眸子幽深,仿佛能夠看穿人的心底,望向她的時候卻收斂目光裏所有的清冷,隻有清淺溫柔的笑意。


  已是初秋,房中卻未通地暖,現在通地暖有些早的,何況她也是剛梳洗出來,穿的一身薄衫,經不住打了個寒顫。燕屼見她如此,起身扯過旁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已入秋,夜裏有些寒涼,梳洗出來記得披件衣裳,省得著涼。對了,嶽父嶽母可都安好?這些日子我有些忙,待空閑時再陪你去探望他們。”


  兩人已走到太師椅旁,薑嫿坐下,柔聲道:“夫君不必操心,爹娘都還安好。”


  燕屼陪著她說話,“晚上吃的什麽?可都有吃飽,用不用廚房準備些宵夜。”


  薑嫿輕笑:“夫君不必管我,我吃的挺飽,夫君明兒一早還要早朝,快些去梳洗睡下吧。”


  燕屼握住她的柔荑,“我先去梳洗,你早些歇息吧。”


  薑嫿去到內室的床榻上,丫鬟們已經鋪好床榻,熄了外室的燭燈,隻餘內室一盞,她揮丫鬟們退下,裹在錦被等著夫君,半刻鍾後他才洗好出來,披著常袍,進到內室時眉峰微冷,她瞧出他好像有些心事的模樣,忍不住撐起身子趴在軟枕上問道:“夫君可是有心事?”


  “無事。”燕屼回過神,走到燭台旁熄了燈這才回到床榻上,擁著薑嫿入睡。他心裏存著事情,夜裏姨母對他說的那些話,他沒打算告訴嫿嫿,當初張神醫死在獄中,他與嫿嫿的關係一度降至冰點,兩人的關係最近才算緩和,他不想任何事情破壞他與嫿嫿的感情了。


  燕家滅亡,他經曆如此劫難,子嗣在他心中可有可無,否則當初亦不會同意入贅薑家。


  嫿嫿若知此事,心中定然難受的。


  “夫君。”薑嫿俯在他的身上,白嫩的臉頰貼在他堅硬結實的胸膛上,青絲纏裹在他的身軀上,她柔聲道:“夫君若是事情一定要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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